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苏御周云若的其他类型小说《回春朝:大人害了相思病苏御周云若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望云际”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待菜上了桌,见二人迟迟不敢动筷。“都愣着做什么,吃菜,不要浪费了我这百两银子。”话音刚落,双福就动了筷子,口齿不清道:“好吃,太~好吃了。”吃到红扒肘子时,竟流出两行热泪来。连呼:“主子,你就是我再生父母~~~~~”楼下行人络绎不绝,远处红日落在山腰处,云霞漫天,好一片人间烟火气。周云若笑看两个女子吃得满足,而后不经意扫了眼对面二楼的茶楼,目光一顿。气质沉稳的男子手执茶盏,与她隔空相望。她心头不免一涩。谢家小郎,谢云舟熟悉的面孔,几十年没见了,如今他一头乌发年华正盛。只是自周府一别,她拒了他的心意,此后一生,他再未同她讲过一句话,每次见了都冷脸装作不识。很是记仇。想来他儿女都有了,还这般介怀,应是她当初拒他的话狠了些。也罢,她如今都...
《回春朝:大人害了相思病苏御周云若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待菜上了桌,见二人迟迟不敢动筷。
“都愣着做什么,吃菜,不要浪费了我这百两银子。”
话音刚落,双福就动了筷子,口齿不清道:“好吃,太~好吃了。”
吃到红扒肘子时,竟流出两行热泪来。连呼:“主子,你就是我再生父母~~~~~”
楼下行人络绎不绝,远处红日落在山腰处,云霞漫天,好一片人间烟火气。
周云若笑看两个女子吃得满足,而后不经意扫了眼对面二楼的茶楼,目光一顿。
气质沉稳的男子手执茶盏,与她隔空相望。
她心头不免一涩。
谢家小郎,谢云舟
熟悉的面孔,几十年没见了,如今他一头乌发年华正盛。
只是自周府一别,她拒了他的心意,此后一生,他再未同她讲过一句话,每次见了都冷脸装作不识。很是记仇。
想来他儿女都有了,还这般介怀,应是她当初拒他的话狠了些。
也罢,她如今都重活一世了,何必还要学从前一般每每都回他冷脸。
朝他招招手,嘴边绽开一抹明媚的笑容,这便是主动示好了。
该是冰释前嫌才对。
那人一愣,手中的茶盏瞬间掉落,似是被烫了一般,猛地站起身来。
周云若忙起身,朝他那处观望。都做官了还这般莽撞,不知伤着没?
只见谢云舟转身离开。周云若失望的摇摇头,这人依旧是不给面子。
吃饱喝足,周云若带二人去了成衣坊。
双福的衣服最不合体,一身肉裹在偏小的衣服里,怎么看都不舒服,给她置办了五身合体的衣裳。
颜色都是她自己选的,姹紫嫣红都有,这会子乐的合不拢嘴。
石霞只选素色,低声道:“我男人生前没有苛待我,我要为他守丧。”
石霞一直都是有情有义的女子。
周云若默然付了银子,石霞不满二十岁,五官本就生得寡淡,不忍见她年纪轻轻的这般没朝气,又为她买了根镶花银簪,颜色虽素,却不失雅致。
满意地点点头,才带着她们回闫家。
马车停在院门时,天色将暗。
下了车,便见隔壁大门前停了几辆马车,几个仆人正在搬运行李。
周云若神色一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又来一个送死的。
她转身进了院门,刚至门前,便见闫衡阴着脸,立在屋前的梅树下。
声音盛了怒意:“周府门人说你午时刚过就离府了,你做什么去了?”
周云若不想理他。
绕过他,直奔屋门而去,猛的身子被他一扯,人便被他霸道地锁入怀中。
“我沿着回家的路,找了你一下午。连个人影都没有,你到底去哪了?”
