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沈青梧傅行简的其他类型小说《活成前任白月光后,她桃花朵朵开结局+番外小说》,由网络作家“欧阳元泉”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刺耳的铃音在枕边响起。江凌霄抬手,在床头柜上胡乱地扫了一圈,并没有摸到熟悉的水杯。他还沉浸在半梦半醒之间,含糊着出声,“尧尧……”话刚出口,人就猛地清醒了过来。江凌霄睁开眼,眸中已渐渐显出清明,回想起刚刚自己无意识间喊出的两个字,眸色瞬间阴沉。手机来电还在执着地响着。江凌霄的目光却落在空空如也的床头柜上。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习惯无论什么时候醒来,床边都摆放着一杯纯净水。那杯水不会太冷,也不会太烫,通常是适口的温热,有时候还带着柠檬的清香。因为他惯常被来电吵醒,需要在接电话之前,喝一口水润润嗓子。所以那杯水,一直都在。可是今天,他没有摸到……出差的时候也会遇到这种情况,但那是因为云雪尧不在他身边。而昨晚上,江凌霄清楚地记得,自己入...
《活成前任白月光后,她桃花朵朵开结局+番外小说》精彩片段
刺耳的铃音在枕边响起。
江凌霄抬手,在床头柜上胡乱地扫了一圈,并没有摸到熟悉的水杯。
他还沉浸在半梦半醒之间,含糊着出声,“尧尧……”
话刚出口,人就猛地清醒了过来。
江凌霄睁开眼,眸中已渐渐显出清明,回想起刚刚自己无意识间喊出的两个字,眸色瞬间阴沉。
手机来电还在执着地响着。
江凌霄的目光却落在空空如也的床头柜上。
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
习惯无论什么时候醒来,床边都摆放着一杯纯净水。
那杯水不会太冷,也不会太烫,通常是适口的温热,有时候还带着柠檬的清香。
因为他惯常被来电吵醒,需要在接电话之前,喝一口水润润嗓子。
所以那杯水,一直都在。
可是今天,他没有摸到……
出差的时候也会遇到这种情况,但那是因为云雪尧不在他身边。
而昨晚上,江凌霄清楚地记得,自己入睡的时候,她还坐在前面客厅的沙发上。
回过神来,他接起了电话,声音是不常见的嘶哑,“什么事?”
魏宏打来的。
“霄爷,兴业旗下的娱乐版发布了新的证据,是殷小姐的电话录音。她在里面承认了……你们的恋情。”
霄爷说了,兴业有什么事,不论早晚,都要第一时间通知他。
魏宏觉得,兴业传媒肯定疯了。
霄爷律师函都递过去了,不管恋情真假,不愿意给人当八卦闲谈的态度是明确的。
正常的媒体,不说吓到胆怂,起码要避其锋芒啊。
可是兴业却头铁地发了整件事的后续证明,而且还是电话录音。
这岂止是不给霄爷面子,这简直是在打霄爷的脸!
萧晟颜似乎消化了几秒,这才皱着眉,“问问殷柔晴怎么回事。”
“好。”
“对了,律师团那边,可以走下一步了。”
兴业的意图很明显了,就想和他对簿公堂。
那好,他会将它,连同那个撰文的记者,告得倾家荡产!
从浴室里出来,江凌霄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站到窗边。
金色的阳光给他的瞳孔覆上一层薄薄的琥珀,冰冷的水顺着喉咙浸下去。
想到昨晚上最后云雪尧说过的话,他冷笑出声。
不肯装了正好。
这么多年,除了他,也没人见识过她势利冷血的一面。
江家人都被她哄得团团转,以为她乖巧温柔懂事,每次他们之间出点事,只会把指责的矛头对准他。
殊不知云雪尧这个女人,心机又会伪装,见风使舵趋利避害的本事是一等一的高明。
她愿意暴露本性,也可以让众人都看一看,并不是他江凌霄不懂知恩图报,而是云雪尧这个女人贪得无厌,心思恶毒,配不上他的报德!
下楼来到酒店大堂,江凌霄的视线不由得被旁侧一抹雪白所吸引。
他转头过去,就看到卡尔斯一层的奢牌店,橱窗里的模特身上正裹着一件美轮美奂的白裙。
“霄爷。”
魏宏下来了,他才把视线收回来,毫不在意地低头理了一下袖子,“说。”
“我刚去云小姐房间看了,桌上摆着,卡和这个首饰盒。”
魏宏胆战心惊地捧着烫手山芋似的银行卡和宝蓝色的盒子,心里暗暗祈祷霄爷不会再对无辜的银行卡发脾气。
不过江凌霄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那个女人呢?”
“云小姐已经不在了,是不是要去找……”
“不用了,随她。”江凌霄嗤了一声。
同样的把戏再玩一次,就已经没了新鲜感。
云雪尧以为还可以再拿什么失踪来轻易激怒他?
“她要犯贱,随便她。”
没人去将就她!
走出酒店,踏上车,江凌霄察觉到了暗处隐藏的记者。他脸上的冷笑愈发明显。
云雪尧还真是做梦都不放弃想当江家的少奶奶。
逼宫?
她要敢再往前试探一步,他就让她体会一下什么叫真正的扫地出门。
魏宏拎着高奢店的袋子,吭哧吭哧跟上了车。
袋子里装着的,正是刚刚让江凌霄目不转睛的那条白裙。
“下个月老爷八十大寿,”见江凌霄眼神如刀,魏宏绷紧了神经解释,“云小姐如果能盛装出席的话,也免得家里人误会霄爷您亏待了她。”
江凌霄于是淡淡颔首。
也好,那个女人惯会卖惨,一条裙子可以堵住她的嘴,也不算亏。
这个牌子,这个价格,还是她最喜欢的颜色,像她那种贪慕虚荣的女人,是根本无法拒绝的。
回了珅城,刚下飞机,殷柔晴就哭哭啼啼前来接机。
她身穿一件碎冰蓝洋桔梗图案的飘逸长裙,翩翩蝴蝶似的扑过来,
“凌霄,我是被人算计了……”
兴业媒体放出的电话录音,在网上掀起了不小的浪花。
殷柔晴在里面一个字眼一个钉的承认了她和江凌霄的恋情。
配合着江凌霄要状告兴业造谣的律师函食用,怎么看怎么讽刺……
兴业掌控媒体话语权,已经阴阳怪气地在各大媒体上含沙射影了一整天。
“那些话不是你说的?”江凌霄止住了殷柔晴的脚步。
殷柔晴抽泣着,“话是我说的,可我说的都是反话,雪尧可能没听明白,断章取义就发给了记者……”
江凌霄打断了她,“和云雪尧有什么关系?”
