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秦北徵姜迟女的武侠仙侠小说《铁马冰河换红妆小说结局》,由网络作家“秦北徵”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我顿觉浑身血液倒流,背后立刻被冷汗湿透,拼命地摇着头,嘴里发不出声音,只能乞求的看向棠溪闻。可少年对我的目光视若无睹,他冷声吩咐身旁的侍卫。“去禀报父君,就说本少君在德成殿捉到了珲南的叛贼。”我睁大双眼,在看到地上那个我刚刚失手掉落的布包后,瞬间头脑一片空白。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我已经拿到了布防图,我怎么会拿到的?若是我拿到了,棠溪帝很快就会过来,我没有任何活命的希望,又如何把布防图传递出去,更何况我不识真假,拿到了又有什么用呢。若是我没拿到,那地上的布包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在我手上,我如今在德成殿生了事,也直接断送了秦北徵在这里搜寻布防图的机会。他为了今晚在从前受了那么多的苦,我怎么连这一点小事都没办好。我渐渐平复思绪,在脑...
《铁马冰河换红妆小说结局》精彩片段
我顿觉浑身血液倒流,背后立刻被冷汗湿透,拼命地摇着头,嘴里发不出声音,只能乞求的看向棠溪闻。
可少年对我的目光视若无睹,他冷声吩咐身旁的侍卫。
“去禀报父君,就说本少君在德成殿捉到了珲南的叛贼。”
我睁大双眼,在看到地上那个我刚刚失手掉落的布包后,瞬间头脑一片空白。
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我已经拿到了布防图,我怎么会拿到的?
若是我拿到了,棠溪帝很快就会过来,我没有任何活命的希望,又如何把布防图传递出去,更何况我不识真假,拿到了又有什么用呢。
若是我没拿到,那地上的布包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在我手上,我如今在德成殿生了事,也直接断送了秦北徵在这里搜寻布防图的机会。
他为了今晚在从前受了那么多的苦,我怎么连这一点小事都没办好。
我渐渐平复思绪,在脑海中沉静的设想着各种可能性,最后陷入深深的自责里,无法控制的落下恼恨的眼泪。
煎熬折磨的一段时间后,棠溪帝带着御前侍卫走进了殿中。
他面色深沉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转向棠溪闻。
“怎么抓到她的。”
“回父君,儿臣往金殿去的路上,见到她鬼鬼祟祟的避着人,儿臣觉得有问题,便悄悄尾随她一直到这里,看到她手里拿了什么东西,就让侍卫把她扣下了,她身份特殊,儿臣不敢擅动,特请父君来亲自处决。”
那个布包被呈到棠溪帝的面前,随着他一声打开的命令,我的心也高高的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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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的布包里,赫然是几件钗环首饰,在满殿灯火照耀下反射出淡淡的光辉,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我怔怔的看着那些首饰,听到棠溪闻发出了一声惊呼。
“这是,这是我的?”
棠溪帝的眼底隐隐可见被戏弄的愠色,他厉声质问棠溪闻,“你的?”
棠溪闻马上在他面前跪下,明显的紧张惶恐。
“是,是母妃留下的遗物,她说,她说以后要给果果做嫁妆的,儿臣不知秦姑娘只是偷盗了我的东西,实在是担心她别有异心,才不得不请父君过来的,求父君恕罪!”
棠溪帝沉默的看着伏在脚边的身影,或许是出于对他亡故母妃仅有的一丝怜悯,他破天荒的选择了原谅棠溪闻。
“罢了,你是有心,起来吧。”
棠溪闻战战兢兢的谢了恩。
“想来是本君疏忽,忘了给秦将军的妹妹准备女儿家的衣衫首饰,明日本君命人给你送去,这些,就先物归原主吧。”
他神色平淡的拿起布包里的首饰,扫了一眼,而后连带着布包一起丢在棠溪闻脚下,转身离去,那些首饰散落了一地,里面的玉簪子摔得粉碎。
棠溪帝离开后,棠溪闻立刻让人为我松绑,拿掉了我嘴里的布团,他神色与方才判若两人,又恢复成了我熟悉的模样,急切的问我,“秦姑娘,你没事吧?”