周云若撇开脸,皱眉道:“你先松开。”
“怎么?孩子都给我生了,如今却不叫碰了。”
他起了疑,盯着她的眼睛,想瞧出些什么。见她躲闪,脸色不觉一沉,冷声道:“你若敢行对不起我的事,我会疯的,到时什么荒唐事我都做得出。”
这些话她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以前觉得这是他太过在乎自己,现在想来他是绿了别人,所以更怕别人绿他。自己龌龊,也把人想得龌龊
挣脱道:“我行得端,做得正,无凭无据污蔑我,伯父知道了可饶不了你。”
可他就是冷着脸不撒手,石霞见状,上前阻他。
他恼了,抬起脚就踹,石霞连连后退。双福见状,从背后偷袭他,被闫衡察觉,一掌劈过去,双福虽胖,可身子却不笨拙。她侧开正面,双手一推,竟将闫衡推得一个踉跄。
周云若瞧着,心中一乐,双福好样的。
两个女子配合相当默契,一时竟没让他占着便宜。
可闫衡十多岁就进了军营,习的都是杀人术,此刻反应过来,才知是自己小瞧了两个女子。
瞅准缝隙,纵身跃起,猛一抬膝顶向石霞腰腹,反手又将人提起,就要砸向双福。
见他如此手黑,周云若连忙向前一步,挡在他面前:“她们是我新收的丫鬟,还不懂规矩,你莫要伤人。”
闫衡闻言收手,立刻打量起石霞与双福的面容,接着嫌弃地撇开脸道:“从哪弄来的?”
“牙行。”
“你下午去了牙行?”
周云若点点头。
他脸色一黑,肃声道:“胡闹,那种地方鱼龙混杂,你一个女子往里面闯什么?万一出了事······
周云若冷笑,歪着头打量他道:“又不是你的人,你说的不算。”
不等他言,又对女子道:“只有娼妇才拿身子换银子,姑娘你可莫要糊涂。”
见她还要拒绝,看都不看闫衡一眼,直接甩了脸,命下人将她拖起,推进马车里。
闫衡脸色沉郁,事到如今,别无他法,他若再阻拦,以她的精明劲,定然会生疑,闹到周家属实不好交代。
目光阴冷的看向闫二郎,那神色不言而明。闫二郎当下心头一悸动,又想起家中的妻子,脸色顿时惨白了起来。
马车停在闫家门前,得了秋蝶报信的闫二娘子早已等候在门外。
此时,看着人娇滴滴的从马车上下来,再也忍不住,两根短腿捯饬得极快,风似的就窜了过去。
周云若忙向后一退,适时给人挪出地方。
只听“啪啪~”响亮的两声。
老二娘子对着女子的俏脸,猛抽两个嘴巴子。
老二娘子气得大喊:“不要脸的贱女人,我家二郎一贯老实,定是你存心勾引他。”
这时聚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常在这片儿窜巷子,卖香瓜子的婆子,“噗噗”吐出两口瓜子皮。
擅长叫卖的嗓门一开:“打得好,不要脸的骚女人。未成婚的男人一大把,偏要勾搭有家室的爷们。”
“作死的货,闫家二娘子不必留情。打死了也算功德一件,省得她再祸害别家。”
闫衡一眼瞪过去,那婆子不觉朝后缩了缩脖子。
只见他脸色阴得难看。咬着牙朝下人喊道:“都死了不成!还不快将她拉下去。成何体统,娘们家家的妇德女经都白读了。”
老二娘子对上他阴沉的脸,心下跳了跳。在闫家她最怕闫家大爷,这人邪性,比起自己的男人,他身上总有一种震慑人的威势。
每每他冷着脸,用那双细长的眼睛打量人时,就像是在野外被毒蛇盯着的感觉。让人不由地打冷战。
同是一个爹娘生的,无论是长相还是聪明才智,她家男人都差远了。
好似整个闫家的好风水,都被他一人独占了。
门外的吵闹声,自然也惊动了内院的闫母。
闫家老夫人来到儿媳跟前,一脸慈蔼地对儿媳劝解道:“男人外面那点子风花雪月事,大都是转头就忘。况且谁家的锅底也不是白的。”
“放心!有我这个母亲在,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越不过你去。”
看了眼人群,又叹了一声道:“哎~~聪明的娘子大都关起门来处理,便是不顾自己的面子,孩子们的面子总要顾着些。”
外人不知,定然以为这婆婆懂礼宽和。
一番话,说得尽是道理,处处是为儿媳好。可唯独不提儿子的错,仔细想来,又句句透着儿媳不懂事。
周云若眸光暗了暗,上辈子自己就是被她这伪善的模样骗了。
当初家里不同意这门婚事,她为此同母亲大吵一架。
母亲气急之下打了她一巴掌,她那时说了一句话,让母亲伤心了好久。
她说,闫衡她娘都比你疼我。
以至后来,母亲每每想起来都要说上一嘴,傻孩子,你是打我肚子里来的,谁的肉谁疼。她如何能与我比得?