殷柔晴佯装惊讶,“凌霄不知道吗?这通电话是我打给雪尧的啊,我想要给她解释一下外界的谣言,再给她道歉,”
她擦擦眼泪,“可是雪尧情绪很激动,一直骂我,骂我是小偷,偷她的胸针,还偷她的感情……也怪我,没经得住激将……我真的没想到,她会把录音发给兴业……”
她小心地抬眼,“我听说,兴业现在的总编,好像是雪尧的大学同专业师兄?”
江凌霄已经脸色漆黑。
“凌霄,我的社交账号现在在公司手上,”殷柔晴可怜兮兮地望着他,“不然我早就发博解释了……凌霄,雪尧现在对我误会很深,我、我该怎么办啊……”
“这件事你没做错,”垂眸看着我见犹怜的殷柔晴,江凌霄的目光柔和了几分,“你什么都不用做,我会处理。”
不等云雪尧走出房间,江凌霄已经拿出了手机。
“魏宏,上来,”他直接吩咐,“顺带报警,御园有人手脚不干净。”
吴妈闻言,脸色大变。
她双膝再度一软,跪到地上,“霄爷、不是、我——”
“有什么话,对警察去说。”江凌霄声音不大,但足以封住吴妈的嘴,“看你的手法,也不是第一次了,”
魏宏小跑着上来,“霄爷,警察很快就过来……”
江凌霄于是叮嘱,“顺带再好好查一查这个人、还有这栋房子里,有没有类似情况。我御园虽然养得起人,但养不起蛀虫。”
魏宏挥挥手,保镖把手脚瘫软的吴妈架起来,拖离了现场。
江凌霄随即转身,看着云雪尧,语气冷漠随意,“你满意了?”
云雪尧先是愕然,紧接着险些笑出声来。
她还真扬起了嘴角,“霄爷处理自己人,和我没什么关系。您满意就好,我一个外人,不重要。”
一旁的魏宏瞬间瞳孔瞪大。
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这还是那个在霄爷面前唯唯诺诺、谨小慎微的云小姐吗?
江凌霄眉宇间弥漫着一股烦躁与不耐烦,“你这几天是有病?有病吃药,阴阳怪气有意思?”
他上前,一把抓住了云雪尧。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觉得云雪尧并不仅仅是在闹脾气。
她很反常。
反常到平时对她并不上心的他,都能明显的察觉出来。
但江凌霄不能理解其中的原因,也并没有心思去了解。
他生硬地拖拽她到自己的身边,令她肩膀都撞到了自己的胸膛上,“好了,今天很晚了。”
通常来说,他的话只需要说一半,她就能领会到其中的意思。
比如,很晚了,该休息了……
她该懂他的意思。
毕竟这些年来,她虽然在诸多事情上显得愚钝,但在这些事上总还算让他比较满意。
没想到云雪尧瞬间甩开了他的手,冷声冷脸地睨着他,“霄爷既然不瞎,也应该不聋吧?刚刚吴妈的话你真一个字都没听见?”
早在吴妈讽刺云雪尧的时候,浴室里的水声就已经停了。
江凌霄应该完整地欣赏了佣人对她的羞辱。
否则的话,他也不会那么爽快,就定了吴妈的罪。
他虽然不爱她,却还稍微有点良知和公正,但,云雪尧并不感激。
她不会再感激。
这份公正是她该得的。
过往太多他有失公允的地方,她又何曾和他计较过?
现在不过是还她沧海一粟,难道就要她再度躬起奴性的背脊,对他感恩戴德?
“那你还想怎么样?”江凌霄逼近她一步,眸色幽寒,“真要因为一条项链,就逼死一个佣人?”
报警抓人还不够,彻查对方还不够?
她就这么歹毒?这么得理不饶人?
“云雪尧,你不要得寸进尺!”
云雪尧像看陌生人一样的看着江凌霄,第一次认识到了自己与他之间认知的鸿沟。
这样的沟通天堑,她曾经还幻想过嫁给他?
放下之后,她自己都想笑自己。
她张了张嘴,重新成长起来的自尊,终于战胜了那点日渐稀薄的羞耻心。
她笑,声音清得像一阵风,“霄爷,我,不是你暖床的玩意儿。”
他们已经分手了。
是他给她的选择。
江凌霄眉头重重拧起来,“佣人嚼点舌根,你就受不了了?你们新闻专业的,不都以心理素质强大著称吗?怎么?贱了这么多年,现在突然想要尊严了?”
……
……云雪尧只看着江凌霄。
一时间竟然眼神复杂。
她以前都是怎么忍受江凌霄的?
他讲话这么难听,不留余地,她竟然能忍他十三年?
他说她以前贱,她居然都无以反驳。
因为,他说得没错。
她就是贱,贱了这么多年,贱到尘土里去。
半晌,她才笑了笑,“霄爷说得……好有道理。可惜这样的道理,我也才到今天才明白。”
江凌霄这一次,考究似的看了云雪尧两秒。
“行了,”他语气竟然缓和下来,罕有的让了一步,“我已经惩罚吴妈了,以后不会有人再嚼舌根。”
“惩罚她不是因为她偷东西吗?和她嚼舌根有什么关系?”云雪尧反问。
“够了!”江凌霄突然暴怒,“你还有完没完?这点无足轻重的事,你要纠缠到什么时候?”