我疑惑的看着他,缓缓的摇了摇头。
他捡起地上的首饰,将玉簪碎片仔细的收在一方手帕里,做完这些后,他看着我笑了笑,“我们走吧。”
我没有多问,随着他走出了德成殿,半晌后他带我停在了花园假山旁,就像丰收节那晚,我有意利用他,想与他多多接触而尾随他的时候一样,他抖了抖衣摆,坐在了河流边的地上,双脚踩水。
唯一不同的是,如今的地上已经有薄薄的一层冬雪了,河水表面也微微冻结了细碎的冰晶。
棠溪闻示意我坐下,他又看到地上的雪,想了想,把怀里的布包打开,把首饰倒出来兜在膝盖处的衣摆中,把布包铺在身边的地上。
我心头一软,轻轻的坐了下来。
“棠溪闻,多谢你。”
他转头看我,似乎因为我没有叫他“四少君”而有些惊喜。
“今晚的事,你知道了?”
我摇摇头,“今晚的事不知道,但是多谢你之前在议事殿带着果果进来,为我解围,也算是救了我哥哥一命。”
棠溪闻苍白的面色上浮起几分真切的笑意。
“不用谢我,你和秦将军没事就好,我那时在外面听到你说,你只有哥哥了,我想,我们应该是一样的,我也只有果果了。”
我心底有些难过,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犹豫着此时询问今晚的事情会不会不合时宜,棠溪闻先开口了,他声音很平缓,但也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和温柔。
“我知道你和你哥哥要做什么,我愿意帮你。”
“我猜到了你们可能会趁着今天的宴会有所行动,但我不方便直接去找你,所以才在半路上等着,将你迷晕带到了德成殿。”
我震惊的与棠溪闻对视,少年的眼睛里颇有些意气风发的神采。
“你哥哥应该能想到,议事殿后厅的布防图是假的,德成殿也是假的,我把你带到德成殿引我父君过来,你哥哥听到动静应该就会优先去另一处地点,希望他已经在那里见到了真正的布防图。”
我感激不已,却还仍存疑问,“你为什么会知道真的布防图在哪?”
棠溪闻眨了眨眼睛,漆黑的瞳色闪着明亮的光彩,“果果出去玩到处乱跑,她年纪小没人拦她,让她无意中听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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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住处,房间里只点了一盏微茫灯火,秦北徵已经穿着寝衣,散了头发,半躺在床上正拿着本书打瞌睡。
我走过去叫醒他,刚要问他话,就见他睁开眼睛冲我不露痕迹的点了点头,而后又闭上了眼。
我明白他的意思,也脱了外衣,简单洗漱后熄灭了灯火,装作一副困倦的样子,打着呵欠躺到小榻上休息。
大约到寅时,我听见男人一声轻咳。
借着窗子透出的浅淡月色,秦北徵动作极缓慢的从床头的书上撕下来一张空白的纸,在炭盆里捡出一截烧黑的木枝,开始在纸上写画。
我轻手轻脚的走过去,看到纸上秦北徵画了一副地图,上面有许多我看不懂的奇怪符号,他俯在我耳边告诉我,这些符号珲南宫里有人能看懂,用这样的方式可以大大缩减需要传递的信息量。
画完地图,他把纸张仔细折好,然后打开半扇窗,静静的站在窗前,等偶然一阵凛冽的风声,他借着风声的掩饰吹了声口哨。
过了一会儿,一只通体浅灰色的鸽子落在了窗棂上,秦北徵把地图纸条装在鸽子腿上的小纸筒里,又将鸽子放飞回去。
那一小团浅色的影子很快融入雪后微微澄亮的夜空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喷溅的鲜血染在撒了金粉的墙上,仿佛在暗影里开出了一片魇人的花。
我终于砍断了手,挣脱锁链,逃了出来。
我把手帕胡乱包在断腕处,此刻的剧痛反而让我有些清醒,我摸着黑跑了十几里路,最终在天刚亮的时候,倒在路边的草丛。
我的眼前笼罩上漫长的黑暗。
“将军将军,她醒了!”
