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李卿落庄魏的女频言情小说《李卿落庄魏蛇蝎心肠小说》,由网络作家“李卿落”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今日的事,并非裴老夫人重拿轻放。而是她还要听一听,李卿落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李卿落起身,先在裴老夫人脚边坐下。然后低头,温顺的趴在裴老夫人的膝盖上。“祖母,对不起。落儿借着您的势力,今日真的,好好的出了一些气……”虽然,心里也并没有痛快多少。但是祖母骂的那些话,句句真心,都是为了李卿落。她虽然有利用祖母,借着祖母的势力的心思才走到这一步,但实在惭愧至极,所以想让祖母知道,她其实是个多么阴私的人。裴老夫人却并没有怪罪她。反而温柔的摸摸她的头。“好孩子,祖母知道,你也是走投无路了。”“我们祖孙俩,何其相似?”“只是我曾经有个厉害的娘家,祖母自身也有底气,所以才能一甩袖子,远离红尘。但是你呢?”“你身体里流的,可也有我的血。你的遭遇,怎么能...
《李卿落庄魏蛇蝎心肠小说》精彩片段
今日的事,并非裴老夫人重拿轻放。
而是她还要听一听,李卿落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李卿落起身,先在裴老夫人脚边坐下。
然后低头,温顺的趴在裴老夫人的膝盖上。
“祖母,对不起。落儿借着您的势力,今日真的,好好的出了一些气……”
虽然,心里也并没有痛快多少。
但是祖母骂的那些话,句句真心,都是为了李卿落。
她虽然有利用祖母,借着祖母的势力的心思才走到这一步,但实在惭愧至极,所以想让祖母知道,她其实是个多么阴私的人。
裴老夫人却并没有怪罪她。
反而温柔的摸摸她的头。
“好孩子,祖母知道,你也是走投无路了。”
“我们祖孙俩,何其相似?”
“只是我曾经有个厉害的娘家,祖母自身也有底气,所以才能一甩袖子,远离红尘。但是你呢?”
“你身体里流的,可也有我的血。你的遭遇,怎么能让祖母不心疼?不去管你?”
“祖母愿意被你借势,从祖母同意和你下山的那日起,祖母就是愿意的!”
原来,祖母什么都明白?
李卿落这才知道,自己是多么卑鄙!
没想到,她重生一世,还能收获真正的亲缘之情。
那便是她上一世错过的祖母!
祖母的真心,她真真实实的感觉到了。
这一刻,祖孙俩握着彼此的手,缺失的所有情感,好似都在这一刻找到了甘霖,浇灌了她们早已干涸的内心。
以后,她们再也不是孤独的了。
祖孙俩相视一笑,这一瞬间,之前所有的阴霾误会,好似都跟着一起烟消云散。
裴老夫人心情好了很多:“祖母以后不强求你去他们跟前,去修复什么狗屁父女母女兄妹情了。他们没心,祖母有!”
“我们落儿以后有人疼,我们落儿以后,就跟着祖母好不好?”
李卿落笑了:“好。祖母,我跟着您上青松观去吧?落儿愿意青灯一辈子。”
裴老夫人戳戳她脑袋:“傻孩子,还是嫁人去吧。去山上,虽然去远离了红尘,但是太苦了。”
苦?
怎么会呢?
有祖母呀。
李卿落还不明白。
裴老夫人不与她说这个,又问了一遍,她到底想如何收拾李恪川。
李卿落:“祖母,孙女心里确实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裴老夫人:“你说,祖母听听。若是可行,祖母可以帮你!”
李卿落摇了摇头:“祖母,这件事您让孙女自己做吧,您毕竟是他祖母,下不了手的。”
裴老夫人冷哼一声:“瞧不上谁呢?我的心,硬着呢!”
李卿落笑:“不,祖母是世上,最心软的祖母。”
裴老夫人搂着她,高兴不已:“小猴头。罢了,我把邓嬷嬷派给你,以后她就去你身边,有雀儿,她们祖孙俩会更默契帮你做事。”
“祖母再给你个东西,这个令牌,是祖母的信物。你若是想要什么人手做事,就拿令牌让邓嬷嬷去给你办,整个金陵城,几乎没有她办不到的事!”
一块牌子落到李卿落的手上。
李卿落受宠若惊的捧着。
祖母出身开国将侯的裴家,自己又是当年大梁唯一的女将军。
这牌子什么分量,可想而知。
李卿落立即收好,“那落儿就谢过祖母了。”
裴老夫人见她这副毫不扭捏又落落大方的样子,心中仍止不住的酸楚。
这么好的孩子,他们怎么就偏偏瞧不见呢?
不过,裴老夫人仍正着脸色,严肃的与李卿落说了一件事:“落儿,答应祖母。你想如何设计你兄长都可以,但唯独,要留他一条性命!”
李卿落低下头去,半响后才点了点头:“是,祖母。落儿答应您。”
她还真动了杀心了?
裴老夫人原就知道,她心里是个有自己成算的女娘,绝不会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罢了,由她去。
这回,她也是确实是受够委屈了。
那李恪川,也该吃些苦头了。
不然这李家,迟早没落。
李卿落在静慈堂歇息了两日后,便又回了红枫馆去。
红枫馆虽然闹鬼,但李卿落却并不怕。
她觉得,这世上的鬼,哪有人可怕?
再说红枫馆的到底是人还是鬼,也要揪出来才知道。
一回到红枫馆,李朝靖就派人将一千两银子给李卿落送了过来。
裴老夫人派了几个有身手的嬷嬷在红枫馆外面守着,说是李恪川十丈内都不许靠近。
以后,李卿落也不必再去给她爹娘请安,甚至任何事都不必再和前院招呼,只管和静慈堂那边说就行。
甚至,她想出门去赚钱这个想法,裴老夫人也不是那么反对了。
只是让她先养好身子。
李卿落对此比收到一千两银子都还要高兴!
不过,到底她也有些家底了,立即就让雀儿将这一千两收好。
然后又从自己以前的小私库里拿出五两银子,让雀儿去办一桌好酒席,今晚在红枫馆大家一起吃喝庆祝。
看到她的私库,雀儿都惊呆了。
“姑娘,您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
李卿落眨眨眼:“我之前不是偷偷跑出去做了一回生意么?加上机缘巧合得了两回算是天上掉下来的银子,便是那时攒下一些的。”
雀儿惊愕的长大了嘴巴,满脸不可置信。
这事传到裴老夫人耳朵里时,她也很吃惊。
“当真?她自己,已经有了一百两的私房?就之前钻狗洞出去了两回,就赚回来的?”
邓嬷嬷点着头,说的千真万确的。
裴老夫人不由一笑:“有些意思。果然是我裴秀珍的后人!”
“对了,她近来可有什么行动?”