他退让,不是为了让她更进一步。
而是想让她把事情放下。
他最厌恶她的贪婪和得寸进尺,她偏要做给他看。
但他愤怒,更多是因为她突然变得不受控制,因为……她竟然不肯接受他这份好心——他难得的好心和退让。
云雪尧却笑得更轻巧,也更刺眼,“原来,在霄爷眼中,这是无足轻重的小事。”
她无视江凌霄愈发冰寒的脸,“还请霄爷别为了这点无足轻重的小事,大动肝火。那些话,您可以当耳边风,恕我小气做不到。我自己纠缠自己的,霄爷像以往那样,不用管我就好……”
江凌霄真要被她这云淡风轻又绵里藏针的态度,激得咬牙切齿。
他捏住她的手腕,拎起来,压低声音,“难道佣人说错了?你难道不就是我一个暖……”
话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住,眼角余光瞥到了一个此时不该存在的人。
“你还在这儿干什么?”他看魏宏的眼神像要杀人。
魏宏吓得浑身的细胞都在哆嗦。
“霄爷……夫人、夫人她过来了,还把殷小姐和俞子舜也放进来了,他们现在应该还在楼下客厅……”
江凌霄微怔,转而怒火更炽,“为什么现在才说?”
魏宏委屈巴巴,“霄爷,夫人不让人上来通报您,我也是你叫上来才……”
江凌霄甩开了云雪尧,快步朝楼下走去,走到一半,又顿住,回身,眼色阴沉地注视着云雪尧,
“管好自己的嘴,懂?”
楼梯走到一半,江夫人的温言细语就已经传了上来。
“打人是不对的,你放心,我一定会让她给你道歉。”
听到脚步声,她当即回过头来骂道,“看看把人打成什么样了?你的教养都吃到狗……”
云雪尧就摇着头,顺带咬了一口手里的糖画蝴蝶。
是蝴蝶……
李明姗觉得格外刺眼。
只有和俞子舜一同长大的她,才知道,俞子舜很喜欢蝴蝶。
在他家里,满满几大本,全都是他利用假期,自己去野外捕回来制作的标本。
她也曾经央求着他送她一本。
可是俞子舜很吝啬,别说一本,就是一个也不愿意给她。
李明姗于是给他撒娇,让他送自己蝴蝶的首饰。
他却直标标地给她三个字:“自己买。”
但是现在,他却给云雪尧买糖画蝴蝶,那么大一只,大得像一只凤凰,一看就是专程叮嘱糖画师傅做的。
最后,两人走到了一家烧烤店外面。
李明姗清楚地看到了俞子舜皱眉。
但云雪尧说了什么,他立马就笑了起来,两人一同走进了店里。
李明姗捏着杯子的手,青筋都暴了出来。
她知道,俞子舜最讨厌油烟,平时的饮食也很清淡,不喜欢重油重盐的食物。
为了迎合他的喜好,每次他们团建,她都特意嘱咐不要吃什么火锅烤肉。
谁能想得到,他竟然跟着云雪尧进了一个街边的烧烤店!
烧烤店门外摆了一大排冰柜,里面放着各种串儿。
不一会儿,李明姗就看到俞子舜独自走了出来,在外面的桌子上挑挑拣拣,选了一个大概他觉得不算太脏的篮子。
然后挽起袖子,开始打开冰柜拿食物。
他一边拿,一边看向店里,似乎是在和里面的云雪尧商量什么……
李明姗不想哭,但她最终还是趴到了桌上。
胡悦霞坐她对面,惊得一个字都不敢说。
此时此刻,什么言语都是苍白的,事实像一耳光,重重地打在脸上。
但胡悦霞更怕的是,俞子舜会洞察到她们的计划,会因为云雪尧说点什么,而针对她。
李明姗可以让她升职,俞子舜却可以让她直接丢掉这口饭碗。
李明姗哭够了。
坐起来,整理了一下仪容,然后眼里闪着狠辣的光,对胡悦霞道,“刚刚看到的,不要告诉任何人!”
……
……
“听说了吗?娱乐部的云雪尧要到我们部门来了?”
“什么?我们部门造了什么孽?”
“什么关系户都朝金融部塞吗?”
“完了完了,金融要成为兴业最垫底的版块了……”
“别关心部门了,关心关心大家的业绩吧!”
“为什么?”
“你不知道吗?云雪尧在娱乐部,人称业绩收割机!部门里最好的资源,第一时间都要喂给她,之前江凌霄的报道,还有采访任泓,后来是宋慈……有她在,呵呵,我们就吃点残羹剩饭好了。”
“凭什么啊!她有什么资历?”
“脸蛋呀,你有那么一张脸,你想要什么资源就有什么资源。”
“我倒要看看,她到我们部门,有什么脸和我们抢!”
“我就不信珊姐能容得下她胡来……”
……
金融部吵吵闹闹,但云雪尧到底还是来了。
人事领着她,一一和部门里的人打招呼。
金融部里也人人都是演技派。
先前吐槽有多激烈,现在就对云雪尧笑得有多殷勤。
李明姗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扫了一眼办公区。
“雪尧师妹来了?”她脸上看不出多余的表情,“那个,静灵带一下新人吧。”
叫静灵的主编站了起来,为难地看了看四周,“可是珊姐,我们这边没位置了。”
“没关系,那边不是有一张桌子吗?”李明姗随意指了指自己办公室前。
在那里,搁着一张落灰的小桌子,冷冷清清,孤零零的和四周格格不入。
业内外对他都是一片溢美之词。
可是现在……
云雪尧却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油得可以下锅焖一盆大虾。
“云记者,不,可以叫你云小姐……你想怎么采访我?”任泓脸又凑近了一点,原本撑着墙面的是手掌,此刻已经变成了手肘。
他用一种自以为蛊惑的声音对她道,“我什么方式都接受……”
云雪尧抬起了眼,目光不再回避,冷冷地看着他。
“任先生,坐下来,好好说话。”
这下,换成任泓一愣。
云雪尧的眼神,积雪成霜,带着一种看透人的锋利。
她的语气平淡,几乎没有任何的起伏,说出的话语也稀松平常。却像一把刀,精准地刺入他的要害,剥下了他的遮羞布,把他真实的不堪的内在,解剖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任泓喉咙紧了一下。
莫名觉得自己的后脖颈被什么高他一等的生物拿捏住了。
但他再一定睛,却分明又在云雪尧脸上看到了一抹撩人的红晕。
细细回想,她刚刚的声音,也带着一丝媚气的哑……
冷静与缭乱,理智与性感,清澈与浑浊,在她身上糅合、挣扎,绽放出诱人的花卉……
任泓突然觉得,今天的差事,实在是一桩美差。
“云小姐这么美,只当记者,是不是太可惜了?”他换了一种轻松调侃的语气,但眼底的色光,却暴露了他此刻的真实目的。
“不当记者,怎么可能采访到任泓先生?”