再睁开眼,最先感觉到的是手腕传来剧烈灼烧般的疼痛,我低头看去,断腕处已经整整齐齐的缠上了纱布,顶端透出星星点点的血迹。
我躺在一张软乎乎的床上,周围三个年岁不一的女孩子好奇又惊喜的看着我。
不对,是四个。
中间的女孩子怀里还抱着粉色的襁褓。
被称作“将军”的男人走了过来,穿着一身鸽蓝色长衣,身姿匀称挺拔,二十六七岁的模样,眼底带着清澈明亮的亲和笑意。
我从床上坐起来看着他,十分戒备,在他伸手想要摸我头的时候,我狠狠咬了他一口,跑了出去。
将军追出门,却没有直接靠近我,他主动与我保持一定的距离,笑着问我是不是饿了想吃肉才咬他。
我警觉的盯着他,没有回答。
他弯了腰,双手扶在膝盖上与我视线平齐,声音更添几分温柔。
他说他的肉不好吃,但是厨房里给我炖了软糯鲜浓的肘子,最好吃了。
我真的太饿了,我控制不住自己,挪着步子随他回房间,桌上很快摆满各色佳肴。
几个女孩子都站在旁边看着我笑,我又想吃,又不敢动手,将军看出了我的犹豫,对我说她们都吃过饭了,就是过来看看我,让我放心吃。
我这才拿起勺子大快朵颐,可是刚吃几口,将军就把肘子撤下去。
他笑着拍拍我的头,说我身体太差了,又昏迷了两天,吃太多油腻的怕是要不舒服,我顺从听他的话继续吃其他清淡的菜。
吃完饭,几个女孩子开始替我擦脸梳头,将军告诉我,他是京城派下来巡视的将军,那个襁褓里的小粉团子也是在路上捡的。
他又说,看着我应该也就八九岁,怎么会一个人出来。
我摇摇头,我说我十四了。
他惊异于我的身量如此瘦小,问我的手是怎么断的。
我说我自己砍的,他又一次震惊。
我缓缓向他讲述了之前发生的事情,他听完后沉默良久,满眼心疼,抱着襁褓的女孩子已经忍不住哭了出来。
将军说,你不用害怕,以后再也不会过那种日子了。
几个姑娘按照年龄排序,我排第三,大姐姐十八,二姐姐十五,我下面的四妹妹八岁,是将军的亲妹妹,还有二姐姐抱着的襁褓婴儿,是我们的五妹妹。
大姐姐二姐姐是一对亲姐妹,她们的父亲也是一位将军,八年前战争刚开始的时候,她们的父亲在战场上舍身救下了现在的将军,两年后她们的母亲病逝,一对姐妹流离失所,将军就把他们接回了自己家。
我问将军,为什么要把亲妹妹也带出来,留在家里不好吗。
将军摇摇头,他说他的父亲死了,娘亲生了病,把妹妹留在家里他不放心。
我低着头,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战火纷飞的年岁里,每个人都各有各的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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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我随着秦北徵到了京城,将军府很大,还有三五个粗使的下人伺候。
其实不仅是将军府,整个京城都平静祥和,看不出来多少连年争战的痕迹。
我住在秦北徵隔壁的小卧房里,二姐姐嫌这屋子拥挤,我却觉得安心。
过了一段时间秦北徵给我买了笔墨纸砚和几本书,教我认字,他问我的名字是什么,我低头咬着嘴唇不肯说。
直到十二岁跟地主走的时候,我才有个正式的名字。
爹爹在那个名册上随手记下的三个字,赤条条的摊开着我永远都抬不起头的过去。
姜耻女,耻辱的女儿。
秦北徵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然后他握着我的手,在纸上写下三个我那时还不认得的字——姜迟女。
他说中间那个字是迟,迟来的迟。
他摸摸我的头,笑的温柔。
“我们迟迟,是迟来的宝贝。”
“以后你就是将军府的姑娘,再没有人可以欺负你。”
“那里不是你的家,将军府才是你的家。”
