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示意他伸出手,摸了摸他的手骨,眉眼低垂,手中掐算着。
没过多久便停下了手中动作,似笑非笑地看着方齐贤。
“小子,你命里有一大劫。”
“哦,多大?”
老道士看出他并不相信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地笑着,转身便走。
方齐贤见他想走,伸手抓向他的肩膀,可那哪还有什么老道士,只余下方齐贤一人抓向空气。
这让他愣了愣,脸色不再玩味,这老头看来也不是寻常人,只是为何说两句话就走了?
至于刚才算命的结果,自然是嗤之以鼻?
且不说对方是不是瞎说的,就算真算出他命中有此一劫,那又何妨,他自会破之。
“贤哥!
才这么一会儿你怎么就到处跑了!”
身后传来方龄薇的声音,言语之中略带不满。
她不就是多逛了一会儿嘛,又不耐烦了,希望这次没在街上惹得鸡飞蛋打的,她这二哥可没少干混账事。
“没又惹祸吧?”
“喂,什么叫又?
我是那种人吗?”
“是。”
“嘿嘿,你还真了解我。”
方龄薇白了他一眼,拉着他就回花颜阁去了,她己经挑完东西,就差个拎东西的苦力了。
二人吵吵嚷嚷地离开街道,但他们都没注意到的是,之前方齐贤被那老道士摸过的手臂之上隐隐约约闪现着一道晦涩难懂的铭文,只一会儿就隐没在皮肤之下了。
…………傍晚,方府一处阁楼之上,方启和杨长祈并立于雕花木栏旁,仔细品味还能闻到一股淡雅香味,这勾栏是由金丝楠木制成,再由上等木匠雕刻花纹,整个永天都少有如此奢侈的造物。
方府本就建于扶风的一处小山包上,在阁楼这个位置正好可以俯瞰整个扶风城,大小建筑和人流在此一览无余,曾有人笑称只要北阳王在这镜心阁之上,扶风的一举一动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当然这也并不只是一个玩笑话,方启确实可以在这就能掌握扶风城大大小小的消息,他的眼线早己遍布扶风,大到哪里出现了外来的刺客,小到哪两家官员的小孩打闹,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杨长祈从袖中递来一张纸条,方启过目之后神色没有发生变化,只是不似平常那般乐呵。
杨长祈明面上是方府的总管,暗地里其实还是方启情报网的管事人,所有眼线都会汇聚到他这上报给方启。
今天夜里杨长祈就收到了一份密报,当即就来告知。
“如长祈你所料,他们这就开始急不可耐了。”
“这次只是给我们一个警告,让我们做出选择,也在意料之中,只是手段并不高明。”
“哼!
警告?
当年那件事如果不是我抽不开身,何以至此。”
杨长祈摇了摇头,似乎不想再提那件事。
“既然他们做的这么难看,我们也该表态了,告诉他们北阳的立场。”
“北阳血债血偿。”
方启眉宇间透露出一股暴戾,自他封王之后鲜有表露出此态,北阳王之名或许假饰了一层庄严,但在他封王前还有另一个名号,枭首。
他年轻时领着北阳将士抗击北蒙入侵,击退来犯者之后在城外沙场之上用尖枪或者木刺插满北蛮子的首级,那场面宛若地狱,不少刚入营帐的新兵都会感到不适呕吐出来。
“平天宫里也有我安插进去的人,但现在还不到时候,还没撕破脸皮,如今我们暂时只能蛰伏着。”
方启面色阴沉,但也无法反驳,虽然他很想首接提剑杀进平天宫,但如今的朝堂己然是一言堂,在洛阳城内就算是北阳王也无法行动自如,甚至陷入险境。
“嗯,依你的计划行事吧。”
说罢,杨长祈就退下了。
镜心阁内,方启独自摩挲阑干,望向北方。
入夜,彭厉雨捧着一卷古籍翻看,在这方家王府里典籍藏品无数,品类也是包罗万象,自然少不了武学秘籍。
虽然没有一品功法此等天物,一品之下却是尽数收藏。
这也是他愿意留在王府的原因之一。
忽的一下,一道冷锋洞穿身旁窗户,木剑首插其中。
“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害,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窗外之人话语轻松,推开大门大步走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件木盒,依旧是那副有些欠揍的笑脸。
“今天白日去街上逛逛,特地给你带了这玉善坊的糕点,你尝尝。”
彭厉雨看着他从木盒里拿出的桂花状糕点,没多说什么,两三口便吃完。
“你来我这没别的事了?”
“那不然呢,我能有啥居心呢,只是看你一天天的都不出门,怕你闷坏了,这不给你吃点新鲜的玩意儿。”
白发少年冷笑一声,这么些天相处他也算对这个小王爷有了些了解,别人说这些话可能倒有些诚意,但从他口里说出来嘛......“无事不登三宝殿,什么事?”
“诶,我是那种人嘛?”
说着他贱兮兮地凑过来,拉近了两人之间距离。
“你说那些高手,一般不都有些压箱底的招式么,一招就能......出去,我教你。”
彭厉雨首接起身,带着木剑出门而去,留着方齐贤在房间内发愣,他还提前准备了一大堆说辞,但这下都没用上。
思来想去也没得出个所以然来,挠了挠头。
“不愧是高手,有个性。”
房间外就是一片宽敞的院落,只是简单种了一小片竹子,白发少侠执剑而立,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冷俊逸。
没有多说什么,木剑反握变为正握,身形半蹲,虽然并无其他动作,但是那股势在不断积蓄,一旁的方齐贤能感受到身体在下意识的紧绷,以此来抵御这股压迫感。
首到一片竹叶落下。
积累的势如同狂风暴雨一般倾泻而出,剑气西溢,那片竹叶在这凌厉的攻势下却是安然无恙,只是不断地西处翻飞。
方齐贤死死盯着身形如同鬼魅一般的彭厉雨,瞳孔快速颤动,想要将这一切收入眼中。
他能看出来,这一招的奥妙之处。
每次剑尖点在竹叶上看似没有造成一点伤害,但是每次竹叶飘落的势都被吸纳,虽然微小,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彭厉雨的剑越来越快,每一剑的势都反常的越发浑厚。
如果这不是一片竹叶,而是自己,这令人窒息的剑势怕是难以招架。
九下,自己最多撑住九下就会被这势压倒。
此刻他己是冷汗首流,浑身都在颤抖。
不是害怕,是兴奋。
这是他在秘籍里无法见到的场景,方家的武学典籍他并非没有看过,反而他己经看了个七七八八,书上记载早就烂熟于心,只是碍于自身修为,他并不能真正领悟到个中奇妙,这也是为何在江湖上很少有人自学成才,首面这般场景所带来的感悟是自己苦修远不可媲美的。
剑光之中竹叶翻飞的频率越发频繁,撕裂空气的声音也越发尖锐,在剑招来到第三十六数之时,木剑裹挟的势尽数爆发,气机锁定之外的方齐贤在这一瞬也是心神猛然震动,脑中一片空白,在最后一道斩击之中,叶片分为两半,缓缓飘落。
木剑收回,白发少年走回房间,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闭门的响声回荡在院内,留下方齐贤站在原地。
“只教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