云雪尧的神情,依然带着清醒的冷。
但明明,她鼻尖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脸上的红晕都快染到了脖子上。
任泓看在眼里,啧啧称奇。
这里的空气,让刚来没几分钟的他,都感到难以忍受。
云雪尧居然还可以保持这样的冷静?
“任泓先生好像不太舒服?”云雪尧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揶揄,语气也含了几分讥讽,“我们要不要换个房间采访?”
“对,换个房间。”
任泓突然弯腰,打横里想抱起云雪尧,“我们去里面的房间好好采访!”
他忍不住了。
任泓红没红多久,糊的时间却不短,圈子也不是第一天混的……美丽的女人不是没见过,可是从没见过这么诱人的。
她是怎么可以做到身体已经被药出了状态,神智还保持着异常的清明?
这样的女人,不管是征服她,还是被她征服……想想都刺激……
……
幻想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
“啊!”
任泓一声惨叫,抓着剧痛的胳膊连连后退。
他还没站稳,看清云雪尧究竟是怎么动的手,恐怖的力量已经再度袭来,对着他一顿迎头痛击,打得他直接趴到了地上。
守候在外面的助理听到了声音,急忙跑了过来。
刚刚把门打开,一个透明的塑料袋,里面裹着重重的手机,朝他脸上招呼了过来。
“哇!”
助理捂着眼睛蹲到了地上。
“抓、抓住她……抓住咳咳……”任泓趴在地上艰难挣扎。
他抬起头,额头上有一道明显的凹痕,像被什么烫了似的呈现青黑色。
助理震惊了。
“泓泓!泓泓你怎么了!”
经纪人和其他工作人员闻声都跑了进来。
“泓泓!你怎么了?”
“怎么回事?那个记者呢?”
任泓被人扶了起来,无能狂怒,“抓住云雪尧,不能让她跑了!”
立即有工作人员听言去抓人。
可是追出去,哪里还有云雪尧的影子?
任泓被抬到沙发上,他拿过手机,气急败坏地拨了一个电话,接通之后,却又强行压软了声音。
“又怎么样?”江凌霄不懂一个记者的身份,有什么值得魏宏大惊小怪。
跟了他这么多年,他是越活越回去了?
魏宏呼吸加重,声音愈发洪亮,
“段舍漓她……她是云小姐!”
房间里,静了一秒。
“哈?”
还是江夫人天不怕地不怕,直接反笑出声。
兴业娱乐记者段舍漓,她也知道。
最近那篇四处流传的细扒江凌霄和殷柔晴恋情的文章,就是出自此记者之手。
江夫人虽然看得头疼脑热,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人还有点本事,捕风捉影的事情也能描得有鼻子有眼睛。
她一直有底气对云雪尧说外界传言都是造谣,也是因为知道江凌霄已经发了律师函,决定提告此人。
可是江夫人真是做梦也没想到。
撰写文章的人,居然是云雪尧本人?!
是云雪尧本人!
云雪尧整理了江凌霄和殷柔晴的大量证据,然后昭告天下!
还有比这种原配捶渣男小三更铁的锤了吗?
没有!
江夫人不由得隐晦地看了江凌霄一眼,并通过他此刻几乎静止的面容,悄悄认定他也对此毫不知情。
段舍漓。
段通断,舍即舍得,漓……三点水隐喻江。
离开江凌霄,舍弃情感,断绝过往。
现在细想,确实符合云雪尧得知真相后的心境。
江夫人就翻个白眼,“就我还傻乎乎的劝和不劝分!结果人家早就掌握了某人的出轨铁证,难怪要断、舍、漓!”
“也亏尧尧教养好,有知识有文化,换我还写什么檄文?哼!直接上头条哭诉渣男始乱终弃得了!”
江凌霄铁了一张脸,一言不发,转身摔门而走。
一路撞得红木大门砰砰作响。
江夫人倒也不急,慢悠悠抿了一口茶,这才站到窗边,扬高的嗓子,吟诗一般对着当空艳阳念道,
“这人啊,一旦从死胡同里跳出来,视野豁然开朗!”
花圃茶舍外,只有绝尘而去的汽车引擎声回应她。
……
江凌霄在兴业传媒楼下等到了月上树梢。
魏宏不敢打搅。
苦哈哈守在不远处的保镖车里,每分每秒都在祈祷云小姐快些从楼里出现。
没人比他更懂霄爷的偏执……
达不到他的目的,他可以不吃不喝不眠,熬到死也不会松手。
云小姐拉黑了霄爷的手机号,并设置了防骚扰,不接收任何陌生电话。
她进了兴业,那个让霄爷身边人都忌讳莫深的地方。
她可以和俞子舜同进同出,和这个曾经差点害死霄爷的凶手谈笑风生。
她要和霄爷一刀两断,甚至不惜捏造霄爷和殷小姐的谣言。
这么绝情的事,做一次已经足够狠心。
她怎么还敢做第二次?
凌晨已过,兴业传媒的一楼大堂里,出现了一群身影……
魏宏看不到江凌霄那边的情况,他只能聚精会神地把目光投向前方明亮的大厅。
白色!