裴老夫人已经等了许久,她也想知道,李卿落到底会对李恪川怎么报复。
那李恪川也是心知肚明,知道他的妹妹会报复他似的,近来也异常安静。
就像是蛰伏在黑暗里的一头野兽,在等待给李卿落这个主动出击者,可以致命回击。
这兄妹二人,算是彻底反目成仇了。
一想到此,裴老夫人还是叹了口气。
邓嬷嬷:“姑娘让老奴去做了三件事。”
哑奴仍然只是打手势,可惜李卿落一个没有看懂。
至于写字,李卿落自己如今都还是个半吊子,只能罢了。
李卿落放弃从这些哑奴处获得消息,还是自己先在心里整理自己如今的状况。
那日,她为了躲避李恪川的毒害,跳入了秦淮河里。
后来,她顺着河流一路向下,最终又被带回了金陵城内。
她本想爬船,但被一个持剑的郎君发现了。
再后来,这郎君还是给了她一条活路。
她记得自己给这郎君说过她是李家的人,现在看来,这郎君并未将她送回李家。
或许此处,正是那位郎君的宅院,那郎君竟还收留了她。
虽不知这郎君到底是好心还是有别的用意,李卿落心里仍记下了这个恩情。
不知为何,李卿落这心底反而还松了口气。
在李家,她竟是一天也未曾轻松快活过。
一想到李恪川和曲氏这回联合起来给她下套,李卿落心里就涌起无法控制的怒火和怨毒。
一个哑奴上前来扯了扯李卿落的胳膊,李卿落这才看见,她们竟然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石桌椅上,已经给她摆了膳食。
她被拉了过去坐下,看见桌上摆着的都是一些清粥小菜。
清粥里的米,都是白花花的,而且熬的浓稠香软。
小菜有四五样,瞧着都很可口的样子。
李卿落感激的看向哑奴们,刚刚心里的那些戾气,一瞬间竟好像都驱散了不少……
她饿了好几天了,把桌上都吃得干干净净的。
一旁的哑奴们瞧着,脸上都露出了满足且开心的笑容。
饭后,李卿落走到鱼缸旁,通过倒影看见了自己的脸。
李恪川的那一巴掌力道十足,她的脸虽然消肿了不少,但仍是青紫淤痕满布。
至于她身上其他的伤口,显然已经被处理过了。
虽然伤口不少,但好在都没有太严重的伤势。
又过了一日。
李卿落迟迟也未见到有人说要见她,便知道,那位郎君是不会见她了。
而且,这宅子里除了自己就是这几个哑奴,显然那郎君也并未住在此处。
看来,她欠他的这个恩情,真要拖到以后,由他寻人去找她要了。
李卿落给哑奴们表达了自己想要离开的念头。
哑奴们应该早得了吩咐,笑眯眯的给她指了指门口,似乎在说:您想走,随时都可离开。
李卿落当日就换了衣裳。
她问哑奴们要了一套婢女服,感谢了她们这几日的照料后,便离开了这座宅院。
这宅子也在秦淮河畔,位置很隐蔽,门头上只写着:桂园。
看来这郎君的身份,神秘的很。
李卿落也没有要打探的意思,转身迅速消失在了人潮中。
肃王府。
李卿落刚刚离开桂园,肃王府这边就得了消息。
追雨进书房禀告了段容时此事,段容时像是没听见一般,只用月华绸缎继续耐心的擦着自己的长剑。
追雨:“王爷。李府那边,只有那裴老夫人派人出来在暗暗打探二姑娘的消息。其他人,除了第一日李少将军在秦淮河边找过之外,也再无动静了。”
不过他也早已查清,那晚这李府二姑娘的出现,还当真是纯纯的意外。
那女娘,是不知道王爷身份的。
段容时像是根本没在意,但却没有阻止追雨继续说下去。
追雨见状,继续说道:“李将军这几日也是正常上朝,去训练场,见友应酬,其余并无异常。像是……根本还未发觉,家中走丢了一个女儿似的。也或许,根本就不在意这二姑娘。”
“而且,属下发现一件奇怪之事。”
段容时:“说。”
追雨:“前段时间,在这二姑娘回家当日李家的嫡长女便自焚死在家中,对外说是心中有疾,一时想不开才做出这种事来。但属下瞧,那日过后他们家好像除了裴老夫人,都恨极了这位二姑娘似的……”
段容时:“我没瞎。”
意思是,他早便发觉了。
“这李府的龌龊猫腻遮掩不了几时。满府除了裴老夫人,都是一个个的草包。就是可怜了那女娘。”
追雨:???
主子还有怜悯心了?
段容时:“她做的番薯,吃着不错。”
追雨:哦,原来王爷为的是那一口吃的。
也难怪,王爷平时胃口就不怎样,很难得有和口味的东西。
那二姑娘做饭的手艺,应该是有两把刷子的。
就是可惜她到底是一府千金,不能抓回来做个厨娘
段容时还未说出口的是,那女娘还有一双不错的眼睛。
段容时将剑插入剑鞘:“派人继续盯着李府。那李朝靖在这次赈灾贪污案中,还脱不了身。”
李卿落并未立即回李府。
她在秦淮河边坐了许久。
她甚至想过,是否要干脆就此出走,成为一个与李家再无干系的自由人。
她可以赚钱养活自己,可以一切从头开始,不必再被仇恨蒙蔽,整日都活在烈火烹油之中。
可她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的人生,就如此因为这些人的戏耍和玩弄,而变得支离破碎。
她要离开李家,但绝对不是现在,做一个失败的逃兵而离开!
“咱们姑娘还真是得宠,殿下每日都给她送那些稀奇好玩的东西,真是瞧都没瞧过呢。”
“可不是?”
身后两个婢女路过,李卿落闻言立即起了身。
殿下?
能被称为殿下的人,这天下可没有几个。
总不会,如此巧合,恰好就是允王的人吧?
她跟着这二人一路向前,最后竟真的走到了一座宅院前。
李卿落躲在一棵榕树后,看着她们从后角门进去,心里正想着自己该怎么混进去瞧瞧时,竟意外的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是刘家的姑姑,刘金枝!
她怎么在这里?
刘金枝在后角门和人打了一声招呼后,不一会儿竟有人过来将她接了进去。
李卿落心中狂跳不止。
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巧合之事,所以若这真是允王的宅子,假死脱身的李卿珠,如今绝对就在里面!
“该死的贱皮子,不回府还躲在这里偷懒作甚?我可告诉你,做了逃奴,连城门口都出不去。立即就会被人给抓起来,送去京府衙门,打你二十个大板你就老实了!”
一个嬷嬷看着李卿落穿着婢子的衣服,上来就上手在她腰间就是重重一揪。
李卿落吃痛低头:“嬷嬷饶命。奴婢就是出来透口气,不敢逃。”
那嬷嬷打量了她一眼,看到她青淤的脸随即蹙眉:“你是谁?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她的干脆和洒脱,让张嬷嬷实属意外。
这个姑娘,仿若变了一个人般。
刚去那山里见到她时,许是因为常年劳作和被折磨的缘故,她整个人瞧着,都有些木讷。
如今,这样子瞧着像是越来越灵光了?
张嬷嬷呵呵一笑,“这里面兴许有什么误会呢?让老奴先拷打拷打这些刁奴!”
张嬷嬷又亲自回去了一趟。
再回来时,这些挨了板子又继续被上刑的人也松了口了。
原来,他们确实接了将军府家主的口令,让他们来青松观,将迟迟未归的二姑娘给请回去先与家人团聚。
只不过,他们又得了大公子的亲口吩咐,说这二姑娘让一家子人都等她属实太不像话,所以要给她一些颜色瞧瞧,也不必和颜悦色的请了,直接绑了回去就是。
所以,他们才敢如此行事。
李卿落委屈且茫然的听完这些话,当即落了泪。
“真是我亲生的哥哥,说的这种话?”
她做出一副委屈茫然,且又难以接受的样子来。
张嬷嬷瞧了,都为她感到心疼。
心里也气的要命:这大公子也太不像话了!真是失了体统,这天下岂有这样对待亲妹妹的哥哥!?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又传来别的响动。
张嬷嬷叫人去瞧瞧怎么回事。
下人很快过来回话:“嬷嬷,是苍松后山那边的贵人过来说,说咱们这边吵着他了。让咱们快些将此事处置,不然他可不会给好果子吃……”
下人脸上都带着惊慌之色,一旁的李卿落心中疑惑:苍松后山,住着贵人?
会是谁?
让祖母的人都如此忌惮!
李卿落来青松观也有好几日了,不过她很听话,没有到处乱逛乱闯过。
但她现在很想打听一下,苍松后山那边的情况。
张嬷嬷一拍腿:“哎哟,这位祖宗可惹不得。你快去回话,说咱们这儿立即便会处理好,绝不会再打搅了贵人的清净和修养。”
等人急匆匆去回话,张嬷嬷扭头压低了声音,气哼哼的冲着将军府的下人开口又怒道:“我瞧你们就是满口喷粪,污人清白!大公子岂会说这种话,做这种事!?既然你们今日拿不出腰牌来,绑了人,那就是匪徒!”
“来人,把这些混账都扭去官府,也别等了,现在即刻就送去!”
“是!”
几个仆人上前来,抓起地上那些喊着求饶的,堵了口,立即就走。
院子里很快就恢复了清净。
李卿落还一副天真样子的问张嬷嬷:“嬷嬷,他们……或许真是假冒将军府的人,也不定吧?”
张嬷嬷怜惜的拍拍李卿落的肩:“姑娘,你心里明白……若他们是呢?大公子得罪了你,你今儿选择报官,也算是得罪了他了,你怕不怕?”
得罪他李恪川?
李卿落心中只有冷笑。
上一世自己可没有得罪过他,他还不是厌恶自己至极,想着法儿的折磨她这个亲生的妹妹?
表面上,李卿落只苦笑着摇了摇头:“怕?我本就孑然一身,什么都没有。”
张嬷嬷笑了:“谁说姑娘是孑然一身了?走吧,老夫人要见你。”
李卿落抬头,满脸惊喜。
“祖母,真的肯见我了?”