刚进门时,婆婆常说自己一辈子为闫家做牛做马,拉扯儿女吃了大苦,亲戚们看不起,公公喝酒后还总是打她。
她听了,只觉得婆婆可怜。于是做了这家里的救世主,欣然拿出嫁妆,贴补家用。
想着他们过好了,闫衡也会记得她的好。
可她哪里想过人心不足。
待到闫衡小妹出嫁,婆母竟理所应当向她要钱嫁女,还称长嫂如母,合该她出全部嫁妆。
自己又不是傻子,当下便严词拒绝了。冷冷丢了句:“谁生的谁管,我只管自己生的。”
不知她回屋后如何哭诉的,当晚公公便打上门,将她的屋子打砸一通。
在平洲,闫衡的爹以混不吝出名。
他家祖上也曾荣光过,几辈人下来,到了他这个败家子手中,彻底败落。
每每喝了酒,骂东家,打西家,恨不能整个平洲城都得听他的。
自己又是个没能耐的,因此常被人打得鼻青脸肿,可总也打不怕他,时间久了,人们在街头,再见他与人厮打,也就习惯了。
直到闫衡长到十三四岁,拿着家中祖传的军刀,红着眼将那打伤他爹的地痞,一路追砍至家门。
谁劝都不听,非要那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不得已那人七十岁的老爹,亲自给他磕头赔礼,此事才算完。
打那以后,借了他儿的威名,他再是喝酒骂街,也无人敢管。
现下想来,她当初就是猪油蒙了心,怎的就没想过上梁不正下梁歪,那样的爹能生出什么好种?
母亲虽恼她不听话,见她挺着大肚子回来,又心疼不已,命人去城外平洲军营寻来闫衡。好一顿训斥。
此事之后,闫母表面虽同以前一般,可背地里却逢人便哭诉她的种种不是,外人都道,她仗着娘家势大瞧不起公婆。
待她察觉外面的风言风语,便跑去质问婆婆,她哭得比自己还委屈,见了闫衡只闷头抹泪,似乎她真成欺负公婆的恶妇。
如今再看闫母装好人,她心中不屑极了。
闫母命人将大门关上,看热闹的人瞬间被隔绝在外。女子被下人带进了院子,一行人也一同前往。
走至内门,正好与闫衡并肩而行,拿余光瞧去,他紧抿着唇,专视前方。
前方可不正是他的小心肝儿,那女子杨柳细腰,走起路来摇曳生姿的。
周云若忍不住从鼻腔内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嗤。闫衡顿时压下眸光,斜扫了她一眼。
正堂内,女子低头垂泪,一张娇俏的脸,被打得红肿,闫衡看着她,眉头紧皱。见周若云的眼睛看过来,眸光不觉一暗躲闪开。脸色更沉了。
闫二郎低着头,谁都不敢看,一副委屈不已的模样,知子莫若母,闫母在两个儿子间扫视了一眼,顿时明白,这是要二郎替他背锅。
二郎性子好,从不与长辈顶撞,不像长子,自小就强势。便是没理,长辈说上一句,他也能顶上十句。
她的心一直都是偏向二郎的,如今瞧着他那可怜样儿,更是心疼不已。可委屈了她的二郎。
闫衡被打的怔愣,堂堂男子汉被当众掌掴,倒翻天罡,颜面不存。
白净的脸上,瞬间呈现出两道血痕,女子看了,心中猛然一惊,转向她,眸子暗了暗。起身就朝她跪了下来。
“夫人误会了我们。”
“啪~”
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又是一巴掌扇到她脸上。
“贱人,你当我眼瞎~”