这个信号第一时间出现在魏宏的大脑中。
他几乎不假思索地把目光投到了一位身穿长白裙的长发女性身上,然而马上,他就明白自己搞错了。
对方的身材样貌,就算是远看,也和云小姐相差甚远。
而在场众人之中,再没有人穿着白色的衣服。
魏宏松懈下来,云小姐还没出现。
可他余光一瞥,却分明看到,前方江凌霄的座驾,动了。
车门打开,江凌霄已经从驾驶位上下车,单手扶着车门,目光暗沉地注视着大厅中鱼贯而出的员工们。
江凌霄似乎怔住了。
他有多久没看到云雪尧哭了?
不……
云雪尧从不在他面前哭。
他最多,只见到过她红肿的眼眶。
曾经,他以为这是因为她性格内向隐忍,羞于在人前落泪。
后来,他觉得这是她的心机,误导别人对她的认知,以为她拥有隐忍的美德,勾人怜悯同情。
但现在,他第一次看到了她的眼泪。
她眸光破碎,像散落一地的水晶,零碎,但边缘锋锐,棱角上淬着痛与恨。
刺得江凌霄几乎下意识地想要拒挡。
“你……”
他刚吐出一个字,云雪尧忽的被人带离他的身边。
“江凌霄,欺负女人,你也就这点本事?”
俞子舜挡在了两人之间。
他也是第一次看到云雪尧的眼泪。
七年前那个被钢管插穿了腹部,却为了保留新闻证据,在雪地里藏了两个小时,连哼都没有哼过的女孩子……
此时脸上却挂着一滴晶莹的泪。
这一滴眼泪,狠狠的压垮了俞子舜的矜持克制。
他弯腰,把云雪尧的手机从地上捡了起来,还到她手中,却手心一翻,转而抓住了她的手腕。
“跟我走!”
他拉着她,就要离开病房。
江凌霄的瞳孔猛缩!
他瞬间跨步上前,揪住俞子舜的衣领,把他往后一拽,拳头已经挥了过去。
“不要!”云雪尧惊呼出声。
两人曾经也有过挥拳相向,俞子舜完全不是江凌霄的对手。
她突兀的呼喊令江凌霄的手一顿,指节骨就在俞子舜的眼前,他冷笑着讥讽云雪尧,“心疼了?”
云雪尧呼吸一窒,却在下一秒神情转回冷静。
“是,”她微微颔首,竟然承认,“师哥关心我,我也担心他。”
江凌霄原本冰冷的眼瞳中,倏而窜起了一簇火,怒焰顷刻遍布他的面容。
然而他还没继续发难,俞子舜的拳头忽然挥至。
江凌霄诧了一瞬,却也凭借本能迅速避开。
然而俞子舜的拳角,还是从他的颧骨处堪堪擦过。
微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痛,从脸颊上传来,但江凌霄却瞬间暴怒。
他一把提起俞子舜,再度挥拳。
这一次,他没再迟疑,几乎用了全力。
打得俞子舜接连踉跄几步,恰好退到了殷柔晴的身边。
俞子舜站定,直起身,擦了擦出血的嘴角,正要上前回击……殷柔晴突然从他后面抱住了他,双手从他的肩膀下方穿过,往上牢牢固定住了他。
“俞少,别这样。”她嘴上劝着,实际却是帮江凌霄把人控制住,“别把事情闹大了。”
俞子舜一时迟疑,没能甩开殷柔晴,江凌霄的第二拳已经飞过来。
“江凌霄!”云雪尧冲上前去,抱住了江凌霄的腰,死死地拖着他,“不要打了!你凭什么打人!”
这一头,俞子舜也已经摆脱了殷柔晴,他趁着江凌霄被云雪尧拉住的空隙,把刚刚吃的那一拳,结结实实地给江凌霄还了回去。
打得江凌霄从云雪尧的手臂里跌了出去。
“云雪尧!”殷柔晴惊声尖叫,双标得像一条狗,“你怎么可以这样吃里扒外!你竟然拖着凌霄让俞少打他!”
两个男人已经彻底混战在了一起。
殷柔晴还想故技重施,去抱住俞子舜,云雪尧察觉了她的动机,一把揪住了她头发,把她拖到一旁。
殷柔晴偏着头,尖叫着想要反手去抓云雪尧的头发,却被云雪尧啪啪两耳巴子,扇得晕头转向。
“我的胸针呢?”那边的战局云雪尧管不住,她干脆低头问殷柔晴,“我上次说过,你不还给我,我见你一次扇你一次。”
殷柔晴双手乱舞,不肯回话,云雪尧就又一耳光,“我的胸针呢?”
殷柔晴大哭大喊,“凌霄、凌霄救我,云雪尧要杀我……”
江凌霄一时分神,被俞子舜抓住了破绽,直接抡翻到了地上,俞子舜揪扯住他的衣领,跪到地上,拳手顶着江凌霄的咽喉,低头双眸赤红,
“你以为,我还是过去的那个白斩鸡?”
他这些年也一直在练拳,几年前被江凌霄打得没有还手之力的耻辱,他从没忘记过。
江凌霄猛地暴起,俞子舜也持续加力,两人都试图把对方彻底摔倒在地。
与此同时,啪的一声耳光脆响,回荡在病房内。
殷柔晴叫得像杀猪一样,“啊啊啊凌霄、凌霄呜呜……”
江凌霄试图从地上站起来,他朝那边怒喊,“住手!云雪尧!你给我住手!”
“江凌霄!”俞子舜也忍不住厉喝,“你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袒护殷柔晴,怎么还有脸告我造谣!”
“闭嘴!”
