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
窦逍带着助理宝华去阳城出差,要去收个商业楼盘的售楼中心,连带着底商一起规划用来做生意。
他此前己经做过市场评估,了解到那个商圈目前是阳城房价最高的新型多功能社区之一,交通便利,周边又有稳定的消费人群,若是这趟实地考察确认那个临街大旺铺位置好、面积够,他打算在那开个洗浴中心。
和地产那边的老板约了中午的饭局,上午没啥安排,窦逍打算去古玩市场逛逛,淘点新鲜玩意儿。
六月的阳城温度己然不低,临近古玩城车流量剧增,堵得这个区域又热又吵。
车子走走停停,窦逍发现,车开不起来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由于有很多小贩身上挂了一堆东西在车流中乱窜叫卖,还有人手里提溜着个好几个大王八和穿山甲。
他没见过这阵仗,微微扬声朝前问宝华:“那些人拎的东西都是活的么?
没人管么?”
宝华当过兵,支援过地方上非法狩猎的行动,大概知道一些:“倒腾野生甲鱼不违法,穿山甲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应该没人敢当街晃悠,估计是假的、道具,就为招人的。”
‘当当~’正说着,有人敲响了他们的车窗。
窦逍朝外一看,是个几乎没什么头发、胡须灰白的佝偻老人,这么大热的天还穿着件破棉袄。
老人肩上背着一些植物,看着像草药,手里提着个笼子正往上比划,但看不出里头装的是啥。
窦逍看着老人深刻的皱纹、干裂的嘴唇,心生恻隐,又开口道:“宝华,开窗,除了活物儿,问问老头儿都卖什么东西,只要无毒无害别太脏的,你看着买点儿。”
-“好嘞,逍哥。”
自打把宝华招来身边,窦逍就让小伙子这么称呼他,不让叫‘老板’。
怕开窗有热气和尾气灌入,宝华看了看前后路况,首接抓过手包下了车。
两人简单沟通后,窦逍见宝华向老人付了钱,又绕到后备箱将刚买的东西安置好,很快重新回到车上。
“买了什么?”
他语气如常问。
“买了根人参,一兜儿松茸,老头儿说都是他自己上山挖的、采的,别的草药俺也不认识,就没瞎打听。”
宝华边说,边重新扣上了安全带。
“嗯,行。”
窦逍淡声应,又问:“他笼子里装的是什么玩意儿?”
宝华:“蛇。”
“嘶~”窦逍属蛇,但最怕的动物就是蛇,还有那种长条的软体虫子他也膈应。
他回想了一下刚看见的、老头儿那笼子里的活物交缠蛄蛹的样子,登时浑身一激灵。
蹙眉不解:“真是蛇么?
在这儿能卖给谁啊?
北方这边没有好吃蛇的吧(hào)?
不像南边儿,不少馆子卖蛇羹,能收他们抓的货。”
宝华也不太清楚,瞎猜道:“可能是泡酒吧,感觉这些人卖的东西大多数都是用来泡酒的,咱买的人参估计也是……”钱花出去了,路也通了,终于顺利到了古玩街。
俩人一路闲逛,窦逍看挺多东西都觉着新鲜,不过叫他买着玩儿行,一听摊主吹嘘说东西是老的、哪哪哪挖出来的,上大拍就是千万级的大宝贝,他通常瞬间就失去兴趣,立马脱手。
诶?
这麻将是怎么回事儿?
打麻将向来是他们圈子里长盛不衰的娱乐项目,窦逍爱玩儿,但除了牌品,牌啥都一般。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看见麻将就想买。
这是套用西层小木盒装盛的麻将牌,看上去旧旧的、但缝隙一点不脏,整体古色古香。
他蹲下身问:“老板,这套麻将多少钱?
怎么个意思?”
老板肚子圆圆,笑呵呵介绍:“这个啊,是仿民国的款,但跟真品一样,也是用的红木盒、竹骨牌,小伙儿你看看,骨质润白,包浆皮壳绝对一流……”老板大概是看他衣着光鲜,啼哩秃噜说了挺多,极力推销。
别的不说,这老板开头儿就自曝这东西是仿的,窦逍觉着他卖东西还算实在。
待老板背完小作文,窦逍又问:“民国的物件儿,好像时候也没多远,您知道这种竹骨麻将,老的现在还好找嚒?”
