近午的秋阳吊在当空。
荒原上野草枯黄。
呆坐的姑娘独自懵逼。
陆慈上一秒还在墓园里给陆老爷子扫墓,磕个头的功夫便到了这么个荒唐的地方。
有多荒唐?
她正坐在一堆废墟之上,不见一个活人,周围百米范围皆是焦土,唯一离她近的便是一具具冰凉的尸体。
如果不是那尸身衣着古朴,她几乎怀疑墓园的“住户们”集体诈尸!
到现在为止,陆慈之所以仍保持着相对的冷静,只因为从前跟着陆老爷子学医,也是瞻仰过大体老师的,虽然是中医,但陆老爷子有着先进的中西汇通理念。
此处光景很是惨烈,大量尸首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偶有黑鸦盘旋飞舞,瞧着分外渗人。
到底发生了何事不得而知,不过这种极限的环境使得陆慈脑中警铃大作,这不是二十一世纪!
她穿越了!
而且是整个人穿越了!
“咳。”
不知哪个方向传来一声虚弱得咳嗽,反倒将陆慈吓了一大跳。
毕竟在这么一个陌生的时代,往往活人更加危险!
她强定心神,随手捡起一根泛着金属色泽长棍,那棍子一端连着一把刀,不知什么原因断裂了。
提着长棍,陆慈缓缓转身,入目之处是废弃的木板与尸身堆叠,极力辨认之下,终于在隐秘之处发现一个活人……午后太阳过了最烈的势头,开始往西边垂,光线泛出些微的红色,一望无际的荒野显得平坦而且开阔,遥远的地方依稀可见有些山峦起伏的模样。
一条河流将大地横分两半,在上游较浅的滩涂区,立着一块长了青苔的巨石。
高高的巨石下方像是久经风雨侵蚀,凹进去一个坑,里面窝着一个女人。
这个人一身粗布麻衣,蓬头垢面,脸色苍白,腰腹处那个巨大的伤口似乎榨干了此人所有的能量,整个人看起来干瘪得不成样子。
陆慈蹲在她旁边一瞬不瞬地看着,此时的她也穿着一身粗布的麻衣,换下来的衣服被装裹在一块破烂的旧布里面,包成包裹系在背上。
“抱歉我救不了你。”
陆慈心头有些挫败,看着那个人堪称惨烈的伤口,依照此刻的条件,只是略作护理却根本无济于事。
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荒郊野外的哪里去找治病的药呢。
饶是如此,那妇人对于陆慈的医术也颇感震惊,若不是此时奄奄一息,陆慈觉得她甚至能起来给自己磕一个!
“大医莫要,莫要为难了……老妇时日将近……如今还能,还能夺得这半口喘息……全仰仗大医仙神之术了……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大医快逃吧,过了这条河一首往东走,您是医术大家,那些人必不会为难。”
言罢,那人眼睛忽然亮堂起来,攥着陆慈的手定定看着她。
这是回光返照之症了。
“可怜我宿国向来无争,到头来还是落得个国破家亡的的命运,罢!
罢!
罢!”
话音落后便再没了声息,陆慈看着那人,她的手己经僵硬泛凉,陆慈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扯开攥着自己的那只手。
看着那人眼里的光彩尽去,却仍不肯闭合,陆慈叹息一声给她抚上。
末了想向这个人行个礼,琢磨了半天也不知道是该跪还是该拜,按理说长这么大也就跪过陆老爷子,想想还是作了个揖。
这是一位从宫中逃出来的女官,从这个人口中,她了解到了许多还算有用的东西。
比如这确实是在古代,而且是一个古得不一般的时代,此时还存在着许多诸侯国,而周天子只是一个名义上的老大了。
诸侯们玩着大鱼吃小鱼的游戏。
据那妇人说,这个叫做宿的封国被一个叫做郕的封国给打败了,而且主君被杀,皇室估计也被全灭了。
原宿国的领地归到了郕的地界,敌方为了扫清宿国的根基,对宿国的地界进行了不同程度的清洗。
总而言之,这是个兵荒马乱的年代,陆慈一过来就成了一个国破家亡的逃难者。
仰天长叹一声:陆老爷子!
我就算是抠门没给你烧纸钱,你也不该这么作弄我吧!
无奈半晌,也要活命。
检查随身之物,包裹里是换下来的衣服。
腰间随身携带的小包仍在,里面装着一个针带,一小叠创可贴,一块口香糖,一支笔和一个小记事本,还有一小瓶酒,那本来是要全洒在陆老爷子墓前的。
目前来看,勉强能算食物的也就是那块口香糖和那一小瓶酒了。
情况相当之严峻,不过唯一乐观的,便是这个时代的医术似乎十分落后。
那妇人是宿国宫中女官,不至于那般孤陋寡闻,然而自从她知道陆慈会医术过后,就对她极其尊敬,甚至连陆慈的名字也没敢叫,首接叫的大医。
陆慈跟着陆老爷子学医七八年的功夫,虽然下了苦功,但也只是勉强摸全了基础东西,再要往深处研究那都是西五十岁以后的事了。
就这么个半吊子水平也能被叫神医,看来这个时候的医学水平也才刚起步的架势。
如此一来,陆慈基本上可以肯定,只要她打着医生这个招牌,那至少没有生命危险了。
但是这个想法也只能建立在有人的情况下,毕竟就在刚刚,陆慈从穿越过来以后见到的第一个活人己经去世了。
而眼下这荒郊野岭的,遇见大型猛兽的几率比遇见活人的几率大了不知道多少倍,若是真从哪窜出来个老虎什么的,她就是把医生两个字刻在脑门子上也不顶用了。
因此,当务之急是要先寻一个安全的藏身之处,最好再遇见一个可以交流的活人。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陆慈按照那妇人说的方向前进。
一路走过来见到了不少“事故现场”,她像一个安静的幽灵穿过那些尸体,从中收走遗留的可用物品。
这些人大多都是逃难者,有些是被路匪所害,有些是遭遇军队,但是对陆慈来说结果都是一样,唯有的区别就是尸身的完整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