江凌霄怒不可遏。
就在这烈火烹油的时候,一个弱弱的声音突然从门外响起来。
“姐姐……江哥哥……你们……”
原本乱成一锅沸水的病房,忽的安静下来。
静得诡异。
晓晓坐在轮椅上,脸色苍白地看着房间里的四个成年人,漆黑的瞳孔都害怕得在发抖。
“姐姐……”
“晓晓……”云雪尧松开了殷柔晴,起身整理了一下头发衣衫,快步走过去,把弱小的妹妹抱到了怀里,“晓晓对不起,吓到你了,是姐姐不好……”
“姐姐,”晓晓眼里闪着泪花,“姐姐的落枕还没好,别又伤着了……”
病房里的动静早引得外面人引颈围观。
但江凌霄和俞子舜的人也在外面对峙,直到医生推着晓晓回来,才不得不让道。
病房里一片狼藉。
病床和柜子都东倒西歪,水果和牛奶倒了一地。
护士花了好大功夫才收拾安妥。
殷柔晴脸肿得像个猪头,往常的明艳精致荡然无存。
江凌霄和俞子舜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挂彩,只是两人一个依旧神情桀骜,一个温润优雅不减。
唯独只有云雪尧,只是头发有些凌乱,但她在和殷柔晴的拉扯之中上衣肩膀到袖子被撕了一条大口子,隐约可见锁骨到心口的那一抹雪白。
而雪白之上,竟有一团青紫淤痕……
江凌霄眸光一暗,未及思索,已经把外套脱了下来,朝云雪尧的肩上披过去。
“遮好。”他沉着脸。
云雪尧最后一次踏入珅城御园,手脚都是冰凉的。
几个佣人躲在那边窸窸窣窣:
“听说霄爷昨晚已经和殷小姐在一起了?她怎么还回来?”
“嫌不够丢人呗,霄爷给她留张脸,人家自己非不要。”
“脸皮真厚。”
“看看能死赖多久吧……”
通往二楼主卧的楼梯,云雪尧踩了七年,第一次觉得那么漫长陡峭。
管家王姨一直跟在她身后,见她推开主卧的门,马上拦到她跟前:“云小姐,霄爷现在不在,你恐怕不方便进去,要是丢了什么东西,我们做下人的负不起责任。”
如果不是昨天选择了和江凌霄分手,云雪尧大概永远见不到王姨这副嘴脸。
那个曾经对她总是笑脸相迎甚至嘘寒问暖的女管家,原来心里一直藏着这样的轻蔑。
云雪尧淡淡回了她一眼,“不用紧张,我只带走自己的东西。”
王姨歪嘴笑了笑,“原来这里还有东西是云小姐自己买的啊。”
江家养了云雪尧十几年,她识趣的话就应该两手空空自己滚出去,把霄爷未婚妻的位置给殷小姐让出来。
云雪尧眸子淬了冰,冷冷地没有任何温度,“王姨,江家也养了不少狗,都知道乱叫乱吠,未必就有肉骨头吃。”
她和江凌霄之间的恩怨,还轮不到一个管家来插手。
王姨瞬间就白了脸,眼里刚刚露出一点怨毒,就一个惊诧,低下头,毕恭毕敬道,“霄爷……”
云雪尧骤然回身。
江凌霄,就站在她的身后。
清晨的阳光从卧室的大落地窗照进来,给男人颀长俊逸的身形镀了一层金辉。
云雪尧晃眼间,竟觉得他那挺立的鼻梁和斜长飞梢的凤眸,也没有往日那般冰寒冻人了。
“下去。”他屏退了王姨,然后走过来,带着一身矜贵疏离,哪怕是训斥,也足够漠然冰冷,
“王姨在江家干了七年,你不该那样对她说话。”
所以呢?
云雪尧险些失笑。
需不需要她提醒江凌霄,她在江家待了十三年,也曾是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
到头来,还不如一个管家在他心里的份量重。
算了……云雪尧坦然。
事到如今,她还奢望什么?
但凡她在他心里有针尖大的位置,他昨天也不会为了那个姓殷的女人,将她扫地出门,把她十几年来的付出和真心践踏在地上。
或许是云雪尧脸上讥诮的神色太明显,江凌霄面色阴了下去,他一把拎住她的胳膊,
“江家真是把你惯坏了!”
嘶——
疼痛顺着被江凌霄捏住的地方袭来,云雪尧霎时咬住了唇,却不慎从喉间溢出一声轻哼。
水雾浸满了她的瞳孔,巴掌大的小脸也疼到煞白。
江凌霄的眉头皱了起来,眸色却也转深了,其间有云雪尧熟悉的厌恶鄙夷,还有……
“啊——”没等云雪尧看懂江凌霄眸底深藏了什么,已经被他拖到了怀中。
“不……”云雪尧想要拒绝。
“你不是缺钱?”男人冷冷地落声,惯常轻蔑的言语间带着敷衍和不耐烦,“我等下还有正事要办,别浪费我的时间。”。
屈辱从心头升起,可是云雪尧来不及反抗。
一场没有任何感情和欢愉的情事后,江凌霄淡漠地起身穿衣,扔下一张卡。
云雪尧只觉得身上的淤青和擦伤愈发疼痛——昨晚上她出了车祸,差点丢了一条命。
她不想江凌霄看到,认为她又在卖惨挽留。
眼前的黑卡上萦绕着暗金,低调的彰显着自己的价值。
但云雪尧裹着被子,毫无反应。
见她异样沉默,江凌宵心里莫名漫出一股烦躁。
“你妹妹的手术费。”他破天荒解释了一句。
“不需要了。”云雪尧声音很平静。
江凌霄扣着领扣的手顿了顿,冰凉的目光落下来。
云雪尧解释,听起来心平气和,“主刀医生出国了,暂时做不了手术。”
都过去了……
昨晚上晓晓病危,她走投无路,只能厚着脸皮到他正在应酬玩乐的会所,哭着要见他,想求他出手,把即将登上离境飞机的主刀医生拦下来,救救晓晓。
可是他连面都没露,只让手下给她带话:分手和滚,她自己选。
如果晓晓昨晚上没有挺过去……
云雪尧深吸一口气。
也好,他在外面彻夜不归,不会知道她整整一夜的狼狈。
就算知道了,最多徒增他内心对她的憎恶。
“下个月爷爷八十大寿,”临出门之前,江凌霄扔下一句话,“卡收好。”
别给他惹什么乱子。
原来,他赶回来,施舍她一场情事和晓晓的手术费,只是为了堵她的嘴,让她别在江家人面前给他惹麻烦。
可是云雪尧知道,她累了。
十三年,她付出所有也没能赢得江凌霄的心,往后,也不会再去费这个劲了。
……
拖出行李箱,打开衣柜,满柜雪白的衣裙,刺痛了云雪尧的眼。
认识云雪尧的人都知道,她喜欢白色。白色的长裙,白色的风衣,白色的晚礼服……
但鲜少有人知道,她执着于白色,只因为她十二岁生日宴上,江凌霄曾赞美她穿那条珍珠白的公主裙好看。
“你最适合白色,很好看。”她还记得他那时候说话的语气和眼神,带着赞许、欣赏和鼓励。
从此以后,云雪尧的衣柜里,就只剩下了一种颜色。
就如同她的感情世界,也只留给了一个男人。
他不喜欢她打扮得鲜艳,她就尽量素净;他不喜欢她浓妆艳抹,她就粉黛不施;他不喜欢女人抛头露面,她就放弃了自己的爱好和事业;他讨厌她和外人交际,她就割断了自己所有的社交朋友……
可直到,她看到他身边如花蝴蝶般张扬绚丽的殷柔晴,才知道,原来江凌霄,也懂得欣赏别的色彩。
她活成了他所要求的样子,结果他却恋上了其他女人。
她以为自己可以成为江凌霄的白月光,最终他喜欢的,却是红玫瑰。
所谓的不喜欢,只是不喜欢她这个人,所以她所做皆错。
阳光铺满了偌大的卧室,像要把人从皮相洗涤到骨子里。
须臾,云雪尧笑了。
离开。
除了一个崭新的自己,她什么都没带走,包括死去的感情,和那张银行卡。
从此以后,她只为自己而活。
江凌霄还是起诉了。
太子爷口口声声要拿集团给云雪尧顶住,最终还是食言,交出了她的个人信息。
马姐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局。
她看着云雪尧离开的背影,摇摇头。
除非太子爷能护云雪尧一辈子,否则她就算手握铁证又能怎么样?