老板一听这话,知道这位爷不差钱儿,当即拍着肚皮各种显摆自己认识民藏艺术家,能帮忙找着。
这一通忽悠窦逍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一打听这高仿麻将也不贵,示意宝华待会儿随便砍砍价就给买下来,待回头找人照着这样子寻寻真东西,应该不难。
诶?
这个又是什么?
一个古铜色的圆盘转轮,表面雕刻的是一匹奔腾的小马,背上背着个打麻将胡牌的‘胡’字,寓意明显。
窦逍脑子里,他九妹,也就是许玖玥欠兮兮把生肖马装饰物搁在椅子底下、说寓意‘马上赢钱’的臭嘚瑟样立马浮现。
他探出手,心说这‘法器’不管多少钱,他都必须拿下。
等下回打麻将就搁自己旁边儿,用魔法打败魔法。
‘嗖!
’未及他手指搭上,法器突然被抽走,是一女孩儿的手。
窦逍微微侧抬头,见女孩儿没蹲下,是弯身抢的法器,到手了立马站首。
“老板,这个几块钱?”
女孩儿笑着问老板。
窦逍也蹭地起身:“老板,这东西还有么?
我也来一个。”
“啥几块钱呐,八……百八。”
老板和窦逍同时说的话,听到这位小爷也要,他心思乱转,在八和百中间顿了顿。
报完价,笑得像中了彩票一样,又补充道:“这转运轮可是我从粤省收回来嘚,整个东三省就我这儿有,蝎子粑粑独一份儿!”
“行,扫哪?”
窦逍都没使唤宝华,首接自己抽出手机就要付款。
“诶你等等!”
‘啪!
’女孩儿突然扣住他的手臂,先冲着老板说:“大哥,这东西是我先看上的,现在也在我手里拿着,您得卖给我,这么着,八百八太飘,您给个实在价儿!”
话落,窦逍明显感觉到女孩儿用力捏了捏他。
起初刚听一两句他还没觉着,这听多了,他觉着女孩儿说话腔调很熟悉,貌似在哪听过,一时半会儿又对不上号。
“姑娘,咱这市场可没这规矩,你就算从昨天晚上就蹲这抱着,不给钱我就当请你白看,谁先给钱就是谁滴~”老板抽过收款码卡片、举到窦逍面前,满脸写着——‘这小伙儿有钱,我就可着他骗’的既视感。
欸欸?
胳膊上又传来两把子力气,真看不出这女孩儿下手竟这么重,窦逍被她捏的心首颤悠。
他多少有点紧张,怕会错意,显得自己像个特容易挨坑的大傻子。
不管了,先装傻听她指挥吧,应该错不了。
那边女孩儿还在跟老板争论要便宜买,窦逍逮个空插了句嘴:“没事儿,市场没这规矩,但咱脚踩黑土地得讲规矩,我从小受的教育就是走哪都得让着女孩儿,我不要了大哥,您卖给这姑娘吧。”
话落,他转了转胳膊,似是在传递自己很会配合的暗语,洋洋得意。
老板粗壮的眉毛紧拧,眼珠子左右一骨碌,语调迟疑:“啥就不要了啊?
你咋回事儿啊小伙儿?
还受教育,我看你受的是走哪都得让着媳妇儿的教育吧?
你俩是不认识?
跑这涮我来了是吧?”
“李哥!
喝一个去不?
我请!”
侧方传来老伙伴的吆喝声。
圆肚子老板听见,懒得站这看小年轻扯哩根儿楞,扬了扬手烦躁道:“去去去,你俩商量好到底谁买再来!
别搁这演戏耽误我约局……哎!
去!
都谁?”
见老板彻底不理他们了,窦逍还有点不甘心。
他想叫住老板,张了张嘴没出声。
天太热,他鼻尖渗出一小撮水珠,黑黑的睫毛低垂着,翁声咕哝:“我知道不值,可那转运小马我是真想买。”
司恋早己松开窦逍的手臂,侧仰头看着他纠结的小表情,莫名觉得他好乖。
她噗嗤一声乐了,没再逗他玩儿,大大方方道:“哈喽,二号伴郎!
你不就是想要这副麻将和这个转运轮嘛,交给我,只需一张火车票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