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世听人嘲讽,安陵容便自觉低人一等,十分难受。
和这一世不同,这一回,她能心平气和听着,因此能抓住夏冬春口中的关键之处——随身丫头。
倒是承蒙她的提醒了,需要留心找些忠仆了。
坐着摇摇晃晃的马车,行驶在京城的道路上。
安陵容掀起帷幔一角,往外一瞧,街上人流如织,两侧店肆林立,有酒肆、茶坊、香铺子,时不时传来店家吆喝之声。
日光流洒,映得处处光明灿烂。
安陵容忍不住抬头看这日光,一首看到眼睛酸涩,才默默放下了帷幔。
马车从繁荣的地段渐渐转入人烟渐少的胡同,最后停在了一处不大起眼的柳记客栈前面。
安陵容手头拮据,只住得起这样的地方。
方一下马车,客栈的掌柜咧着笑脸,巴巴地赶过来,看到安陵容和萧姨娘两人淡淡的神色,心中腹诽一番,立刻拉下嘴角。
“安姑娘不必灰心,福气自然在后头。
前两天好饭好菜地供着您,原是不算入您账内的,无奈我家店小,营生困难,还得求着姑娘您可怜可怜,将银两赏赏还给咱们了。”
眼见这人嘴脸这样变化,萧姨娘气得眼眶微红,“急什么!
我家小姐被记名留用了,过几日就有旨意传到这里,到时候有赏你的时候!”
掌柜一愣,忙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嘴,“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安姑娘生得这样貌美,一看就是做娘娘的享福好命。
不敢求赏,您别见怪,就是赏咱们了。”
他一边命着厨房做些好吃的、好喝的伺候着,一边要令人帮忙收拾,要将两人的行李收拾到更好的房间去。
安陵容扶着萧姨娘上楼,安抚道:“人情冷暖变化,见风使舵,向来是如此的。
姨娘不必生气,别气坏了身子。
你不心疼自己,倒叫我心疼极了。”
萧姨娘笑道,“入宫选秀回来后,你倒是比从前从容了许多。”
还记得容儿刚刚出家门时,当真如刚刚出笼的雏鸟,战战兢兢,十分忧虑。
安陵容道:“担惊受怕的日子也过够了,忧虑既然无用,不如只管往前看。
路再难走,也是走出来的。”
看着沉稳自信的年轻笑颜,萧姨娘心中的担忧也少了些。
只是从老乡到京城一路颇为奔波,她人到中年,精力有限,早就一脸疲倦。
安陵容忙让她好好安歇,自己打听了香料店铺的位置,便想前去采买些东西。
萧姨娘不放心,从榻上一跃而起,也想伴在左右。
安陵容费了三寸不烂之舌,好一顿安抚,才使得姨娘安心,自己抽身出来。
她寻了一间最大的香铺,还未踏入,空气中己弥漫着香味,闭眼一闻,早就识出沉香、白檀、玫瑰、丁香等种种香料。
正凝神辨香,又听得人声吵闹。
只见一位满头珠翠、身披貂席的贵妇人一手扶着婢女,一手指着一个十六七岁、衣裳破旧的年轻男子,怒喝道:“我这香袋用的香料非比寻常,我等了这么几个月,好不容易凑齐了,被你这么弄坏了,你说说,要怎么赔?!!”
安陵容心道,一天之内碰到两起索赔事件,真是“同是天涯沦落人”了。
她仔细瞧去,只见那年轻男子,小厮打扮,神色忿忿不平,脚边倒着一个木桶,水漫流着,当中有个针脚细密、十分精致的香包。
一个胖胖的中年男子,似乎是店家老板,站在一边不断鞠躬道歉,三言两语之间,倒叫安陵容听明白了。
原来,这贵妇人在香铺中预定了一个制作不易、材料难寻的香包,不知怎的,被店中打杂的伙计撞到,这香包失手便掉落木桶中。
眼看贵妇人愈来愈怒,香料铺里的人是越聚越多,要想慢慢品几味香也是难了。
安陵容略一沉吟,往前拨开人群,来到那年轻男子身侧,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将香料包捡起来,放在鼻子下嗅了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