女子捂住火辣的脸,望着她狠戾的模样,方觉膝盖处那股刺骨的冰凉迅速传遍了全身。
闫衡说的没错,她就是个吃人的母老虎,若真的进了闫宅,绝对没好日子过。
又听她咬牙切齿的对闫衡道:“当年你说此生只倾心我一人,这才几年,就养了外室,你当真是薄情的很呐~”
顺子是闫衡的近身侍从,是打小跟着他的人。此事他是清楚的,夫人有些言重。
这女子现在真谈不上是大爷的外室,顶多就算个姘头。在平洲时大爷每隔三两日便偷着与她颠鸾倒凤一场。
可自从来了京都,大爷就与她断了联系。要是看重,当初为何不带她进京。
想来不过就是肉体之愉,当不得什么。
武官若是动了怒,是自带杀气的。下人们屏声敛气皆低下头不敢看。
此刻闫衡眼中哪里还有刚刚的含情脉脉,细长的眼睛里满是阴鸷,死死锁着她。
心狠如他,周云若想,若不是自己对他还有利用价值,他怕是要打杀她了。
昂起首,她上前一步:“你那是什么眼神?诛了我的心,还想杀我灭口不成。”
见此,他暗吐一口气,脸色一转,耐着性子道:“你怎地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打人,爷好歹也是官身。”
见她不为所动,一瞬间又直着脖颈,高声道:“你总要问清楚了,再发作人,别什么罪都往爷们身上按,天地良心,我对你的真心,苍天可鉴。”
又捂着破了皮的脸,哀声怨道:“瞧瞧你出手没个轻重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刁蛮悍妇。”
他撒起谎来,从不心虚。她冷冷看着,苦笑一声,自己当初真是瞎了眼啊!
瞥了眼地上跪着的女子,唇边勾起嘲讽,对他冷声道:“闫衡,敢做敢认,别让人看不起你。”
他楞都没打,就大声道:“真是活见鬼了,我与这女子分明毫无干系,你我夫妻,你竟丝毫不信任我,今个儿怕是我说上百遍千遍你也不会信。”
他说的义正言辞,好似真金不怕火炼。
一扭头,红着脖子朝下人们咆哮道:“去外面将二弟给我寻来,他自己做的恶,自己担,就说他嫂嫂这会子要吃人,再帮他圆这个谎,这家怕是要被拆了。”
周云若忍不住嗤笑一声,这如意算盘,打的真好。
“呜呜~”
地上的女子倏的哭出了声,美人垂泪,格外让人动容。
闫衡看着她,眉头紧皱。见周若云的眼睛看过来,眸光不觉一暗躲闪开。脸色更沉了。
他对女子沉声道:“我闫家虽不是高门大户,可也是讲礼法的人家,问清事实,自会给你个说法,可你若贪心不足,生了不该有的念头,便是被当家娘子打杀了也是自作自受。”
女子听罢,瘫在地上。一双泪眼楚楚可怜的看着他,二人目光对上,女子面容更添苦涩,胸口一抽一抽的,瞬间哽咽的不能自抑。
他薄唇紧抿,以为掩饰的很好。可眼中的微闪,逃不过有心人的眼。
周云若眸子微沉,上辈子受了他们蒙骗,以至于后来吃了大亏,这一次,只要她进了闫家,她便要一一从她身上讨回。除非他再不碰她,否则兄弟阋墙对于为官者来说,等同自毁前程。
她瞥了一眼闫衡,就不信他不碰。
不多时,顺子就把闫二郎带来了。大冬天,闫二郎脑门上竟然冒起了汗珠,只见他低着头不敢抬起,结结巴巴半天也没蹦出一个字。
闫衡不善的瞥了他一眼:“哑巴了不成,三脚跺不出屁的东西。都到了这个节骨眼,难不成还想让我替你背罪?”