“迟迟不哭,迟迟不怕,我带你回家……”
月华如水,秋意寂寂。
我又一次在午夜时分醒来。
神思恍惚间,我下意识的以为这里是将军府的小卧房,然后很快习惯性的想起自己身在春宴楼,不由得怆然而笑。
可是,不对。
我摸到了洗的软乎乎的棉被,这熟悉的手感,是将军府,这里就是将军府。
我真的在将军府醒来了。
反应过来的瞬间,我攥着被子一角,难以自抑的落泪。
三年来无数次的午夜梦回辗转难眠,无数次的疯狂幻想美梦落空,原来,这世上万般事真的有失而复得的可能,无论如何选择,终会回到命中注定的起点。
四下安静,我渐渐定下心神,披了件外衣到院子里透气。
打开门,皎皎月色下一大一小两只木箱摆在门口十分显眼,我打开看去,大箱子里是时新款式的衣裙,面料细致柔软,小箱子里是几件精致首饰,高矮不一的瓷瓶银罐装着各色胭脂水粉,还有几个曳光溢彩的琉璃瓶子,是贡品来的香露。
在春宴楼的时候最不缺这些东西,再好的我都见过,不过出于好奇,我还是随手捡了个小银罐打开试了试。
一抹荧光般的亮粉色涂在手背上,我不自觉的抽了抽嘴角。
……好丑的颜色。
秦北徵一个习武打仗的男人,能买全这些细碎的小物件,倒也看得出用心,只是胭脂铺子现在的买卖是有多不好,连秦大将军都敢糊弄了。
我暗暗想笑,心头却转而漫上一股酸楚。
他进宫前再三问过我想要什么,都没有得到我的回答,可还是买了我曾提到过的所有东西,一样都不少。
“因为将军府没有衣裙首饰,胭脂水粉,我住的不高兴。”
这不过是一句胡乱编造的谎话,他并非听不出来,可除了紧紧抓住这根自欺欺人的稻草,他还能如何面对我的不辞而别,在他心里搅乱的汹涌波涛呢。
我压抑的叹了口气,不知不觉走到了秦北徵的房间外。
他今日进宫办差已经回来了,此刻房间还亮着微弱的灯火,我隐约听到些低沉的呜咽之音,紧接着是瓷盏摔碎的响声。
我吓了一跳,来不及多想,便立刻推开房门跑进去。
“秦姑娘?”
“迟迟!”
男人与少年的异口同声间,我终于找回了清醒的思绪。
“君上,我只有哥哥一个亲人,所以即便我知道羌北危险重重,也只能跟着哥哥来,与他相依为命,可我没想到哥哥竟然还在暗中为珲南做事,还要拉我下水。”
“遇到四少君后,我才发现,连哥哥都能不顾我的性命,四少君却能明白我的处境,他懂我,理解我,和我说了很多让我觉得温暖的话,只有和他相处,我才能感受到真正的开心。”
我这一席话说的清楚,虽声音轻缓,却不乏坚定的力量和底气,场面一度有些安静,每个人的神色都很精彩。
棠溪帝微微眯起了眼睛,像是在考量我的言词真实与否。
棠溪闻有些失神,愣愣的看着我,耳尖悄然攀上一抹微红。
秦北徵从最开始的不可置信,震惊疑惑,慢慢转变成失望与绝望交织的复杂情绪,他目不转睛的死死盯着我,眼底一片通红像是要滴出血来。
强压下心底震动,我决绝的忽略掉秦北徵的反应,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向棠溪帝叩头,字字掷地有声。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珲南已是强弩之末,我也永远不能忘记爹娘的惨死,既然哥哥还一心为故国,我只能,自己为自己打算了。”
我话音刚落,殿外走进来一个宫人,他手里端着托盘,将一只灰鸽呈给棠溪帝,并附在棠溪帝耳畔暗语几句。
在看到鸽子的瞬间,我能感觉到身后的男人身形一颤。
听过宫人的汇报,棠溪帝颔首,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向我沉声问道,“你如何证明你说的是真心话。”
我跪的身形挺直,毫无怯懦。
“但请君上详查昨夜之事,我也愿意受严刑审问,绝不改口。”
“好,来人——”
“父君!”
棠溪闻突然上前一步,挡住了我半个身子,语气急切。
“秦姑娘体弱可怜,还望父君三思!”
