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丽玫点起了烟,在一个又一个烟圈里张扬着自己,泛滥着自己。
她对花自芳的问候依然保持沉默,她的容貌在烟雾里显得更加精致,她抽烟时忧郁的表情,把她浓郁的女性芬芳,彰显得更加隆重。
花自芳回忆起来了,简丽玫是中学时开始学习抽烟的。
那时候,抽烟是她学习表演的一个内容,简丽玫在认真地跟她妈妈学表演艺术。
一次,她把她妈的时装穿好,高跟鞋穿上,选一个精致的坤包挎起,就开始学习电影里的女特务的做派,一手叼着烟,一手去摸人家的肩膀,发出一种坏女人妖媚的笑,眼中是一种阴险毒辣的表情,口里喷吐着烟圈,还学习女特务轻言细语地打情骂俏,眉眼中风情万端。
那动作姿态惟妙惟肖,那一种妖媚的情态还真的是得了她的演员妈妈的真传。
花自芳还记得她的演员妈妈不知道教给她一个什么表演方法,她能在半分钟内哭起来,不是假哭,而是真的掉下眼泪来,掉很多很多的泪,班上的任何一位女同学如果遇见了不顺心的事哭了,简丽玫就会拿一张花手巾,拉着那个女孩子的手,陪着那个女孩子哭,哭得伤伤心心的。
这使得简丽玫的人缘非常好,成为许多女孩子诉说悄悄话的对象。
别的同学都不知道她是在练习表演技巧,只有花自芳知道,这个哭的表演是她妈妈教给她的,简丽玫表演得很到位,几乎可以乱真。
简丽玫说了一个非常露骨的笑话,一桌的人都笑了起来,桌上的几个男士笑得有些含义模糊,嘎嘎嘎的干笑。
但是好像每个男人都在讨她的好,在不断给她上酒,点烟,说着赞美她的话,她发出一种招摇的笑声,花自芳觉得不自然。
面对他们一个接着一个的笑话在桌子上传递,花自芳感到自己难以应对这个场面,看着总是找不到和简丽玫单独交谈的机会,而且花自芳发现施秘书不知道什么时候己经不在了,花自芳再次决定离开这里。
花自芳碰了碰简丽玫的手臂,轻声对她说,玫玫,告诉我你的电话传呼号码。
简丽玫却嘲笑说,我的传呼机还在手机商店里摆着,还没有去拿,我现在打个飞的去取来。
花自芳以为她是在说笑话,为她的幽默话逗笑了,主动用信笺写了花自芳办公室和传呼机的号码,热情地递给了简丽玫。
简丽玫用一种奇特的眼神打量花自芳,然后环顾一下左右,伸手过来接过了花自芳写给她的信笺,笑着说,呀,美女联络密码,我可要好好收起。
然后简丽玫夸张地说,我没有带包,如何保管你的密码好呢,还是让它贴着我的心来着。
说着,当着大家的面,把花自芳给她的那张信签折了来。
同桌的男男女女再次发出可疑的笑声,花自芳十分的不解,却联想起了她中学时在男生中引起的波动。
花自芳回忆起,简丽玫在中学校园是一个中心人物,她俏丽的脸上总是带着微笑,体态窈窕,衣着鲜丽。
在校园里,简丽玫充当起了美的使者。
她是学校里男孩子们注意的焦点,初二时,她开始收到情书和礼物,她用一种漫不经心的态度欣赏男孩子们为她着迷。
同学们也都非常喜欢简丽玫,似乎她在时,周围环境就有不同的气氛,就有特别的温度,就有各种笑话各种游戏各种表演项目等着大家,就有欢乐飞扬的诗意和梦想。
简丽玫在那里,那里就有了更多乐趣。
她也是学校里许多女孩子谄媚式的友谊对象。
简丽玫去学校文艺队练舞蹈和唱歌时,非常随便地把书包放在文艺队练功房的窗台上,就有高年级的男生们在简丽玫书包里放东西,有的人送的是情书,有的就往她的书包里放礼物,花自芳也和她一起分享了其中的一些礼物,一些他们奉献给她的水果和零食。
有一次,学校正在大扫除,1班的一群男生高叫着呼啸着奔跑过来,为首的一个男生的扫把上挑着一块红色的布带,远远看上去像挂着一块小红旗,后面的男生就追着去抢那把扫把,于是那把扫把就轮流在男生们的手里舞动着,到处招摇。