那半眯的眼睛,看在闫二郎眼里,心里最是胆怯,他哥霸道,自小没少挨他的揍。
此刻两股打颤,瞧着畏畏缩缩,着实可怜。
闫二郎看了地上女子一眼,对上闫衡的冷眸,当下就是心头一悸。
咬了咬牙,一闭眼,转向周云若,嘴里便吐出一个“是”字。
“这女子是我的人,跟大哥没有关系。”
一句话说完,堂堂的七尺男儿竟现了哭腔。
似是嫌他丢人,闫衡皱着眉骂道:“窝囊废,就知道哭。”
然后又冲周云若道:“这下总该信了吧!爷每日在皇城当值,天寒地冻,整夜里不得片刻休息,爷图什么?”
“还不是想将来混出个样来,给你过好日子,让你在人前显贵。可你呢?连个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一点子风吹草动,就使劲作闹我。“
她听了没啥感觉。反而是那站着的女子这会子巴巴的望着他。
周云若也就认同的朝他点了点头。这举动一时让人摸不着头脑。
闫衡沉了脸,没好气道:“你说,爷的脸被你抓成这样,明日还怎么当值?”
“嗯,确实不能见人。”
“爷也有脾气,当众让你掌掴,这事不算完。”
相比闫衡的气急败坏,周云若神态很是镇定:“我的错,莫生气。”
像是一拳打在软棉花上,闫衡心底的火不减反增,却也能极力隐忍。
又见她转而对女子沉声道:“闫家虽不是高门大户,可也是讲礼法的人家,即是二郎的人,便跟我回府,禀了婆母自会给你个说法。”
女子哭着摇头:“夫人,我自知身份卑微配不上,这就回平洲,再也不来了。”
“那可不行,闹了一场,总要有个结果,不然你寻到京都,是为了什么?”
女子抬起头来,这会子倒不敢看闫衡了,踌躇了片刻便弱弱道:“我图银子。”
周云若扯了扯嘴角,想的倒美。
闫衡抢在人开口前说道:“这般也好,省的将来宅里闹不宁,给她百十两银子,让她走!”
正持着一本书籍,指尖圆润,指甲整齐莹白,干净的晃人眼。
不觉一时看怔了,男子的手竟也能生的这般好看。
她感觉那躺在他指尖的书籍,仿佛散发出阵阵墨香。
忽然眼前一暗,少年用身体挡住她的视线,冷着嗓子道:“让让。”
周云若不觉秀眉微蹙,可到底占了人家便宜。
自己两辈子加一起,吃过的盐比他吃的饭还多,一个小娃娃,让让也无妨。
望着轿子消失在街尾,她心中感慨,虽没看到那人的脸,可听声音是个年轻男子。
朱红色的官衣,只有本朝一品大员才有资格穿。
他定然有着惊世之才,才能如此成绩斐然。
黄昏时,她回到闫宅。
院子里显得很安静,进了屋,秋蝶给她打起珠帘,又解下她的斗篷。
因着白天被训斥,她现在屏气敛声,大气都不敢喘。
夏婆子主动向她禀报了宅中的事。
女子被安置在内院后的厢房内,孩子没保住,哭的撕心裂肺,二爷和二夫人,至今未归......
说了一圈,独独不提闫衡都干了什么?