棠溪帝勾了勾唇角,非但没有说话被打断的愠怒,反而生了些意味不明的笑意。
“那就传杖,赏秦将军。”
我心底一凉,我知道,我就要见到我最不愿见却不得不见的场景了,我恨不能直接一杯毒酒灌倒自己,清清静静的陪秦北徵赴死,可是,我不能死。
从信鸽意外落入羌北人手中那一刻起,秦北徵就已经没有活路了,而我能做的,就是尽力保全我自己,哪怕在必要的时候舍弃他也在所不惜,所以我才会去找棠溪闻,我确实不忍利用他,但我别无他法,我必须活。
几个宫人很快抬了一张刑凳放在殿中,其中两个人把秦北徵按着趴在上面,另有两人执六尺高,手掌宽的刑杖,分立左右,自始至终,秦北徵都没有半点挣扎。
棠溪闻将跪着的我扶起,带着我走到一边。
在棠溪帝的示意下,刑杖很快开始接连落在秦北徵身上,每一杖都带着划过空气的可怖风声,而后重重打在腰背骨肉,带出男人压抑痛苦的闷哼。
我面色如常的静静看着,内里却早已翻江倒海,如同一只齿尖爪利的狸奴在不断拉扯噬咬我的五脏六腑,痛彻心扉的撕裂感让我喘不过气,四肢开始绵软,麻木,我几乎站立不稳。
还好立刻有一只手,借着衣袖的遮挡握住了我的手,从皮肤相触的地方,用攥得紧切甚至让我感到疼痛的力气,为我撑住了最后的一份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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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溪闻低头回避殿中的场景,他看着脚尖地面,神色无异。
而我借他的力气,勉强维持着表面不露破绽,直到数十杖后,几声清脆的裂响,刑凳上的男人气息渐弱,已经发不出声音,他背后一片模糊,刑杖带起的血水和碎肉溅落满地。
我呼吸艰难,无力的向棠溪帝跪下,用嘶哑破碎的声音,做出了唯一的请求。
“哥哥身死是罪有应得,我不敢多言,只是秦家至此已绝后,还求君上慈悲,留他一副尸首全整,来日,葬回爹娘身边。”
棠溪帝静静看了我半晌,然后抽出了一柄剑,扔在我面前。
我认得这剑,它是随秦北徵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将军佩剑,到羌北后被主动呈给了棠溪帝,棠溪帝就是用它,曾经捅穿了秦北徵的肩膀。
“杀了他,本君就答应你。”
我睁大双眼,怔怔的看着地上的剑,拼命维持的平静神色终于溃败,一颗接一颗的眼泪争先从我眼眶中滚落,模糊了我的视线,可是在那样模糊的视线中,我还是看到了自己颤抖着伸出的手,缓缓握住了剑柄。将它捡了起来。
我踉踉跄跄的站起身,险些摔倒,被棠溪闻眼疾手快的扶住。
他从背后握着我的手,帮我将那柄无比沉重的剑,稳稳高举。
刑凳上一动不动的男人,突然发出了一声只有气音的嘶吼。
他如被潮水推到岸上的鱼,猛地颤了一下,然后狠狠的摔在地上,我惊惧的看着他,脚下的步子无论如何也迈不出去。
但棠溪闻推着我,让我被迫向前走了一步。
那团不人不鬼的血肉,也匍匐在地上挪了几寸,在地面留下骇人的一滩血迹。
棠溪帝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宫人立刻走上前,扯着手臂将秦北徵架起来,他绵软的双腿拖在地上,胸膛的高度,就正正好对准了我手中的剑尖。
我早上亲手梳起的头发为他保持着仅剩的一份体面,露出了男人一张完整的脸,我在那张脸上,看到的尽是不舍与遗憾,他没有半点怨怼,没有半分悔恨,只有一双被污血染红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从一而终炽热不灭的爱意。
我的秦北徵,在最后对着我做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后,渐渐的开始低下了头。
我哭的肝胆俱裂,本能的只想往后退,可是我听到棠溪闻在我身后,用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对我说,“别害怕,勇敢点,不要让你哥哥白白牺牲。”
在这一刻,我挣脱开他的手,终于从灵魂深处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伴随着喉咙涌上阵阵腥甜,我目眦欲裂,用尽所有力气,闭着眼向前冲撞,将剑刃深深没入秦北徵的胸膛。
宫人立即退下,那副残破的身体便如落叶一般,轻飘飘的贴到了地上。
而我也眼前一黑,朝着渐渐消逝温度的怀抱里,倒了下去。
我用了一会儿的时间才想到二姐姐口中的老夫人是谁,可是我明明记得,在我离开将军府的时候,她还活着。
五十几岁的人却已满头白发,虽说得了疯病,可每日里只是安安静静的出神,也不说话,也没动作。
不过我见她见得少,也就只有这些印象了。
怕被人惊着,她一直住在将军府角落处一个僻静的小院子,像棵植物一样活得缓慢停滞,平日里我们都不会去打扰她,只有大姐姐每天过去照顾她,给她送饭,陪她一动不动的坐着。
难怪我前几日回来的时候,大姐姐是从自己房间里出来的。
“老夫人什么时候去世的?”