张嬷嬷微笑着点了点:“难不成,老奴还能骗你?姑娘请跟我来。”
李卿落赶紧整理了一下仪容。
她的衣服布料并不算好,不过是干干净净。
头上也没有任何的珠钗首饰,只一根麻花辫,发质瞧着也算不得多好。
皮肤麦色,还有些粗糙。
常年的风吹日晒和辛苦劳作,让她虽然有一身的力气,但却称不上什么漂亮的女娘,只一双眼睛异常的明亮有神。
说她是将军府最粗鄙的女奴尚且都不会有人相信。
将军府真正的嫡女千金?
裴老夫人盯着眼前跪着的女娘,轻轻摇头叹了口气。
张嬷嬷见状,立即挥手带着莺儿她们都退了下去。
堂中再无旁人了,裴老夫人才问李卿落:“说吧,你究竟为何非要见我?”
李卿落望着裴老夫人,她也在心中惊叹。
没想到,祖母这么年轻?
与她想象中的样子,实在大相径庭!
祖母虽然已经有五十多岁了,但她脸上的皱纹实在是屈指可数,头发也没有几根白色的,而且就算是上了年纪也不难瞧出,她曾经定是一位英姿飒爽的女英雄!
容颜依旧英气不减,气质不凡!
祖母竟是这样的。
这让李卿落对祖母,竟有一丝不同的孺慕之情。
她曾经,也是大梁朝,赫赫有名的女将军吧?
真可惜,嫁到了李家。
“你盯着我作甚?”
裴老夫人没有等到李卿落的回话,见她眼神落在自己身上,虽然没有恶意,但仍让裴老夫人不甚自在。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猜测自己是否实在是太老了?
却听李卿落说:“祖母气质非凡,孙女实在仰慕,所以一时看失了神,还请祖母勿要见罪。”
裴老夫人听了一愣,半响后‘哈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仰慕我?哈哈哈哈!哈哈哈……”
裴老夫人笑着笑着,一阵心酸。
她与儿子的冤孽,孙辈又有何辜?
所以,在李恪川和李卿珠幼时被李朝靖夫妇带上山来,说是拜见祖母时,裴老夫人虽然未见儿子媳妇,但却见了李恪川兄妹。
李恪川还算端正有礼,但那李卿珠却让裴老夫人很是不喜。
她小小年纪,一进堂屋,一双眼睛就东转西转的到处打量,见长辈也不老实站着,浑身扭捏。
眼里写满了算计,身上刻着做作。
当着自己的面,还在李恪川跟前装的像个柔弱的小白兔的,但是下人回来却说,她转头就将廊下自己养的猫给踹了几脚。
呵,真是一朵柔弱的小白花阿。
和那邓氏的做派倒是挺像。
而李家男人,都吃这一套。
所以,裴老夫人后来再也没有见过李卿珠。
自己不见李卿珠,李恪川便也渐渐不想来了。
他对自己,也只有应付和不耐烦,甚至还因为自己这个祖母不见他妹妹,好似还心生了不满。
这等勉强的行为,裴氏又怎能瞧不出来?
不想来,那以后就都别来了!
真当她裴金枝稀罕?
都滚吧!
果不然,那小白花就不是李家的种。
难怪自己当初瞧她第一眼就不顺。
反倒是这丫头,虽然被恶人折磨成这副样子,但骨子里倒还有几分不同的样子。
能坚持这么几日,非要见到自己这副诚心;
面对将军府的刁奴也能临危不乱,还敢选择报官,似乎鱼死网破的想要与她阿兄抗争……
呵,不管她是蠢,还是心有算计,都让裴老夫人有些意思。
李卿落哪知裴老夫人怎么想?
她此刻只觉得那双鹰一般锐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所有的心思,已经无所遁形。
所以,裴老夫人再问她究竟是什么心思时,她张口就老实说:“孙女想请祖母,同孙女一同下山,进金陵,回将军府!”
裴老夫人伸手狠狠一击竟然给挡了回去。
李卿落急切的拉着裴老夫人,“您没事吧?”
眸中的焦急,几乎都要溢出。
这贵人竟然是一个王爷!
李卿落心中骇然,只怕自己会连累了祖母。
裴老夫人摇了摇头,张嬷嬷她们都立即围了过来。
“老夫人。”
“姑娘。”
大家心中都有些愤怒,毕竟李卿落也并非故意冒犯,若不是老夫人护这一下,李卿落岂不真的被挖了眼睛?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那近侍挨了裴老夫人一掌,竟还跑到肃王跟前恶人先告状:“王爷,那个贱婢以下犯上,竟敢冒犯您,奴才不过想给她一个教训罢了。谁知……却惹了那老夫人好大的怒气。”
段容时却并未理这近侍,只是睨视了一眼身后的追雨。
“将他双手砍了。”
追雨:“是,王爷。”
所有人都还未反应过来,追雨的一双弯刀已经出鞘,‘哗啦’一声,一双手齐齐落了地。
那近侍倒在地上痛的打滚,厉声嚎叫:“王爷为何……为何——”
段容时眼底只有嫌弃:“那女娘的一双手,倒是能做几道可口的饭菜。你若是挖了她的眼睛,一个瞎子,还如何做个厨娘?”
那近侍完全不能接受:“我、我日夜侍奉你跟前,竟还不如一个厨娘?”
随即眸中透出无尽的怨恨瞪着肃王,他大骂了一声:“你个疯子——”
脑袋一偏,一枚飞针已从其口中飞出。
段容时身后的侍卫还未飞出,他自己便身子只不过向后微微一仰,抬手间便已夹住那枚飞针。
转而低手一弹,飞针射入近侍眼中。
顷刻间,那近侍就已惨叫着爆了毙。
七窍流血,死状凄惨无比。
段容时并未向这边已经个个面色雪白的众人解释什么,只是遥遥的朝裴老夫人点了点头,然后便调转马头,继而继续驱马前行。
裴老夫人还算镇定,拉着李卿落:“咱们也继续跟着上路吧。”
回到马车上,裴老夫人将张嬷嬷叫了进来。
“这些匪徒,为何出现的如此蹊跷,你听到那边他们的审讯没有?”
张嬷嬷看了眼李卿落,发现她还算镇定,心道:果然是老夫人的亲孙女,这阵仗没有吓哭,也算是有点胆色了。
“回老夫人,这些匪徒就是冲着咱们来的。不过这些人只说,是城中有人给钱,他们办事。但究竟是谁,他们自己也并不知其身份。”
问不出来,那肃王竟将人全给就地正法。
做事手段,可谓狠辣。
李卿落则捏紧了拳头,这么巧?冲她们来的?
李卿落:“祖母,是有人不想咱们回家。”
裴老夫人显然也想到了,不过她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显然,她老人家心里也是门清的,只不过不想与李卿落深究此事。
李卿落心道:昨日李恪川知道他们今日要下山进城,今日就有了埋伏。
李恪川必然会将此消息告知全家,所以是李恪川,还是……李卿珠?
李卿落认为,必然是这二人其中之一脱不了干系。
如此,就等不及了?
李卿落掐着拳头,手心都掐破了也毫无知觉。
裴老夫人看她一眼,拍了一下她的手,才继续道:“传闻那肃王性情暴戾,喜好阴晴不定,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但今日若不是碰巧跟着这肃王,只怕咱们这几个老家伙,还真要吃些苦头。”
“落儿,往后你若是再遇上这肃王,切记一定要远离此人!听见了吗?”
李卿落低头应声:“是,祖母。”
她心道:她哪有什么机会再与此人有什么交集?
她只是没想到,住在苍松后山小院的贵人,竟然会是肃王。
想起那双眼睛,她也无法控制的浑身发冷。
上一世,她便是在李家后宅也听过此人的名声,传闻他性格乖张暴戾,偏执阴狠,杀人如麻。
而且,当今圣上对他这个儿子,无论行事如何疯癫出格,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纵不管。
所以,整个朝堂之上,几乎所有人都对这肃王是即畏惧,又心生不满。
李卿落也是上一世无意间听到李恪川和李朝靖父子二人谈话,才知此人一二。
但她没想到,这肃王,竟拥有一副那样的容貌。
明明如神明一般圣洁干净,却偏在这红尘,满手杀孽。
不想此人,李卿落又望向裴老夫人,开口求道:“祖母,落儿,想求您帮落儿一件事。”
裴老夫人想先听听是何事。
李卿落道来:“落儿想请您安排人手,快咱们一步先行回城。然后不要进府,只在将军府外四周转悠。”
裴老夫人不解:“这是何意?”