只说他傍晚上值去了。
周云若默不作声的听着,吃了些羊肉。
洗漱一番,便早早歇下了。
次日清晨。
周云若睁开眼,摸到身下的软被,才觉心安。
她唯恐一睁眼又回到了那间寂冷潮湿的老屋。
闫家堂内,早饭摆桌。闫衡常不在府中用饭,大家都习惯了。
桌前少了老二两口子,显得有点空落。上首坐着闫家二老,旁边紧挨着闫昭。闫父亲手盛了碗鸡汤,端到闫昭面前。
统共两只鸡腿,都被他剥了下来,先往闫昭碗中放了一只,另一只则进了他嘴中。
二房的两个女儿依偎在闫母身旁,见状也吵着要吃鸡腿,大的比闫昭小了一岁,性子随了闫二,实心眼子最能哭。
闫父眉头一紧,拍着桌子道:“早上哭晚上哭,烦死个人,狗都没你能叫唤。”
不耐烦的指着闫母道:“去去去,领出去。别叫我听见她哭。”
闫母最怕闫父发火,听说是年轻时被打怕了。闻言,赶忙拉起孙女。
那二房的小女儿,如今只有两岁,自小就比一般孩子精,大人生气时,她一双肉呼呼小手,已经悄悄摸到闫昭碗里的鸡腿上。
闫昭一声大呼:“小贼~”
闫父便一筷子敲了过去,疼得小娃娃张嘴就哭。
周云若叹气地摇摇头。
闫父不仅重男轻女,还是个极其自私的人。
待耳边哭声远了,他笑道:“孙子,快吃。吃饱了,祖父带你去城南看耍猴。”
闻言,闫昭却耷拉着脑袋,低声道:“娘不会让我去的。”
闫父倏的放下手中筷子,沉着脸大声道:“念书念书,整天逼孩子念那劳什子的酸文臭字,把人都念呆了。”
“今日祖父偏要带你看猴,我看谁敢拦着。”
此时周若云咀嚼完了最后一口食物,她起身对闫昭说道:“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决定。”
一生好过难过,都是你的因果。
跨过门槛,身后传来爷孙俩的笑声。
她不做停留,吩咐下人备好马车,她要回周府。
伯父家在城东,她从城北过去,便是乘马车也需一个时辰。
待马车停到府门前,她下了马车,周府门人一看是她,忙迎了上去。
她抬头看着硕大的金丝门扁,那上面镌刻着周府二字。
眼圈猝然红了。
她记得伯父死后,大哥哥突然被下放到岭北,至死也没能回来。后来周家渐渐没落,她自己也深陷泥潭,待几十年后,她满头白发时,这块金丝门扁,便不存在了。
如今再次看到这块门匾,她忍不住热泪盈眶。
周府的老仆见状,以为她是在夫家委受了屈,暗暗叹息。
二小姐生的好看,性子也好,脸上常常洋溢着暖阳般的笑容。
当年周家一门两进士,在平洲何等光耀门楣。虽后来二爷不在了,可有大爷在,小姐又是那般的好相貌。
刚满十二,就有人给说亲事。
大家都以为二小姐将来定能在京中择一德才兼备的佳婿。
谁承想,她后来竟嫁了个平洲武夫。
此时,看到小姐垂首拭泪,他更替她感到惋惜,目光不由得望向对面的谢府,不觉长叹出声。
当年皮猴般的谢小郎,现今已是沉稳持重的官爷。娶了夫人,也生了一双儿女。
犹记得她离京时,天上下着毛毛细雨。
她一句“我心有所属,你别等了。”便让谢小郎在雨中红了眼睛。
如今不知她可曾后悔过?