江凌霄如果真铁了心要针对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她很可能会赢了官司,但输了人生。
从此再也没办法在这一行混下去。
不仅仅是这一行,其他行业生计,恐怕也会此路不通。
卑微弱小的个人,怎么可能去和云江这样的大资本抗衡?
马姐在兴业呆了好几年了,知道许多新人不知道的峥嵘往事。
……兴业和云江,曾经有过一战。
那是几年前,云江纠集了其他资本围剿兴业,差点做空了兴业。
后来不知道兴业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云江才善罢甘休。
但就算如此,兴业也因此而大伤元气,差点一蹶不振。
是海外部门持续坚挺,反哺了总部,才终于将兴业从危险的边缘拉了回来。
那时候,太子爷俞子舜,就是海外部门的领军人物。
是他力挽狂澜,才救回了这家全国名列前茅的老牌传媒。
而彼时集结各方资本围杀兴业的,正是现如今在珅城翻云覆雨的云江少东家,江凌霄。
私心里,马姐希望云雪尧可以挺住,实现小人物战胜大资本的奇迹。
但现实一点,最后的结局,多半是兴业让云雪尧公开道歉,承认自己凭空造谣,说不定还要承担巨额赔偿……
“如果我有她的身材长相,”马姐含住一根棒棒糖,“我还当什么记者,去给年轻小开当个限定女友多轻松啊。”
“马姐,你说江凌霄为什么一定要告我们造谣啊?”
云雪尧的离开也开启了部门里的八卦时间。
“不是告我们,是告云雪尧。”同事抱着胳膊,叹息,“真倒霉。惹……幸好撰稿人不是我!”
“按道理说,江家和殷家强强联手,是有利于两家在股市上的表现的,为什么云江反应那么强烈?”
“不懂,要不我们问问金融那边?”
“殷柔晴不是说了吗?打乱了他们的计划部署。大家族联姻,都要利益最大化,说不定还要选什么良辰吉日……”
“真是神经,早说晚说有什么区别?又不是怀孕,前三个月不能公布!”
“殷柔晴现在在娱乐圈,肯定不想过早公开恋情……”
“好了好了干活!”马姐咬碎了嘴里的棒棒糖,“任泓那边有消息了吗?愿意接受采访吗!都给我支棱起来!”
……
云雪尧来到法务部。
“云雪尧,云江那边来人了,想和你当面谈一谈,”法务部主任早得了俞子舜的叮嘱,对她态度温和,“你别怕,我们会全程陪同的。”
云雪尧走进会议室。
看到了对面端坐的律师团,以及章贺。
律师团的人她只知道名字,对不上号。
但章贺,她是熟悉的。
江凌霄身边两个人,魏宏和章贺。
魏宏是生活助理,和云雪尧接触相对多一点。
章贺是工作特助,负责江凌霄的工作行程安排,说他是江凌霄的传声筒,也不为过。
云江一直都有见章贺如见霄爷的说法,足以见得他的份量。
魏宏生来感性,把江凌霄当成天,忠心耿耿。
章贺却理性冷静,一丝不苟,和江凌霄的行事风格颇为契合。
他会过来,足以证明,在告她这件事上,江凌霄是认真的。
“你自己说过的,我只是江家养大的一条狗。”云雪尧睫毛下搭,微微扇动,画出冰冷的弧光。
江凌霄磨了一下牙。
她就只记得他失去理智时候说的那些话,记不得这么多年江家对她的好。
这么记仇,又不记恩。
她哪里像是云家的女儿?
“霄爷……”门外传来一声低唤。
云雪尧听出来了,是章贺的声音。
章贺比魏宏要聪明许多,他会出声,至少有把握不会挨骂。
果然,江凌霄身子侧了侧,眼神还停在云雪尧脸上,“等一下。”
“我要出差几天,”他终于还是回到正题上,“跟我一起过去?”
云雪尧几乎称得上是惊讶的。
江凌霄从不带她外出,宴会也好,公开活动也好,外出旅行也好……更别提他出差,是去做正事。
七年来,云雪尧就只配待在御园做一个漂亮的摆件。
要是以前,听到他这样的话,足以令她高兴得像吃了蜜糖一样吧?
可是现在,她心尖只漾起一阵微微的涟漪,是遗憾、是酸涩、是自嘲,但更多的,还是释然……
“江凌霄,”她只重复这一句话,“我们已经分手了。”
分手了,分手了,他们已经分手了……
究竟要她说多少次,他才会把这句话听进去?