李卿落顿时没了胃口。
她那外祖母,前世和曲氏如出一辙,打从心底里更喜欢李卿珠,所以从未正眼看过李卿落一眼。
这会儿喊她出去,又能有什么好事?
服侍,是想让她服侍曲氏还是李恪川呢?
这二人怕是都更不想看见她,所以是要去服侍她这个老太太的吧?
李卿落便让雀儿出去回绝了。
“嬷嬷,我们姑娘听闻主母和大公子那里出事,现在也是心急焦虑的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呢。”
“不过,我们姑娘今儿身上起的疹子,真是好大一团一团的。若是冒险去前面见了大伙儿,到时给大伙儿再惹上了,到时这府里不就更乱了吗?”
来传话的人,是春在堂的常大嬷嬷。
平时就凶神恶煞的,很有威仪。
此刻听到雀儿的说辞,顿时就认定了是她胡诌,根本不信。
“好你个贱婢,竟敢诓我?我可是奉了老夫人的命来的,今日姑娘不想出去,也必须得去!”
常嬷嬷以为雀儿不过是个小丫头,伸手就要去扇雀儿的脸。
雀儿抬手就将她一把给拧住了。
“嘿?你个老货!我好生客气与你说话,你却敢动手?”
“敢到我们红枫馆来威风,也不瞧瞧小姑奶奶我是谁?你还想撕烂我的嘴,我先把你嘴给撕烂了!”
雀儿伸手一把就将那常嬷嬷的头发抓的稀烂。
等常嬷嬷身后跟着的丫鬟反应过来,再扑上来想要帮忙时,雀儿又是一脚一个,抓着常嬷嬷的头发转身还给了那些丫鬟一人一巴掌。
而红枫馆守门的两个嬷嬷还只站在一旁看笑话,动手的必要都没有。
“滚开!再靠近我们红枫馆半步,我让你们一个个像她一样,今日都当个疯子!”
常嬷嬷痛得‘吱哇’乱叫,伸手想要掐抓雀儿,却都被雀儿给躲开。
“雀儿,不要与她纠缠。”
李卿落这时才发了一句话。
雀儿冷哼着,一脚踹开那常嬷嬷:“滚!”
常嬷嬷扶着彻底歪斜散乱的头发,都想哭了。
她在将军府几十年,可从未受过这种委屈啊!
今日在这些小丫鬟们面前,她被害得丢尽了脸。
“你、你们,给我等着,此事没完!”
常嬷嬷丢下狠话正准备离开,李卿落却又让雀儿去将她给抓回来。
被按在院子里,常嬷嬷看着眼前的二姑娘,心里狠狠吓了一大跳!
这、这与前段日子,刚回府的二姑娘,可真是天差地别啊!
她何时,变得如此好看了?
先不说这肤色白皙的判若两人了,这容貌清丽中还自带着一股英气,哪还有当初那副又丑又穷酸,完全上不了台面的样子?
如今的她,竟还真有几分做姑娘的架势了。
常嬷嬷此刻心里不自觉的竟有些发怵,李卿落没和她客气,开口就道:“你跑到我们红枫馆来,先个儿闹事要打人,今日我本不想收拾你,放你一马你还不知好歹,敢再耀武扬威恐吓我,你是在打我的脸,看我好欺负了?”
常嬷嬷心中‘突突’狂跳,想到她毕竟是个主子,虽然不受家主和主母喜爱,但如今可有老夫人撑腰,顿时彻底萎了下去。
“二、二姑娘,您大人,有大量……饶、饶了老奴吧……”
“老奴也不过是遵老夫人的命……她好歹也是您外祖母,她的话您也不得不听呀……
李卿落:“东拉西扯。你以为,凭你这句话,我就能就范,不收拾你了吗?”
“再说,你如今是我将军府的人,却听令那曲家老太太的话,原来你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呀?”
“还敢置喙起我的事来。那忠毅侯府听见了什么事,又与我何干?”
“还有,记住,在这将军府,永远只有一个老夫人,那便是我的祖母!”
见她不好糊弄,常嬷嬷愣是一句话不敢再说了。
她可不想再被雀儿收拾,所以瞬间模样老实的很。
李卿落:“还想让我等着?等着什么?等着你给我寻些没完的麻烦?”
“我告诉你,要么麻利的滚,要么再吃一顿收拾,你自个儿选!”
雀儿:“我可说过的,嬷嬷。我们姑娘今儿身上长了疹子,若是惹了人,可就麻烦了。你偏要闯进来,今儿回去要是觉得身上有哪里痒的,你可莫要觉得奇怪哟。”
“哎呀,我都觉得我背上有些痒了,翠儿快给我瞧瞧?”
常嬷嬷吓得脸都白了。
冤枉啊,她明明是被抓进来的!
顿时,她觉得身上也开始不对劲起来。
一句话不敢再抱怨,爬起来就赶紧滚了。
看着被吓得屁滚尿流滚圆的常嬷嬷,雀儿和翠儿都笑的,腰杆都直不起来。
“看她,像不像个大冬瓜!哈哈哈……”
“还是个又长又圆的。”
院子里传来的欢笑声,把院子外不远处一棵大树下的小厮也给惹笑了。
庄魏皱眉盯向小厮,小厮连忙解释:“三爷,那院子好热闹啊。感觉比白日里唱的戏还热闹呢。”
“三爷。老夫人听说二姑娘身体有恙,所以让您来看望看望。您倒好,找了个地儿,一觉睡到现在,天都快黑了。”
“您到底,还过不过去?”
庄魏神情疑惑的盯着那红枫馆。
他怎么觉得,这李府二姑娘的声音,有些莫名的耳熟?
好似,他在哪里听过。
而且,她似乎并不像他们都说的那般,有多稀罕他们忠毅侯府。
“奇怪。”庄魏突然浑身一凛,瞬间站直了身子。
他盯着黑暗中摇晃的火光,喃喃道:“这将军府,为何会如此安静?”
小厮也这才惊觉:“对哦。今儿不仅是中秋佳节,不还是这将军夫人的生辰吗?往年都热闹的快翻了天了,今儿怎么……”
除了院子里已经消停的笑声,整个将军府,仿佛都陷入了一口死潭之中。
死寂。
就好像所有的人,都没了声音。
本就是被强迫而来的庄魏立即握拳转身,大步离去。
这红枫馆,他本就是不想来的。
这人,他更是一眼都不想见。
李卿落听守门的嬷嬷进来说,红枫馆外来过一个带着小厮的郎君。
李卿落疑惑:“这么晚了,还有宾客没有出府?”
不过,她也并未放在心上。
只是转头,继续敲打翠儿和雀儿,“今儿什么日子?下次再如此放肆大笑,被人抓了错处告到前面去,我也难保你们!知道吗?”
二人都知道错了,规规矩矩的跪着:“是,姑娘。奴婢知道错了。”
澜沧院。
已经在院内守着的曲老夫人听见常嬷嬷过来说,将李卿落请不出来时,曲老夫人霎时满脸的不可置信:“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也不肯出来!?她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如此混账狠心?”
可是府里并没有丢失什么东西。
而且这事还不敢闹到主子跟前,不然一个一个的,都跑不掉要挨顿责罚。
反正也没出什么大乱子,此事竟然就此被按了下来。
这边,李卿落来到那个狗洞跟前,这才发现,那洞竟然已经被封上了。
想着应该是祖母为了防止她再私自出府而做的,李卿落不由苦笑。
她要悄悄回李家,便不能走前门。
不然一个未婚的女娘,几天未能归家,又衣衫不全,若是被有心人瞧见,她怕是又要惹得满身骚泥。
而且,她更怕自己还未进大门,就被李恪川的人先给按下。
正逢此时,天上突然落起了大雨。
不一会儿,李卿落就被淋了个透湿。
她踮脚在石头上,本想翻墙进去,却不想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低喊:“姑娘?”
李卿落回头看见是邓嬷嬷,身子立即摇摇欲坠,一头就栽在了扑身过来的嬷嬷怀里。
李卿落此刻浑身又湿又滚烫。
邓嬷嬷看到她的脸,再摸摸她的身子,顿时心痛落泪:“可怜的姑娘,这究竟是遭了什么罪啊!老奴立刻这就带您回去!”