周云若缓了缓神,眼中泪意稍减,便抬腿走进府门。
那抹背影正好被对面谢府角门旁的男子望见,他身着绯色官服,面容俊秀,目光定格在那抹熟悉的身影上。
眼眸微微一颤,神情中透露出复杂的情绪。
————
下人引她进了芳婷院,还未至门内,便听见里头的热闹声,下人笑道:“二小姐来的正巧,大小姐今日也归宁。”
周云若听后先是一怔,而后眉眼缓缓上扬,韶华女子即便不在天真烂漫,笑起来也是明媚的。
丫鬟掀开帘子,厅内的妇人齐齐看向她。
周云若还未及行礼,便被大姐姐握住了双手。
记忆中她是个婉约柔美的女子,宽和待人。此刻她眸中满是笑意,温声道:“二妹,好久不见了。”
大姐姐嫁了建安伯爵府的嫡长子,他们的儿子将来也金榜题名。
可她自己确是红颜薄命,韶华之年生了急症。早早的去了。
现在人就活生生的站在她眼前,暖暖的手轻轻抚着她。那么鲜活。
鼻子一酸,便是忍着嗓子眼里的哽咽,眼泪却是不争气了。
上一世她一心扑在儿子和闫衡身上,与她走动不多。
那时,她总以为时间还有很多,人就那里,还有大把的时间见面。
直到经历过,才知道人生无常。
见她落泪,众人慌了。
大伯母眉头一蹙,好好的姑娘,进门就哭。定是那武夫欺负了她。
姓闫的怕是忘了,自己是沾了谁的光。
若不是周家,他这会子还在平洲军营做着末流九品把总。
此时又打量着内侄女,一身素色的衣裙略显寡淡。乌亮亮的墨发,云髻轻挽,却只簪一根银钗。
女子哪有不爱珠钗华服的?
小叔子生时最疼爱这个女儿,若是他还在,瞧着孩子这般模样,得多心疼。一不忍心,也落下泪来。
她身边的嬷嬷,忙劝道:“夫人,二夫人远在平洲,京都里,您便是二小姐最亲的人。您这一落泪,孩子们岂不是更难受了。”
周家大夫人闻言,擦了擦泪。开口问她:“可是他欺负了你?”
她闻言,哭得愈发难过,闫衡见状,一把将她揽进怀中。
神情郁郁道:“云若你要体谅我的难处。”
又道:“莫要说绝情的话来伤我,我自知出身配不上你,能娶你,已是我三生求来的福气。所以我无论做什么,都会首先考虑你。”
“所谋的一切,也全都是为你!”
他衣服上的那股馥郁芳香,让她皱紧了眉头。
趁他不备,倏地从他腰间抽出那把匕首,猛地退开身来。
一瞬间将匕首横在细白的脖子上,她神色悲戚又决绝地对他道:“可我今日被那淫贼轻薄,失了清誉,你定是介意的。”
“与其将来被你嫌弃,我还不如现在就自我了断。”
闫衡顿时大惊失色,手脚慌乱道:“那张大富都交代了,他只是抱了你一下,什么都没做,这算哪门子失清誉。快将匕首放下。”
她不听,她偏要将匕首往脖子上搁。
“姑奶奶,我求你了。你要有个好歹,让我和昭儿怎么活。”
眼见那匕首将要划破了她的肌肤,他顿时双膝一跪。
此刻,那双细长的眸子,急得通红:“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肯相信我?”
她泪眼婆娑地望着他道:“你既这样说,那我便问你,一万两银子与我,哪个在你心里最重?”
闻言,他愣了愣。
聪明如他,此刻心里已经在盘算了。
下一刻,他换了副神情说道:“我对你的珍重,岂是银钱可以衡量的。要他一万两,也是不忍你为钱忧愁,你这般问我,还是小瞧我。”
说罢,起身掏出一叠厚厚的银票,递到她面前。
盯着她的眼睛道:“我不是那等利欲熏心的人,那狗东西家中只有五千两,都在这里了,剩下的他三日付清。”
一瞬间拿过银票,她使劲压了压嘴角。
此时,闫衡看着空唠唠的手,眸底不觉划过一抹郁色。
夺过她手里的刀,瞪着眼不悦道:“何须这般试探我。你这样,跟拿刀捅我的心有何区别。”
到手的银子没了,可不是跟捅了心一般疼。
瞧着他郁结的模样,她嘴角上扬有些憋不住,忙捂住脸故作伤心地哭起来。
哭得他脑瓜疼,无奈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莫哭了。”
闫衡思忖,她不是个爱抹眼泪的人,最近却频频落泪,又联想到她这几日对自己的忽冷忽热。
这一切好像都是从崔盈盈进门后,才开始的。
可自己也没有落了把柄给她,心下一叹,怕是那天他情急之下抱走了崔盈盈,她瞧了闹心,故意与自己置气呢!