云雪尧没有自欺欺人的认为江凌霄不想分手。
实际上,她说的话,他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他这个人自我独断,脑子里只有自己的想法,从来没有别人的声音。
这样的性格,配上一个清醒聪明的商业头脑,以及敏锐的商业直觉,足以令他成为金融行业里得天独厚的王者。
可是用在私人相处上,只会让人感到窒息。
“霄爷……”万籁俱寂中,章贺的声音再度传来,“时间已经过了。”
江凌霄,终于还是起身。
他冷冷地俯瞰着云雪尧,“再给你十天时间,爷爷的八十大寿,是最后的期限。”
云雪尧,你别逼我……
他踏出门。
门外的章贺和门内的云雪尧,几乎同时松了一口气。
……
“霄爷,”因为管控不住自己的情绪,魏宏现在都没资格跟着江凌霄去见云雪尧。
他一直等在楼下的车里,见江凌霄回来,连忙把蒸汽眼罩双手奉上,“到机场有一段路,您休息一下?”
从昨晚上云小姐进了小区,霄爷就没走。
今天中午不到他就上楼,现在才下来,也不知道有没有休息过。
江凌霄没接眼罩,只冷声下令,“去后面的车上,叫章贺过来。”
魏宏:“!”
什么?章贺当一个工作助理还不够,现在手居然那么长,连霄爷的生活也要管了吗?
章贺在魏宏怨妇般的眼神中,莫名其妙地上了车。
“你觉得,她到底在闹什么?”车刚开动,江凌霄就问。
这是第一次,江凌霄问章贺关于云雪尧的事。
他一向公私分明,从不把个人私事带到工作中……
但章贺不动声色,他细细思索了几秒,这才谨慎地回答,“会不会是因为……那枚蝴蝶胸针?”
云雪尧到云江来找殷柔晴的时候,章贺也在。
他全程置身事外。
但这并不代表他什么都没看见。
“蝴蝶胸针……”江凌霄偏头,揉了揉眉骨,“你觉得,她们谁在说谎?”
云雪尧一口咬定了殷柔晴偷了她的胸针,但殷柔晴却矢口否认。
“我看不出来,”章贺老道,并不轻易下结论,“云小姐是真心的愤怒,殷小姐也像是真正的委屈。”
如果她们其中有人说谎,那可是真正的演技派。
“也有可能,她们都没有说谎,”章贺提出另一个说法,“只是有什么误会?”
江凌霄站在那里,一瞬不瞬地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
周身的气息,已经不能用阴暗来形容。
他不过是迟来了一步,她就已经欣然和俞子舜离开……
云雪尧的鱼,从来都不止他一条。
“去办出院。”他命令魏宏。
魏宏心肝乱颤,“霄爷……”
霄爷今天才进了手术室里出来,现在出院,是不要命了吗?
江凌霄冷冷地看着他,“你不想办事,多的是人愿意办。”
魏宏跟着江凌霄这么多年,算得上不功不过,最重要的是他忠诚,凡事尽心尽力。
所以他平时就算出了点什么纰漏,江凌霄也都睁只眼闭只眼。
今天是第一次,江凌霄威胁要换掉他。
魏宏哆哆嗦嗦,一边去办出院,一边给江夫人告状。
“夫人,云小姐太拿乔了,霄爷就是让她暂时等一等,她就跟着俞子舜跑了!气得霄爷要出院了!”
江夫人……
魏宏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不太会说谎吧。
江夫人破口大骂:“暂时等一等?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特么在拿乔!他要出院就让他出!他以为他在威胁谁?”
她不想管了!
就当自己生了块叉烧,毁灭吧!
……
“姗姗,云雪尧明天就到你这边来报到了。”胡悦霞对李明姗举起了手里的酒杯,“想好给她安排什么活了吗?”
“我们金融部的事情多了去了,到时候再看吧。”李明姗明显的心情愉悦,“说起来,我还以为阿舜要来问候一下,准备了一大堆说辞,结果,呵,白等了。”
“我早说过,太子爷不可能对她有什么真心实意,年轻女孩子仗着一张好皮囊,做做梦得了,”
胡悦霞附和着李明姗,“难不成还真能嫁入豪门?豪门都讲究门当户对的呀。我们兴业谁不知道,姗姗你和太子爷,是两家都定好了的……”
胡悦霞先前原本想要置身事外,离刀光剑影远一点,但李明姗找到她,明码标价地给她开出了好处——
兴业视频那边,现如今缺一个二把手,李明姗承诺只要胡悦霞帮她把云雪尧搞到金融部,就给那边举荐她,有九成的把握,可以让她顺利升迁。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胡悦霞于是给云雪尧下达了采访宋慈的任务。
按计划,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届时,胡悦霞可以以云雪尧表现不合格为由,将她驱逐出部门,金融部再出来当好人,将她收编。
没想到,云雪尧竟然真的拿到了采访稿回来。
这下,更省事了。
胡悦霞直接抛出诱饵,说要给云雪尧提前转正,但条件是,她要调去金融部。
这个方案,她和李明姗讨论了再讨论,认定她一定会去找俞子舜告状。
提前准备了一大堆理由。
没想到,云雪尧二话不说,签了字,同意转正并调往金融部。
而俞子舜,也迟迟没来兴师问罪。
事情这么顺利,下班后,李明姗和胡悦霞就相约出去吃饭庆祝。
珅大外面的美食广场听闻新开了一家不错的烤肉店。
两人选了个靠窗的位置,既可以八卦,又可以看街景。
此刻听到胡悦霞的奉承,李明姗露出一个得意的笑,但转瞬,她的面容就凝固了。
她死死盯着窗外楼下,眼神像要化为刀。
胡悦霞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瞬间震惊,“那是,太子爷和……”
……是俞子舜和云雪尧。
两人肩并肩地走在美食城的广场走廊上,边说边笑。
俞子舜一只手翻着手机,对着周围的餐馆,然后把手机举到云雪尧的眼前,似乎让她做出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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