李卿落露出一抹放心的淡笑来,好似受尽了折磨,而这一刻终于可以歇一口气了,顿时昏厥了过去,再不省人事。
其实,她就是狠狠睡了一觉。
再醒来时,高热已退,人也彻底清醒了不少。
而且李卿落发现,自己竟然又回到了静慈堂的那个屋子里了。
翠儿推门进来,看到李卿落醒了自是满脸欢喜。
“雀儿,嬷嬷,姑娘醒了!”
李卿落醒了,整个静慈堂的人都高兴不已,嬷嬷连忙去了主屋禀告给了裴老夫人这个好消息。
不一会儿,裴老夫人就亲自来看她了。
“落儿?你现在感觉如何?祖母很担心你,孩子。”
李卿落傻傻愣住。
一旁的嬷嬷们都关切的望着她,雀儿和翠儿还在偷偷抹泪。
李卿落不解:“祖母,我没事。大家这是怎么了?”
裴老夫人摸摸她的头:“还说没事。知道你身上,到底有多少伤口?二十几处!”
李卿落淡淡一笑:“祖母,都是小伤罢了,无碍的。”
裴老夫人见她这么不在意自己身子,顿时又有些恼怒起来:“你还说没事!?从前刘家遭的那些罪,落得那些疤,咱们就先不提了!”
“祖母虽然有药可以给你祛掉这些疤痕,但如今,你也该爱惜着自己的身子了。怎么就弄成这个样子?”
李卿落欲言又止,一副无法说出口的样子。
雀儿跪在地上:“姑娘,还请降罪奴婢。奴婢多嘴,已经将那日,您被大公子逼着给夫人取血割肉的事,都告诉了老夫人。”
“还有,后来咱们红枫馆闹鬼,您又被骗去春在堂的这些事,都说了。”
李卿落瞪大了眼:“你!雀儿……哎!”
李卿落眸中,顿时含满了泪珠。
她撇过头去,似乎有千言万语的委屈,可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裴老夫人看着她,就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这一刻,好像有人将她的心都给挖了……
她伸手摸着李卿落的鬓角,长长的叹了口气。
“你怕祖母对你失望,担心你是不是?”
李卿落眼泪直直滚下,落入了枕头里。
裴老夫人心疼的握着她的手,“祖母去查过了,你那母亲确实患了眼疾,只不过根本没有严重到,需要什么取血割肉入药的地步,这一切都是她和你那阿兄合起伙来想要收拾你的法子。”
“祖母知道你聪明,此事你是不是也早就猜到了?”
李卿落缓缓点了点头。
裴老夫人又问:“那你中了毒,为何不与祖母说?还让邓嬷嬷这个老东西瞒着我!我派雀儿去你身边,也是为了盯着你的,结果你……!”
李卿落扭头过来,红着眼看着裴老夫人说:“祖母,对不起。落儿不想让您为难,所以才觉得这些事,都没必要告诉您。”
“您说过,万事都要靠落儿自己,所以我有努力去做,只是落儿没用…”
“还有,母亲那里……到底是我没能讨她欢心,也是我的不是。”
“祖母您别生气,我听您的话,您让我去亲近讨好他们,我这回好了,就还去……”
裴老夫人心酸的不行,重重一握李卿落。
“行了!祖母……是祖母,之前不对。”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祖母自诩洒脱了半辈子,却对你苛刻了起来。”
“祖母当年都未能做好的事,又岂能强求你去圆满?”
“祖母也早就该认清楚,你那爹娘还有哥哥,都是无情无义没有心的傻子,就算你倾尽一切去讨好他们,他们的心怕也是捂不热的!”
“还有,祖母不管你,谁管你?你没有爹娘,可是还有祖母呢!”
“是祖母寻你回来的,祖母就管你一辈子。”
“你先歇着,这件事,祖母定然为你做主。”
裴老夫人又摸了摸李卿落的脸,这才起身离开。
等大家都出去后,李卿落才收起脸上那些悲戚的神情。
她坐起身来,用手轻轻的擦掉脸上那些泪痕。
想到祖母刚刚的那些话,她的心中确实狠狠动容。
但是,也终于彻底达到了她的一些目的。
这一次,该她李卿落反击了。
屋外。
裴老夫人一脸肃严的站在院子里,张嬷嬷和邓嬷嬷各站在她身侧两旁。
见到裴老夫人一副伤神的样子,二人都不由劝道:“老夫人,您也顾着点自个儿的身子。那些不听话的,您慢慢收拾就是了,岂能把自个儿气着?”
裴老夫人幽幽叹了口气:“我是想落儿的事。她不肯说,难道我还能不清楚她这次的凶险吗?那背上的伤,才是最严重的!”
“你们不是瞧过了?不是钝器,无法将她打成那个样子!”
“而且,她明显应该是受了内伤的,但现在却全然无事的样子。我怀疑,是有人已经给她吃过治内伤的丹药了。此人是谁?她也不提。”
邓嬷嬷和张嬷嬷亦是面面相觑,她们二人倒没有想那么多。
裴老夫人面色突然一狠:“此事绝不能就此罢休!去,把我那好儿子,好儿媳还有好孙子,都给我喊到静慈堂来!”
“我要好好问一问他们,是否还要做个人!”
两位嬷嬷:“是,老夫人。”
当日晚上,静慈堂烛火通明。
李卿落被裴老夫人带着坐在高堂之上。
等李朝靖和曲氏,还有李恪川三人被同时传唤过来时,李卿落本要起身见礼,也被裴老夫人重重按着。
“你就坐我旁边,不必动身。”
此刻,裴老夫人面容庄重肃严,浑身凝满了摄人的威压迫感。
她双目锐利冰冷,直直的盯视着眼前的儿子、儿媳还有长孙。
饶是李朝靖这上过战场,杀过无数敌军的将军,此刻面对自己那曾经威风凛凛的女将军母亲,心里也禁不住的发毛。
这是怎么了?
母亲好似窝了一肚子火即将发作。
应该不是因着他吧?
李卿落住的是普通厢房。
虽然也不会有外人随便闯入,但若是闹起什么动静来,她只要大喊几声,很快那些道士们就都能听见。
不一会儿,这厢房里里外外就都围满了小道士。
将军府的下人们见到这阵仗,刚刚还一个个气势汹汹的,这会儿也都噤若寒蝉般的站在原地,面面相觑的没了动静。
“各位善人,来我青松观大动干戈的绑人,这是将吾等道士和青松观,都视作无物了吗?”
一个年龄稍长,留着长长胡须的道士穿过人群,来到前方。
他是这群小道士的师叔凌风子,也是李卿落近来锄地种菜的道友。
看到被绑着的结结实实,还被封了嘴的李卿落,凌风子微微皱眉。
实在太过分了!
这哪里是请人?
分明是绑架!
凌风子眼中瞬间充满凌厉,他看向这群凶悍的下人,一个婆子颤颤巍巍的站了出来。
“这、这位道长,我、我等奉了家主之令,是来带迟迟未归的二姑娘回家去的。若是打搅了,还、还请见谅。我、我们这就走,马上还各位道长一个清净!”
婆子挥手就要带人离开,可人还没架起来,一旁的翠儿却扑向了李卿落,然后死死抱住她的腿哭喊道:“没有!她说谎!各位道长,求你们救救我家姑娘吧。他们上来就绑人,根本就不是请人的样子,而且也没有拿出将军府的腰牌,姑娘若是就这么被带走,定是凶多吉少呀!”
李卿落意外的看向翠儿。
她没想到,这个时候,这个丫鬟竟然跑会出来护着自己。
她是曲氏身边的人,所以即便是重生了,自己开始就没想过要将她拉拢什么的。
而且,上青松观的这些日子,自己虽然每日都忙忙碌碌的充实着生活,也没有怎么管翠儿,可到底心底也是防着她一线。
却没想,此时此刻,她竟然会护着自己这半个主子。
不过,即便翠儿不跳出来,李卿落也不担心自己真的会被这些人带走。
她这几日除了和这些道士做道友之外,相信祖母也在暗中观察自己。
以祖母的脾性,还给了自己字帖的行为,必然不会坐视不理,不管此事。
所以祖母那边应该也快来了。
果不然,凌风子不肯让开,李卿落又被翠儿死死抱住,局面一时僵住。
然而就在此时,张嬷嬷带着一行人,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
“干什么!?大胆,竟敢如此对待将军府的嫡女!找打!来人,把他们几个以下犯上的东西,都给我绑起来!”
