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玉,你感冒还没好,再睡一会儿吧,我去做饭。”
杨怀玉按住杨国秀刚要坐起的身子,朝着她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大姐,我都好了,你睡吧,我做饭去。”
杨国红就着杨怀玉按住她的手又躺了回去。她黑黄的脸上眼睛闪了闪,她笑了?
她这个妹妹整天憋屈着一张脸,不是在哭,就是在准备哭的路上,今天却笑了?
杨怀玉的长相不太符合这个时代人们的审美。七十年代,圆脸,大眼,面皮厚厚的,胖乎乎的,才是最受人追捧喜欢的福相。而她,一张清秀的鹅蛋脸上,一双乌黑圆圆的杏眼忽闪忽闪的,一笑起来,嘴旁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十七岁的女孩,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显得非常的瘦弱,身高或许还不到一米六,一身补丁摞补丁的衣服下,只剩一个能支撑身体站立起来的骨架。
杨国红看着杨怀玉走出房间的背影,脑子里又出现了女孩那张脸,她心里不得不承认,杨怀玉的脸是好看的。
是不一样了!
如果杨怀玉听见她的心声,当然也不会回头告诉她。
她们的妹妹,已经死在前几天那个发高烧无人问津的夜里,现在的杨怀玉,是从一九八二年重生回来的杨怀玉。
杨怀玉当然不敢让杨国红帮着做饭,这事不是没有过,被唐立香发现之后,就是一顿往死里打。
她知道杨国红是想帮她,如果因为这个就要挨一顿死打,那重新活一次,这个打她也不会挨。
现在是一九七四年,到七七年恢复高考还有三年时间。前世,这三年的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她不但要当牛做马照顾杨家一家老小,在考取大学后,名额直接被妹妹杨国秀顶替,而她,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背上了爬杨国平床的淫荡罪名。
那个年代出了这样的事,她没有别的选择,在乡亲们的指指点点下,在唐立香的污言秽语中,她嫁给了她痴傻的二哥,杨国平。
杨国平!
杨怀玉闭了闭眼,狠狠的压下心中想要拿刀砍人的那股戾气。
那个傻子,除了想那些变态的事儿之外,每天在床上对她不是打就是掐,那个时候,她身上真的连一块好皮都没有。
上一辈子她傻,自己都搞不懂,为什么莫名其妙的会出现在杨国平的床上?
现在想想,哪有那么多的莫名其妙?杨国平是个傻子,就算他爹是村长,在村里也根本就娶不上媳妇。那时候的她,已经为杨国秀考完了大学,剩下的价值,不就是为傻子传宗接代?
杨家是肯定不能待下去了,就算这三年什么事都不发生,当牛做马的伺候他们,她也不干!
杨家是村长家,虽然是在百废待兴的七四年,她家的吃食,也比普通老百姓的要好一些。
杨怀玉打开装粮食的大缸,舀出一瓢玉米面。
成熟的葫芦从中间锯开,抠掉瓤,晒干之后,就成了盛东西用的瓢。
东北很多地方都能用到瓢,比如从缸里往外舀水,舀米,甚至盛饭。
平时小来小去装点东西,装东西的容器,也是瓢。
苞米面放进一个破旧的搪瓷盆里。锅里烧开水,把苞米面烫八分熟,凉透之后揉匀,煮上半锅小白菜炖土豆,取一块苞米面,拍成手掌般大小,贴在锅的一圈盖上锅,菜熟了,苞米面饼子也熟了。
天光已经大亮,杨家人陆陆续续都起了,就连隔壁住着的几个知青,也都起来做饭了。
等所有人上桌坐下吃饭之后,杨怀玉端着一个掉了碴的碗,盛了满满的一碗汤,拿了半个饼子,才蹲在灶门口吃了起来。
好像从记事起,她从没上炕跟他们一起吃过饭。她没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