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到了。”喜娘吞了吞口水,略有些紧张地说道。
楚伊人抬头一看,匾额上以玉镶成“碧玉园”三个字在阳光下显得通透灵美,高墙雕花,单就门面而言,奢华得把归荑园挤进角落里。
缓步走进园内,奇花异草不在话下,大大小小的玉石装饰让人目不暇接,更夸张的是,别人都用石头假山装饰,这里竟然用的翡翠山。
玉,本来给人一种高雅脱俗的感觉。可是楚伊人看到这么些被滥用的玉,不知为何心底涌起些许的反感,差点要呕出来了。
越往里面走,楚伊人越觉得难受,这个秦老夫人到底是有多爱玉,简直就是一个玉痴嘛!这样的人,不是高雅得让她们这等凡人不敢直视,便是庸俗得让人不忍直视。但不管是高雅还是庸俗,秦老夫人却必定是一个十分显摆、讲究的人。
唉,如果自己不是这副容貌,她还有九成把握能唬弄过去,现在这样,怕是得费一番唇舌才行了。
“秦夫人,您没事吧?”本来还在紧张的喜娘,细心地感受到楚伊人的异样,现在状况已经够糟糕了,别又出什么岔子才好。
“我没事。”楚伊人低声回答,然后按着宜老爷教的那样,微微低着头,迈着小碎步走进了秦老夫人的厅堂。
一进去,两人就不约而同地嗅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喜娘暗暗咽了咽口水,努力扯出一个喜庆的笑容,尖着嗓子说道,“恭喜……”
“哟,还恭喜呢?喜娘你这是要看我们秦家笑话吗?”一把尖酸刻薄的年轻女声自左边响起,话里幸灾乐祸之意甚浓。
听到她的话,喜娘身子一震,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却还是挂着一丝勉强的笑容对着女子恭敬地说道,“表小姐,您千万别折煞了我。这大喜的日子,我怎么敢有这样意思?只是不知道表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女子声音不由得高八度,“你问问新娘子不就知道了?”
“春儿!”一把威严的声音自厅堂主座响起,“这没你的事。”
“姑婆,我只是……”玉念春张嘴想解释。
“只是心急着要把这刚进门的新娘子赶出去,对吧?”一把浑厚的男声戏谑地说道,似假还真的话让在场的人心里一颤。
想不到他把这个可以知道却不可以说出来的秘密,当着新娘子的面大喇喇地说了出来。不可否认,他说的都是实话,秦府上下心知肚明,却都装聋作哑。
“牧守安!”玉念春恼羞成怒地瞪过去,微微抬起下巴挑衅地说道,“一个寄宿的外人,没资格在这里大放厥词。”
牧守安嘴边挂着邪邪的冷笑,“难得表小姐有这样的自知之明。”
“你!”玉念春气得浑身发颤,随即娇笑着,“安少爷,看到这样一个不洁的女人,你是不是想到你那个不知廉耻的失贞堂妹呢?”
“啪!”一声清脆的掌掴声,将玉念春脸上得意的笑狠狠打掉。
抽气声四起,全场那么多人,却没有一个人看到牧守安是什么时候出手的。他们有些呆滞地看着一向吊儿郎当的安少爷此刻正站在玉念春面前,脸色铁青,狠狠掐着她纤细的脖子,如同从地狱上来的恶鬼一样,“道歉!否则我杀了你!”
玉念春还没从刚才那巴掌回过神来,就又被掐住脖子,惊恐之下,习惯性地看向主座上的秦老夫人,艰难地开口,“姑,姑婆……”
“守安!”秦老夫人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快放开她!”
可是牧守安恍若未闻,只是加重了手中的劲,“道歉!”
“对,对不起!”玉念春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惹到老虎发怒了,马上没有骨气地道歉。
“跟谁道歉呢?”牧守安并没有轻易放过她,执拗地要为“她”讨回公道。
“表嫂,表嫂对不起!”玉念春一张俏脸已经涨成猪肝色,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牧守安冷哼一声,放开了她,从怀里掏出一条手帕擦了擦手,好似刚才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他把手帕扔在地上,冷冷地说了一句,“凭你也能招惹她?”
说着,他看也没看在场任何人一眼,兀自离去。
登时,厅堂一片肃穆,只有玉念春的咳嗽声和抽气声萦绕着。整个气氛,完全不像办喜事,倒像是在办白事一样。
楚伊人一直低着头,天知道她多想好好看戏,可是天生懂得“趋吉避凶”的她,深知此刻最聪明的做法还是尽量降低存在感比较妥当。
“这孩子。”许久以后,秦老夫人才幽幽地叹了一句,明显没有责怪的意思
“姑婆!”玉念春不可置信地抬眸看向她,“你,咳咳,你要为春儿作主啊!”
秦老夫人瞪了她一眼,“是你说话不知轻重,才惹下这教训!我都还没责罚你,你倒要我来给你作主?守安说得对,这是我们秦府的事,还真轮不到你在这里说三道四。”
“姑婆!”玉念春又红了眼眶,实在不敢相信秦老夫人居然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这样的重话。
“难道我冤枉你了?新妇才入门,你就这样恶言相向,污蔑造谣毁她清誉,成何体统?”秦老夫人没有一丝怜惜,继续数落她。
这一句话,立马让楚伊人成为众人的焦点,她被打量得有些坐立不安,刚想着是不是要回点什么话的时候,就又被玉念春愤愤不平的声音给打断了。
“本来就是!”玉念春忘了刚才的教训,死性不改地倔强回道。
“你这是不把我放眼里了?”秦老夫人的语气一下严厉起来。
“我,我……对不起。”玉念春马上蔫了下来,弱弱地道歉。
她深知,倘若没有了秦老夫人的这个靠山,那么她在秦府就失去了一切可能性。有了这个利害关系,她即使有再多的不满以及怨言,也不敢忤逆秦老夫人。
“这还差不多。刚才守安那孩子也是有些手重,你待会找个大夫好好看一下有没有受伤。啊,对了,舜英,你让人找些上好珍珠末给春儿压压惊。”秦老夫人一边摸着玉佛珠一边恩威并施地说道。
“孙儿媳知道。”一把温润优雅的的女声应道,如同清醇的溪水一样,让人听了十分舒服。
她就是秦彧钟爱的小妾?楚伊人兴起了抬眸看她一眼的冲动,却猛地被喜娘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