“各位道友,烦请帮个忙!”
张嬷嬷大手一挥,身后的几个粗使婆子立即都拿着棍子上前来,道士们也得了张嬷嬷的‘邀请’,这还哪里客气?
全部涌了上去,几下就把将军府的下人都给死死按在了地上,包括之前给李卿落赶车的那个小厮,都被捆了个严实。
李卿落也被迅速松了绑,张嬷嬷关切的将她看了一遍,“姑娘,你没事吧?”
李卿落:“谢谢张嬷嬷,幸亏大家来得及时,我没事。”
李卿落虽然有些狼狈,神情隐隐有些被惊吓得样子,但也还算镇定。
她对张嬷嬷和一众道士欠了欠身,真切的说了声:“谢谢各位嬷嬷还有道长们的相助了。”
“他们说是将军府来的,可我还未见过祖母,也不敢贸然相信他们,所以才发生了这场混乱。还请嬷嬷帮我主持公道。”
一旁将军府的嬷嬷却不服的叫嚷了起来。
“我们是将军府的人,是奉了家主的命令前来行事的,你们最好是赶紧将我们放开!不然等我们回禀了主子,必然拿你们几个还有这青松观问事!”
张嬷嬷给一旁的婆子使了一个眼色,那婆子立即上前就给了那嬷嬷一个大嘴巴子。
“闭嘴!蠢货玩意儿,你行事,行的什么事!?”
“翠儿说了,可没有瞧见你们拿出什么腰牌,你们上来也没有请人,更没有去向老夫人请安,还把姑娘五花大绑的!不是狂徒绑匪是什么?”
凌风子也紧跟着过去冷笑着操手道:“哟,好大的官威呀。将军府的几个奴才而已,就要拿我青松观问事?呵呵,我青松观这些年是被裴老夫人养着的,可不关你们将军府半个铜钱的干系,你们想拿我们问事,你们有这个资格吗?”
“今日便是李大将军亲自来了,也没得这个理!”
李卿落心中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
这凌风子还有青松观,倒是很有觉悟阿。
把祖母捧得高高的,难怪这些年可以和平相处,祖母愿意在这里呆着,确实轻松自在。
张嬷嬷也气着了。
直接让人先将这些刁奴都给各打十个大板子。
将军府此行来了八个家丁和婆子,本以为就带一个女娘走,能有多费劲?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那万年坐视不理不管事的老夫人这次不仅出面了,这些道士还敢横插一脚。
不一会儿,几个奴才就被打得哎哟连天的各种痛呼求饶了。
道士们皆以退了下去,四下没有旁人,张嬷嬷问李卿落:“姑娘,老夫人让老奴问您,既然此事事关于您,那您想如何处理此事?”
李卿落:“嬷嬷,我想报官。”
张嬷嬷以为她不明白大宅人家的弯弯绕绕,低声提醒:“报官?姑娘可要想好。我瞧他们虽然行事狂莽,但应当真是将军府的人。你若是报了官,往后回到家中……”
李卿落蹙着眉:“若他们真是将军府的人,阿爹阿娘真会如此待我?上来也不问我意愿,直接绑人。我究竟是逃奴,还是李家的女儿?若真是这般,那个家我便是回了,又岂能真有好日子过?便是不回也罢了!”
李恪川只觉今日真是倒霉透顶。
他是听闻李卿落上了艘船,所以才想来瞧瞧,看她到底在做什么勾当!
却没想,碰上莲花教那些人在此闹事。
他被人认出来身份,自然要出面去平息这场祸乱。
没成想到,竟然还会碰到一个疯子!
那疯子明明是冲着莲花教那些人去的,却给了他胳膊一刀。
若不是李恪川躲避的快,今日怕就不是这点皮外伤了。
就在李恪川怀疑那人是故意为之时,他竟然跪地说:“李少将军请恕罪。卑职乃禁卫军杨大郎,今日沐休来此听戏却不想碰到此祸乱,刚刚杀红了眼才误伤了少将军,实乃情况之外。”
“卑职愿全权负责赔罪,给少将军医治!”
说完,那疯子竟真的当众掏了一锭银子出来。
李恪川脸上险些挂不住。
谁要他那几两破银子?他更想要他的小命!
但周围全是百姓在围观,其中也不乏不少熟识的贵门子弟看热闹,李恪川自然无法发作。
只能说了声:“无碍,一切都是为了百姓。”
然后转身迅速离开了戏船。
上岸后李恪川才想起,今日怕是找不到那李卿落了。
近侍捂着脸低下头去,“公子恕罪,是属下失职。”
实在是戏船那边出了乱子,整个街上混乱不堪,根本寻不见人。
盛怒中的李恪川,不经意地瞥向河中正停泊着的一艘小船。
那船开着小窗,一张令他朝思暮想的脸,一晃而过。
“珠儿?”
李恪川只觉得自己呼吸都停了一瞬。
青天白日的,他怎么会见鬼?
不过,那确确实实就是珠儿!
李恪川情不自禁的向前走去,本想再去探探,那窗却已重重合上。
一个熟悉的身影恰在那时登船,是允王!
李恪川如遭雷击般的僵站在原地,脑中一片混乱,还未弄清这是怎么回事,那船却已经开走。
李恪川恨不得冲上前去弄个清楚,脚步却像灌了铅似的抬不起来。
他一脸失魂落魄,神情喃喃:“不,那定然不会是珠儿,一定只是我眼花了……”
可心中一团乱麻,那怀疑生了根,便再也去不掉了。
“姑娘,娄姨娘她们母女俩,明儿就要进城了。可要将她们安顿在外面的客栈里?”
邓嬷嬷来到红枫馆后,给李卿落办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六年前同时离开将军府的两个姨娘。
据悉,这娄姨娘还是曲氏的陪家大丫鬟。
当年,在曲氏怀李卿落的时候,偶然机会爬上了李朝靖的床。
事后,娄姨娘也怀了身子,曲氏为了表现自己的大度,这才将其抬成了姨娘。
不过,那一胎听说还未生下就没了,此后娄姨娘也并未多得宠,又过了好几年才又怀了一胎。
但是就在六年前,娄姨娘腹中孩儿还未生下时,娄姨娘和郑姨娘不知道犯了什么错,竟一起被赶出了将军府。
听说她们二人一起被赶去了千里之外蜀地的一个庄子里。
这算是发配,此生不许回来的意思了。
而且郑姨娘在途中突然失踪,且生死下落至今不明。
就连邓嬷嬷至今都还未找到她的半点踪迹。
所以李卿落让邓嬷嬷派人暗中去属地将她们接回来,邓嬷嬷也只能先将娄姨娘母女接回来。
李卿落:“金陵城里,人多眼杂。还是让她们先不要进城,不如就去青松观待着。”
“嬷嬷,劳烦您将她们二人安顿好,不要受了委屈。”
邓嬷嬷:“此事老奴省得。不过姑娘,您……不见她们?”
李卿落坐下提笔练字:“到了时候,自会相见。”
中秋那天,还是曲氏的生辰。
到时,希望她今世备的这些大礼,他们都会喜欢。
眨眼间,时光流逝,很快就到了中秋这一日。
将军府门前,车马络绎不绝,热闹非凡,宾客接踵而至。
李朝靖和曲氏早些天就来请过裴老夫人,说中秋这一日包括曲家,还有满金陵城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会来将军府做客,还请裴老夫人能出去主持大局。
裴老夫人没有办法,只能出山。
倒不是给自己那蠢儿子面子,而是她不想被人在背后说她,明明已经重入红尘,却还在摆什么架子。
她裴秀珍要让整个金陵城的人都知道,如今将军府,是她握在手里的。
李卿落一早起来就先去静慈堂请过安了。
陪祖母吃过早食后,便又回了红枫馆。
她扯了个自己身上长了红疹的谎,就说今日不出去了。
李朝靖和曲氏巴不得她如此,毕竟一想到她又黑又干巴,实在拿不出台面的样子,是恨不得将她锁起来的。
上一世,他们确实也如此行事,那日连饭菜都没派人给李卿落送一口。
今天李卿落自愿不出门,这反倒还让他们省心了一件事。
只是他们夫妇二人都已经有两个多月未曾见过李卿落了。
所以并不知晓,如今她的容色和气质,都早已今时不同往日。
而裴老夫人,明知道她是扯谎的,也宠着她。
“你不想去,祖母也不逼你。只是你要自个儿在红枫馆待着,不要乱走。”
“等晚点,祖母去陪你吃月饼!”