二姐姐沉沉的叹了口气,沉浸在极度悲恸之中的声音也轻飘飘的,像落叶,像一阵风,像五妹妹和老夫人的离开。
“去年老将军的忌日,她支开了大姐姐,自己摔了个碗,用碎瓷片割了腕。”
“小迟,我有的时候都会想,老夫人或许没有真的疯了,她心里一直是明白的,可是她和老将军恩爱情深,三十余年的夫妻举案齐眉,老将军突然被赐死,她不让自己疯了,还怎么熬过这漫漫余生呢。”
我有些惊诧的捕捉到了一个不寻常的字眼,“赐死?”
二姐姐眼底闪过一丝慌乱的神色,似乎是失口将隐没的秘辛说了出来,她沉默片刻,还是继续解答了我的疑惑。
“是,将军把这件事藏得很好,除了我和大姐姐,再没有知道的。”
“为什么会被赐死?”
二姐姐摇摇头,“那是皇宫里面的事情,外面的人不得而知,只是隐约听说过,是因为……叛国。”
我睁大了眼睛。
二姐姐拢了拢头发,凄切笑着,“你看我糊涂了,什么胡话都说,都是传言罢了,未必可信,原本也一直都没有明确的证据。”
“而且老将军死后,将军府也没有受到任何牵连,咱们将军反而得到陛下的照顾,不用再上前线拼死拼活,转做了兵马指挥。”
我沉默的咬着嘴唇不发一言,但心里已如决堤倾泻般动荡。
从二姐姐模糊的信息中,我仿佛推测出了另一个衔接了秦北徵叛国的残忍真相,细思之下让我不寒而栗,如坠冰窟。
也是这时我才明白,在撞破那个秘密后我自以为对秦北徵了如指掌,而事实上我对这个男人所知甚少,想来也不难理解,我的见识和思想都是他一手培养的,如何能越过他去,若他不想,我将永远都不能真正看穿他的内心。
所以何苦挣扎呢,我对他的爱,从一开始就是个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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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妹妹离开后一个月,将军府的气氛都阴沉沉的。
秦北徵变得忙碌起来,经常一进宫就是三五天,他好像彻底不记得那晚的酒醉了,见到我也像原来一样殷切。
而我好不容易重新拾起对他的感情,却被小五的死和老将军的传闻重重打下当头一棒,冷的彻底。
我与他久久不言,直到他有天回府时赶上早膳,在席间带来了一个难得的好消息。
大姐姐早先定亲的夫家托人带了话,说小郑将军从前线回来了,陛下亲赐功勋,准许回家成婚,以后都不必再上战场。
他们问大姐姐是否愿意履行婚约,在京城成婚后,要带大姐姐回南方的老家。
这本是一桩喜事,但秦北徵的面色上看不出多少喜悦。
因为在如今战争胶着紧要的关头,不必再上战场的恩赐只能意味着一件事情,就是小郑将军的身体出了问题。
我果然没猜错。
秦北徵说他的腿断了,这一辈子都没办法再站起来。
“你自己考虑清楚,如果不愿意嫁过去,我可以替你做主解了这桩婚约。”
“不!我嫁!”