那布带大红的有紫色玫瑰花图案的面子,粉红绒布的底子,两条白色的带子,花自芳太熟悉了,那就和简丽玫送过给花自芳的那条一模一样的,也和简丽玫现在使用的一模一样。
其他的女孩子们看见男生们举着布带横冲首闯,都远远地避开了,有的羞红了脸,有的慌忙躲进了教室.唯有简丽玫看见男孩子们走过来,不但没有避开,反而幸灾乐祸地向男生们招手,发出了夸张而刺耳的笑声,说着,快呀,快追上他。
男生们的“举旗”游行活动,被1班的班主任老师,年近更年期的表情严肃的王老师阻止了,为首的男生被王老师叫到办公室盘问,这时,简丽玫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紧张起来,跑回练功房检查自己的书包。
一看,在打扫得干干净净的教室里,唯有她的时髦的双肩书包被摆放在窗台上,从书包里掉出来的书和文具狼藉一片,还有几朵被揉碎的玫瑰花的花瓣夹在书籍和文具间。
简丽玫伸手去书包夹层里找她的月经带,没有了,她的脸刷地苍白了,哭着坐到自己的座位上,非常伤心委屈地哭了起来。
原来,在大扫除结束后,一个男生鬼鬼祟祟地,正在往简丽玫的书包里放玫瑰花,被其他男生逮住,大家一起要搜查那个男生往她书包里放了什么,大家一起在她的书包里乱翻时,翻出了这个他们如此陌生而美丽的布带,大家一起瞎起哄,争抢起来,一个男生就把它挑到扫把上展览游行了。
王老师从办公室回到教室来,看见简丽玫坐在座位上哭泣,就问她,这是你的吗?
简丽玫哭着点了点头,班主任老师把它砸向她,说,女孩子家,这样的东西也是随便拿给人看的,真不要脸。
简丽玫后来告诉花自芳,她听见王老师说她不要脸,那一刻钟,她恨不得钻到地下去,甚至连死了的心都有。
简丽玫把自己的书包扔在地上,大声嚷道:你才不要脸。
花自芳吓得赶紧跑回了教室。
从此以后,简丽玫的性格变得反叛,她把男生们写给她的纸条,当众念给大家听,然后漫不经心地撕成碎片丢在风中。
更年期班主任王老师上数学课时,她常常在校园里面东游西荡,就是不来上课,这位班主任老师也不再说她什么了,只是在她在学校游荡的时候,在其他同学们面前对她冷言冷语几句。
周末,她和秀兰开始迷恋恩安县城仅有的一个公园红旗公园,常常邀请一些男孩子去红旗公园的灯光球场学习旱冰,有时,一些社会上的男女青年也会加入到她们中去。
简丽玫上自习时,把座位搬到第一排单独坐,不是面向着讲桌坐,而是反过来,一个人招摇地朝着面对同学的方向坐,她就那样特别地坐在课堂里,不时抬起头来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也不时引来男孩子的目光。
她利用这个特殊的位置,观察窗外过往的人,特别是高年级的男生和从窗前经过的男教师,花自芳提醒过她这样上自习影响效果,可是她依然这样上自习。
自习课后,简丽玫也不回家,她总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到学校的双杠上,去看新分来的体育老师小张老师给田径班的学生上田径课,一首到小张老师下课,她才回家。
时间久了,小张老师也注意到了她,有一天花自芳看见小张老师在辅导她在双杠上练习形体。
简丽玫的心安静不下来了,慢慢地,她的心思不在学习上了,她开始每天抄花自芳的作业,她还让花自芳冒充她的家长签字,本来她是让秀兰给她签字的,但是秀兰签的字完全是斗鸡眼的字,不可能是有文化的大人写的。
这学期期末,她的学习成绩掉在了全班后面,因为她成绩下降,她父母在新学期开学时,在盘算着为她转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