李卿落刚回来才坐下,邓嬷嬷就来禀道:“姑娘,奴婢按您的吩咐,昨儿晚上就接了娄姨娘娘俩进城来了。”
“再等半个时辰,门口正热闹时,她们二人就会出现,来给夫人贺寿了。”
李卿落:“后角门那边可安排好人手了?”
邓嬷嬷:“是。已经放了那女娘进府,一会儿就会传来好消息的。”
李卿落:“那就麻烦邓嬷嬷多去盯着点儿前面的情况。有任何热闹的,都传回来给我们听听。”
邓嬷嬷笑笑,赶紧又退了出去。
只是心里却有些打鼓。
姑娘今日这些计划安排,老夫人都不知道,希望到时不要吓到老夫人才好!
邓嬷嬷一走,李卿落便让翠儿去将她昨日就准备好的一些做月饼的食材拿到院子里去。
三人便开始一起做月饼了。
“今日我准备了肉馅,鲜花馅,还有果子馅,枣泥馅儿,红豆馅儿,绿豆馅儿。你想吃什么?”
雀儿听着竟然有这么多口味,不自觉的狠狠咽了口口水。
“姑娘,奴婢想吃绿豆和肉馅儿的!”
翠儿端着食材走出来,听到这话笑道:“姑娘还准备了桂花酒酿呢,你喝不喝?”
李卿落喜欢钻研吃的。
所以,这两个月在红枫馆的小厨房,也没少自己动手。
这可把雀儿她们的胃口都给养刁钻了。
听到桂花酒酿,瞬间眼珠子都亮了起来。
“姑娘,我要喝原浆的!”
李卿落拍了一下她额头:“我要做酒酿小汤圆,你不许贪杯!”
这边主仆三人打着笑闹,另一边,李家的大门口,今日宾客如云,好不热闹。
门前就连车马都停不下了,小厮忙得晕头转向,赶紧将马车向后巷迁移。
然而就在这时,一对格格不入,且风尘仆仆,满身朴素打扮的母女二人突然窜了出来。
管家和家丁还来不及将她们赶走,就见母女二人已齐齐一桩竟对着大门方向跪了下来。
“妾身娄氏,特从蜀地携姑娘回来,给家主老爷,主母太太请安,恭贺太太寿辰安康!”
说着,她将身上唯一的包裹在地上展开,然后从其中拿出自己准备的贺礼:一副绣满了‘寿’字的长褂。
并将其高高举在头顶。
“噗嗤!”
李卿落听了邓嬷嬷派回来的小丫头讲述这个画面,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雀儿在一旁更是笑得眼泪都差点出来了。
翠儿:“夫人定会气得不轻的。”
曲氏今年也才三十七岁而已,还是个风韵犹存的年轻妇人。
却被妾室送了那么多个‘寿’。
不说她根本压不住,谁又肯承认自己老了?
李卿落:“这个娄氏,果真没让我失望。”
雀儿擦了擦眼角的泪珠,看向翠儿:“对了,你从前便在太太院里,你可见过这个娄氏?”
翠儿点头:“见过的。”
李卿落看向翠儿。
她之前把翠儿倒给忘了。
正想多问两句,门口又来了个小丫头。
屋里的这个赶紧又出去接力,继续打听前院热闹去了。
这些小丫头,还都是祖母手底下调教出来的,所以李卿落并不担心她们会出卖红枫馆。
“姑娘,那娄姨娘还给门口跪着呢。而且这会儿事情都闹到后院,咱们老夫人都晓得了。”
刚说完,青天白日的,外面突然响了一声炮哨声。
李卿落望了一下天,这是杨钦武给她的信号,他一切已经准备妥当了。
此时,后花园里。
将军府有一面漂亮的湖泊,今日所有男女宾,便由这湖泊相隔开来。
此时,男宾岸边,本来大家写诗的写诗,作画的作画,过拳的过拳,真是好不热闹。
突然旁边传来一声低呼:“这位娘子,你走错地儿了。这里可是郎君们的歇息处!”
“对、对不住!我才来,同我的婢女失散了才会误闯这里。”
一道清丽的声音充满惊慌地响起。
不少年轻郎君听见了,自然心起涟漪,都伸长了脖子往旁边望了一眼。
唯有李恪川和庄魏,皆是浑身一震。
他们二人眸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来,并一起掀开席帘朝声音之处望去。
这一看,二人神魂俱荡!
“珠儿!?”
周围顿时一片哗然:“什么珠儿?”
“好像是将军府大姑娘的名儿。”
“大姑娘不是几个月前已经自焚身亡了吗?”
“就是,我刚刚去瞧过。烧毁的院子,都还摆在那里没有修缮呢。可见是真的……”
“那他们二人怎么回事?”
众人正议论纷纷,李恪川和庄魏已经一起冲了过去。
可那女娘更快。
看到有人过来,惊叫了一声,立即捂着自己的胸口就跑了。
这女娘跑得很快,像是慌不择路似的,一路弯弯绕绕的乱闯。
眼见李恪川和庄魏二人就要追赶上去,突然又冒出来一路婢女和嬷嬷,正捧着茶水点心的,和李恪川还有庄魏撞在了一起。
二人的外袍和鞋袜都被打湿了。
“公子,三爷,奴婢等没长眼睛,还请恕罪!”
李恪川一脚将正在给他擦拭鞋面的婢女踹开,“统统给我滚!”
然后拔脚继续追了上去。
庄魏原本也想赶紧跟上去,却被赶来的自家小厮给拽住。
“三爷!老太太正找您呢,您去哪儿啊?”
然而就是这个瞬间,李恪川已经不见了踪影。
李恪川用了些酒,所以此刻脑子并不算很清醒。
不过,在看到李卿珠的那一刻,他不由想起一个月前在秦淮河边撞见的那一幕。
难道,当真是他的珠儿?
珠儿她真的没死?
李恪川想弄个明白,自然想冲上去抓住那女娘,好好瞧瞧,她到底是人是鬼!
可是那女娘像是知道身后有人在追她,一路闪躲,竟从后角门跑出了将军府。
上了街,街上嘈杂混乱,那女娘一会儿身影闪现,一会儿却又不见踪影。
直到,李恪川跟着来到一座宅子前。
那女娘的身影,在那宅子后角门晃了一下,便再次不见了。
这一次,李恪川遍寻不到,不由看向眼前这座宅子。
难不成,她进这里面去了?
今日,他必不会就此罢休!
李恪川来到门口:“在下东吟巷将军府的大公子李恪川,冒昧想拜访府中家主,烦请通报一声。”
这宅子,正是允王私藏李卿珠的那座宅子。
此时,恰逢允王正抽身前来陪李卿珠一小会儿,却听到李恪川竟找到这里来了,二人都吓了一大跳。
李卿珠顿时一副受了惊吓,六神无主的样子:“王爷,这可如何是好呀?珠儿的婚事还未彻底落到那李卿落的身上,珠儿若是现在就被哥哥发现当初根本就没死,被抓回李家,那珠儿和王爷此生都无法相守了!呜呜呜……”
她眼含泪珠,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允王的心都瞬间被捏碎了。
“珠儿你且放宽心,此事本王绝不允许发生!”
李恪川被轰走,并不被允许再上前半步。
他哪肯放弃?
又自诩武功高强,当即便要往里面硬闯。
允王的侍卫,却都不是泛泛之辈。
个个得了死命,无论如何,今日也要拦住此人,决不允许他闯入内宅。
可李恪川确实有几把能耐,夺了一把刀,直接杀红了眼,冲到了二院。
他一边杀红眼,一边嘶声力竭的大喊:“珠儿!珠儿——珠儿是不是你?”
“珠儿,哥哥来寻你了,你出来,珠儿——”
李卿珠心里是真的怕极了。
只能躲在允王的怀里,瑟瑟发抖,甚至恶毒的期盼,能有人将李恪川杀死也无妨的!
她绝不能此刻暴露,不然一切前功尽弃。
就在这时,一行正巧来寻允王的禁卫军,遇到了这场厮杀。
“什么人?竟敢擅闯允王殿下私宅,不要命了!”