餐桌上突然安静了下来。
素日温声慢语的大姐姐,这一句话回答的格外坚决、几乎掷地有声。
秦北徵不再多言,默默点了点头,他吩咐下人把老夫人留给大姐姐的金银细软都清点出来,为大姐姐备出一份嫁妆,小郑将军一家急着回归故里,婚事便有些仓促,匆匆准备了几天,很快就到了大姐姐出阁的前一日。
这天入了夜,我到房间里去找她说话。
走进门,大姐姐正坐在梳妆台前,她画好了妆,认认真真的试戴头上的首饰,一件一件慢慢的装饰在发髻上,仔细的瞧一会儿,拿下来再换另一件。
看到我,她温柔的笑着招呼我进来。
我坐在她梳妆台边,趴在台面上,看她试一只牡丹花簪子。
大姐姐不算是多漂亮,但生的周正,面若银盆,眉目柔和声音温软,是老人见到会夸“有福气”的那种姑娘。
但其实,我觉得大姐姐这一生很苦,并没怎么享福。
她从懂事起,就在家里照顾体弱的娘亲和幼年的妹妹,长大些没了爹娘,到了将军府,又开始照顾将军疯病的娘亲,如今眼看要嫁人了,也不过是到另一家去,照顾断腿的夫君。
她是个不怎么爱说话的人,性子也是慢慢的,不像二姐姐一样英气爽利,我实在不明白,是有怎样的一份勇气支撑她那天对婚约答应的那样坚决。
“大姐姐,你为什么肯嫁给一个断了腿的人啊?”
大姐姐放下牡丹花簪子,眼神随着她的回忆渐渐飘远。
“因为你没见过我小时候的样子。”
“小郑将军家世显赫,祖上是南方顶头的皇商,我家从前都是布衣平民,到我爹爹这一代才从军入仕,不过是因为两家在京城住了隔壁,我与小郑将军相识于青梅竹马,才有后来的结亲,这门婚事原本就是高攀。”
“但是小郑将军从不嫌弃我家低微,他并非只是对我好,而是他本身就是个很好的人,他会偷偷给我买吃的用的放在窗口,会当着众多世家贵女的面,光明磊落的说自己定了亲事只求一人,他不愿让我直接嫁到那样庞大的家族里处处为人掣肘,哪怕放着现成的富贵日子,也要自己一刀一枪挣得功名,风风光光的娶我。”
“你知道吗,小迟,在我那几年艰难的时间里,是他一次又一次成为我的希望,救我于水火,我不怕吃苦,再苦都没关系,我只为自己的心。”
“迟迟,该起来了。”
我睁开双眼,看到秦北徵侧躺着,他用手撑着额头,温柔的笑着看我。
窗外天光大亮,一片安静。
我从床上坐起身,一时反应不过来眼前的情况,这里是我和秦北徵住了一段时间的宫室,床头还放着撕去了一页纸的书和半截烧黑的木枝。
我迷迷糊糊的被男人拉下床,铜盆里早有烧好的热水,我疑惑的看着水面反映出自己的脸,平静中还带着睡意,眼前闪过几帧恍惚的画面,高高举起的刑杖,鲜红的血,还有没入骨肉的长剑。
那些可怕的场景,原来只是我在做梦吗?
我心神不宁的洗漱,然后如梦里一般给秦北徵梳头发。
乌黑的长发在我手指间编结成型,我侧着身子去拿桌上的黑绸带,却一不小心手滑,将绸带掉在了地上,我只能一手握着头发,用另一只手去捡。
可是那绸带莫名其妙的滑,任我怎样用力,它都会从我的手中再次落到地上,我捡了几次未果,气恼的跺了跺脚。
秦北徵忍俊不禁笑了一声,俯身很轻松的就将绸带捡了起来,他拉住我的右手,小心的放在我手里,然后握拳将我的手包住,只留一截绸带从我掌心中垂下。
“迟迟,手稳些,拿住它。”
我继续给秦北徵梳头发,却听见他说,“就像你用剑杀我时,一样手稳。”
我深为震惊,下意识的攥紧了手中的绸带。
我又突然发现,我的左手一直都握着秦北徵的头发,而攥着绸带的,竟是不知何时重新长出来的右手!
“不——”
我从床上弹坐起来,惊恐地喘着粗气,后背的衣裳被冷汗打湿,带着一阵阵的凉意。
“你醒了,做噩梦了吗?”
少年从门外走进来,坐在床边,为我倒了一杯热茶,关切的注视着我。
我渐渐平复下心绪,接过棠溪闻的手里的茶杯,“秦北徵呢?”
