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去还不行吗?
就你计较。”
反正自己要骂也骂不过这老头,还不如趁早出去,省的又被气得脸红脖子粗。
“小子,找这个呢?”
霍先生看他在下面皱着眉的抽屉里翻翻找找,便从袖中掏出一个弹弓。
“霍老头儿,怎么还偷学生东西啊,一点都不像个正经先生!”
少年正要接着说,老先生却将弹弓抛给了他。
后者一脸不可置信,脸上神色变幻不定,接着就拔腿而逃。
不过他正眼瞅着出了房门,以为能逃掉,却一个不注意,首首的撞到门框上。
“哎呦,我脑袋!”
“不是神气吗?
怎么,让这门框打了?”
老先生忍住笑,低头嘲弄捂头的少年。
少年一脸气愤,转过头才发现屋里早没了老先生的影子。
随后有一道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别玩过头,尤其是和赵家那小子。
晚上来一趟后院,记得早点。”
少年这时一脸无奈,有事就说,还要卖啥关子,大晚上去那阴森森的后院,能有啥好聊的。
难不成是想明白了,要将这一身的仙人本事教给自己。
许初一脚出了私塾草堂,门口那棵老魁梧榆树正满天撒钱,树下正有几个还穿着开裆裤的孩子捡个不停。
他们倒不管沾了多少尘土,有没有虫,在嘴边胡乱吹两下,就一股脑放到口中,瞬间香甜溢齿。
树上几个汉子拿着镰刀或柴刀,将长满“绿铜钱”的枝丫砍下,,装到背后的竹箱里。
不一会,竹箱满满当当,就听到下面啊?
有个个子不高的胖子招呼他们下来。
了。
一顿吃不完,剩下的放太久不也没那个味了不是。”
“得嘞少爷,俺这就下来。”
几个汉子吭哧吭哧下树,身上汗也流了不少,在树荫下歇着。
那胖子一看便是富贵人家的子弟,白衣青玉佩,银簪盘发髻。
关键长得白白胖胖,哪有平民布衣的穷酸样。
只见他小跑过来,从竹箱里拿出一只榆钱,边吃边说:“等会儿按我娘的话,首接送到伙房那里就行,随后你们歇着就行了。”
胖子打开荷包,掏出一粒碎银,抛给刚刚称为“马叔”的汉子,后者赶忙接住。
“带老哥几个去泰河楼尝尝鲜,那儿的酒水可比发财街的土烧烈上不少,滋润着呢!”
马叔招呼着几个汉子向东家的小少爷道谢后,就赶忙回了城南的赵家。
那小胖子呢,是赵家最小的小少爷,赵立云。
赵家这一辈的晚生不算分家和在外立了祠堂的,拢共也不过七人,所以按辈分,赵本云还有六个或亲或表的兄长。
当然,如果不算上赵本云的那位有孕在身的二姨,的确是这样。
赵胖子打发家里佣人后,拿着榆钱在草堂的墙阴角厥屁股蹲着,边吃边等人。
见到许初从房内出来挥手招呼:“这呢,许初!”
“怎么,霍先生又罚你留堂了?”
“这倒没有,就是在堂里睡了一会,让他随口骂几句,不痛不痒,屁大点烦心没有。”
“呵,还得是你啊,要换成别家孩子,不说别人,就连那宋小娘炮也得被踢出来站墙角,再让家里人揪着耳朵来赔罪。”
别问赵胖子怎么了解那么清楚的,虽然在来学堂读书这件事上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平时他爹也忙着账簿上流水,但一点不妨碍赵家中祖祠里那群老辈份人与赵立云他娘的关照。
那份宠溺,是同辈兄长加在一起也不及的,是赵家的金疙瘩。
现赵家的家主赵本云与其唯一的夫人张氏以前就是有名的金童玉女,一起听过霍先生或更早上一位教派先生的课。
在两人成亲后,张氏没少用孩子他爹求学时的缺德事来教后辈在学业与做人上的功课。
赵家家主以前被霍先生赶出草堂站墙角,就算回了家还被揪着耳朵来向先生认错!
你说你不信,是谣言?
这可是赵家祖祠开训蒙生时赵夫人亲口说的!
所以,这位在青阳城里身位极高,在赵家里受尽宠爱的小少爷并未成为一个只懂吃喝玩乐的纨绔恶童。
言行有礼,宽厚下人,就连草堂的霍先生也说过:“愿意听,随时可以。”
“比你那个爹强。”
“摘榆钱做什么,你家里还有长辈好这口?”
“是我娘的意思,城里的都知道。
她可不是那些千金出身的小姐,从小就在这青阳湖边讨生活,后面被接进赵家做我爹的转运之人,才成了现在的赵夫人。”
“不说从家里找,族里的吃过这榆钱的就找不出几个,可我娘忘不了,她记着这味呢。
青钱叶,紫椿芽,春天菜养活穷人家。
好听不,我娘教的,比我爹账上的流水好记多了。”
赵胖子不禁笑了笑,一把撸掉枝上剩下的榆钱,没想到让许初抢走一半,他也不在意,放嘴里慢慢嚼着甜味。
“这句我倒是听过,行正街的吴婆婆在湖边搓衣的时候听她念叨过几句,不过要不是听你说出来,还真想不明白她说什么哩。”
许初挠挠头,想着刚刚没尝出来的榆钱味。
突然,赵胖子一把揽过许初,在他耳边轻声道:“你喝过酒没?”
“酒?”
“对,就连你家霍先生都好喝的那玩意。
我爹老是当我面喝,但不敢让我娘看见,找他要,他还不给。
说什么这都是马尿。
我就告我娘,但我娘打完我爹也没给我喝。”
“啥时候的事了,没听你和我说过啊?”
“其实就今天早上,我怕我爹抽我,就跟着摘榆钱的佣人出来了。”
青阳城的人都知道赵家现在当家的有两大好:一是那账上源源不断的银子,第二就是酒。
不管什么酒,只要是这青阳城有的,就算城内绝迹的小作坊米酒,都能在那位赵家主的一间酒窖里找到。
花酿、土烧、汾曲……就连那窖里的一口气,都能让人醉过去。
城里的汉子心动,但有什么法子,总不能进去偷啊。
但赵胖子可不一样:管他心不心动,先行动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