“取他性命——”
李恪川杀的满身早已是血迹,脸上也被敷得面容不清了。
这些禁卫军提刀便冲了上来,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一个个身手高强比允王的侍卫还要更胜一筹。
合力围剿之下,形势开始逆转。
李恪川逐渐被压制,步步向后退去。
而且,这些人招招皆是下死手的狠辣!
眼见大势不妙,李恪川喘着气,这才大喊了一声:“我乃东麒营少将军,李恪川!你们住手!”
然而,就是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一把刀已经如同砍冬瓜一般,生生砍断了李恪川的一条腿!
张嬷嬷脸上闪过惊讶,“姑娘……当真?可你之前,不是急着先回府去看望将军和夫人吗?现在为何却又突然不急了?”
李卿落先前对见亲生父母一事,表现的确是很急切。
态度突然转变,也确实令人生疑。
李卿落叹了口气,开口道来:“实不相瞒,刚刚,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好似见到一个手持拂尘的白胡子老头,他先将我大骂了一顿,说我是个忘恩的蠢钝之辈!虽然我能得以清白身世,回到本家,但这一切的功劳,我却忘记了本源。”
“我实在惶恐,刚刚醒来心中还有余悸呢……嬷嬷,怪我先前我实在糊涂,急切的只想先落定清楚自己的身世。”
“可我确实应该先去探望祖母的。没有祖母,我仍不过是山坳里的一个野丫头罢了,只怕再过两月就要被他们随意卖给一个瘸子瞎子,了此残生!哪还能有今日?”
李卿落的话终究还是打动了张嬷嬷。
她微笑着点了点头,“青松观离这里也不远,再行个把时辰就能到。姑娘若是想去,老奴带你去拜见又如何?不过老夫人肯不肯见你,老奴也并不能保证。”
管事的和小厮虽然有些意见,但张嬷嬷的地位显然不低,所以他们也只能听令调转马车,临时变道拐向了青松观的方向。
直到马车在青松观外停下,李卿落下了马车望着眼前这座道观,心中才终于有了切切实实的感受。
这一世,从这一刻开始,已经不再相同了。
不过,老夫人真的不肯见她,这是令李卿落实在没有想到的。
“姑娘,老夫人说她知道你来过,便已经是心意,让老奴将你送回李家去,陪着你认认家中人,带你在府中过一段日子,等一切顺遂了老奴再回来。”
李卿落听了这话,心中已经很是惊诧了!
上一世,张嬷嬷可没有陪她进府!
更别提在府中提点她,再过一段日子这种话了!
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来道观,人还没有见着,老夫人她就已经对她如此恩惠了……
这老夫人和其余李家的人,还真是有些不同。
李卿落既然要来,又怎会轻言放弃。
她立即表明态度:“张嬷嬷,我不会回去的。我是真心来拜见祖母,若她不肯见我,那我就等到她愿意见我的那一日吧。还请张嬷嬷帮忙安排,我要在道观叨扰一段时日了。”
李卿落侧身给张嬷嬷欠了欠身,虽然做的潦草不像样,但到底有那个意思。
这让张嬷嬷很是意外。
这副倔强不肯轻言放弃,而又不拘小节的气势,倒是有些老夫人年轻时的样子……
就是不知,究竟能否坚持几日下去。
李卿落在道观住下,管事的和那小厮显然都有些坐不住了。
第二日一大早,管事的就先回金陵去了,说是去复命的,却又留了小厮在这里守着。
李卿落冷笑。
怎么,她不急着回去,李卿珠自焚的戏码,就演不下去了?
上一世,李卿珠就是在这一天留下绝笔书信然后自焚‘而亡’。
烧了李家十几间屋子,留下几个烧焦的婢女和她‘自己’的尸身……
整个李家,痛不欲生,惨绝人寰。
这一世,她李卿落不急着回去,就看她李卿珠还急不急着自焚了。
李卿落让翠儿帮忙留意一下城里的动静,自己安心现在道观住下。
不过连着三日,老夫人也没有要见她的意思。
而且,老夫人的居所在一片清净的竹林后,门口有几个老嬷子守着,李卿落并不能贸然自己闯进去。
她也没有这个莽撞的打算。
张嬷嬷倒是每日都来看她一次。
李卿落借了一些纸笔,每日都在房中,强迫自己静坐一个时辰,然后歪七扭八的练字。
她的字写的,实在太难看了。
张嬷嬷偷偷藏了一张拿回去给老夫人瞧,老夫人看了后眉头紧紧皱成深沟。
“噗嗤——”
一旁的婢女莺儿都笑了。
“老夫人,姑娘这字,真像毛毛虫一样。您瞧,有大的,还有小的呢。”
老夫人气的将纸反过来重重扣在桌面上。
“不许笑!”
莺儿赶紧低了头,不敢再出一个声。
可是背过来的这一页,竟连毛毛虫都不如了……简直是狗爬!
老夫人不由自主的抽了抽嘴角。
张嬷嬷也瞪了莺儿一眼,“下去!要你多嘴!”
“老夫人,要我说,姑娘能有这份儿心,已经很好了。她自小就没有拿过笔,拿的都是烧火棍,锄头,镰刀,斧头。您没瞧她那手,比灶房里那做杂工的都还不如呢!”
“她今年,也不过才十六。”
“本该是小姐命,如今却连一个字都还认不得。老奴见她就学着墙上那些道法写字,虽然写得……实在丑,但她自个儿也不觉得丢人,这不就是敢豁出去吗?”
老夫人冷冷一呵:“你倒是会替她说好话。敢不敢豁出去,还得再瞧瞧。”
“不过,她这字实在丑得不能见人!你去,把我柜子里的那幅启蒙字帖,给她送过去。别让她再糟蹋纸了。”
张嬷嬷‘呵呵’一笑,“是。老夫人您就是嘴硬心软,分明很疼小辈,也喜欢上进的孩子。那字帖是当年您给将军准备的吧?可惜那些年就没有用上……”
见到老夫人脸色不好,张嬷嬷这才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取了字帖,当即就给李卿落送了过去。
李卿落受宠若惊。
双手接过后,万般承诺,绝对小心存放珍惜。
张嬷嬷见她越来越懂事,并不急着走,而是深深叹了口气。
“姑娘你可知……老夫人为何常年住在这青松观,却并不回将军府去?”
李卿落上一世在将军府倒是听过一些缘由,不过她知道,那些都不是事情的全貌。
所以,此刻自然是摇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张嬷嬷许是这几日也见到了李卿落的想要见老夫人的那份儿坚持,便真心想指点一下她,也就亲口讲了讲将军府当年上一辈发生的事。
原来,老夫人本是开国将门侯府裴氏千金,自幼虽然也学文墨,但却更爱舞刀弄枪。
三十七年前,裴氏嫁到李家后,十月怀胎生下了一子,也就是李卿落的父亲李朝靖。
可是还未等襁褓中的孩子长大,边关就传来急报,说李朝靖的父亲遭遇了敌军围堵,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心中牵挂夫君,也为了挽救战局,裴氏不得不丢下才八个月大的孩儿,披甲挂帅领了皇命,亲自前往边关支援救夫。
李朝靖则托付给了府中的李家老太太,由夫君从前的通房,后来裴氏亲自抬上来的妾室邓氏帮着亲自照顾。
谁知这一去,就是五年才归。
等再回来时,李朝靖已不认裴氏这个亲娘了,只要那邓氏,与邓氏彻底巴了心。
虽然裴氏的地位无人能够动摇,但到底唯一的嫡子与自己离心,让裴氏心中不是滋味。
她用尽了心血办法,也没有换回儿子的真心。
自己生病,李朝靖虽然会来请安问候,但若是那邓氏生病,李朝靖会忙前忙后端茶倒水,亲自服侍,一天跑八百遍的探望,还会在佛堂跪着求神拜佛。
诸如此类之事,让裴氏自然愤怒。
她认为,是邓氏从中作梗,才会让李朝靖不认她这个亲娘,才会将她一个姨娘,看的比亲娘还重!
裴氏本打算亲自打发了邓氏,让她去佛堂青灯古佛一生也好,将她发卖了也罢。
但李朝靖竟以死作为抵抗。
口中甚至喊道:“你若敢将我与邓阿娘活生生分开,我就恨你一生一世!你死了,我也绝不会给你上一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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