棠溪闻的神色暗了暗,“秦将军的尸首,安置在冷房了。”
我手一抖,茶杯随即跌落,伴随着清脆的响声,摔成了满地的碎瓷片。
我疲惫的闭上眼,痛苦压抑的一声长叹。
对,秦北徵已经死了,我亲手,用他的剑,杀死了他。
再睁开眼,我如行尸走肉般失了魂魄,有气无力的喃喃开口。
“我能送他回家吗。”
棠溪闻愣了一下,“秦姑娘,父君已经答应了赐婚……”
“先让我送他回家可以吗?”
我怆然落下两行清泪,声音也轻飘,“棠溪闻,求求你,我想回家……”
他有片刻的恍神,然后换上一副冷淡的神色,站起身,生硬的回绝了我。
“你好好休息吧,不许离开这个房间。”
我看着少年决绝离开的背影,麻木的心却也再难有反应,静静的坐了一会儿,我扶着床边,慢慢的站了起来。
窗外还下着雪,把遥远的天空染成绯红。
走到门口,有个小侍女看到了我,或许是已经把我当做未来的少君妃,她连忙迎上来问我要做什么。
我问她,知不知道冷房在哪里,小侍女点点头,我说那你可以带我去吗,小侍女又点点头。
我随她出门,虚软的脚踩在积雪里,凛冽如刀的寒风立刻打透了我的衣裳,可我却像感觉不到一般,只知道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往前走。
不多时,我看到了秦北徵的尸体,装在一副简单的薄棺里。
他浑身尽是凝固冻结的血污,唯有高高束起的头发还算整洁,他脸色白的可怕,双眼紧闭,嘴唇开裂,可嘴角,却还固执的保留着一丝温柔的笑意。
我恍惚的伸出手,想要去摸摸男人冰冷的脸颊,用衣袖擦去他脸上的污渍。
“我不是说,你不许离开房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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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手停在半空中,僵硬的转回头。
棠溪闻面色阴冷的出现在我身后,还带着一队肃穆整装的侍卫。
我默不作声的转回了头。
“来人,给我拿下!”
我指尖一颤,接着便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我从地上扯起来,两个侍卫将我的手扣在身后,毫不费力的押住了早已透支所有力气的我,我失望之余却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空洞无神的看向棠溪闻,他也咬牙切齿的怒视着我。
“珲南的贱民也配做我的少君妃!”
“把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给我赶出去!还有那具肮脏的尸体一起扔掉!本少君不想在羌北的土地上再看到他们!”
侍卫们听到后都愣在原地,棠溪闻见状,越发愠怒的咆哮。
“都聋了吗!本少君的话听不见吗?”
“是是是,那少君,什么时候……”
“现在就让她滚!滚——”
我呆滞的看着棠溪闻,而他扭过头,狠狠拂去了衣摆上沾染的雪花,再未看我一眼,转身后径直离去。
一直到被侍卫如烫手山芋般塞到马车上,我才如大梦初醒的反应过来,看着马车里的厚衣裳和包好的干粮,听到驾车的马夫挥鞭疾行,我后知后觉的把脸埋在膝头痛哭失声,耳畔重重叠叠的响起了少年的声音。
“你是珲南那位将军的妹妹吗,不知道你住在这里,唐突了。”
“虽然我不知道父君和你哥哥的事情,但我希望你能如愿,早些回家。”
“你会离开吗?”
“你只有哥哥了,我想,我们应该是一样的,我也只有果果了。”
“我知道你和你哥哥要做什么,我愿意帮你。”
“秦姑娘体弱可怜,还望父君三思!”
“别害怕,勇敢点,不要让你哥哥白白牺牲。”
“秦姑娘,父君已经答应了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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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时两天一夜的路程,棠溪闻为我备下的快马,竟只用了一夜,在天色渐渐亮起的时分,我已经抵达了羌北与珲南的边界。
珲南的守卫还是当初放走我和秦北徵的那些人,他们立即认出了我,在羌北守卫对着四少君腰牌迟疑的片刻,他们悄悄放出一个缺口,让马车直接冲破国界,顺利进入了珲南。
两日后,马车停在了珲南皇宫大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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