今晚的留下来,好好安抚她了。
一把揽过她的腰,闻着她身上清雅的香气,好久没碰了,即便刚泄完欲,这会儿又起了欲念。
火急火燎的就要将人带上床。
她猛然推开他,捂着鼻子道:“你身上有味道。”
闻言,他有些心虚,低头朝肩头嗅了嗅。
忽然将衣服一脱,大手一捞,便将她带到床上,霸道地压着她,见她反抗,只当是欲拒还迎。
欲火难耐时,被子里突然伸出一个小脑袋。
咧着豁牙的嘴,好奇地问:“爹~你在干什么?”
“························”
突兀的童音,直接让他愣住了。
大眼瞪小眼,闫昭嘿嘿一笑,一下子就从被子里钻出来,
“爹~”
闫衡顿时黑了脸,一把将他扯下来,自己也大刀阔斧地坐起身。
没好气道:“回你屋里去。”
他一挑眉:“先来后到的规矩你懂不懂?我先来的。”
说罢,撅起屁股又钻进被窝中。
闫衡正要发作他,突然门外传来顺子的声音。
“大爷,军中急招。”
他闻言,有些泄气地捡起衣服,回头看了周云若一眼:“今晚怕是回不来了,你不必等我。”
说罢,也不等她回话,扭头离开。
周云若揉了揉额头,神色凝重。
今夜虽免遭他的魔爪,可以后怎么办?夫妻间这种事,便是她拒绝,以他的性子,犯起浑来,定会对自己用强。
她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经此一事,和离怕是还要等些日子。
周家对闫衡来说不仅是靠山,更是他此时往上爬的阶梯。他一定不肯轻易放自己离开。只有坐实了他的罪,才能逼着他放手。
一夜辗转反侧。
次日,周云若特意穿上那件留仙裙,一张圆圆的鹅蛋脸,略施粉黛,肤如凝脂,眉弯秀目,雍容柔美。
她的美,更胜在神韵。
走至外院,见闫昭与崔盈盈混在一处玩解蹦蹦,一根红线在她指尖交织翻成不同的花样,逗的闫昭笑个不停。
瞧瞧,就算重来一世,他二人的关系也终究会其乐融融。
闫昭对上她的眼,想到她昨夜将自己赶出屋门,冷眼一瞥,扭过头,理都不理她。
好得很,这般她也能走得更加坚定。
皇宫外的长明街,是京都最繁华的地界,那里是贵族豪门的聚集地。
中郎将府就坐落在长明街的末尾。
石霞扶她下了马车,身着华服的夫人们,正络绎不绝地进到府内。
熟识的官家夫人互相打着招呼,她这般的生面孔,又生得这般好相貌,自是引起了她们的注意。
见她气度不凡,都以为是哪家新贵家眷,有几位夫人率先对她露出友善的笑来。
只是当听到门人大声通报:“禁军校尉闫家前来祝寿。”
俱是收了笑脸,身子一转,瞧都不瞧她一眼了。
经历过的人,心境大不相同,此时一双明眸宠辱不惊,举止投足落落大方,气度上已胜了她们。
上一世,就算闫衡遇到了那个让他爱惨了的女子,也只是以平妻迎她入门,这闫家主母的位子他始终未动,兴许是在她面前发多了毒誓,怕遭雷劈。
这一世,这位置她要拱手相让。
望着头顶这方门边,那“常”字格外显眼。
踏过步阶,锦色裙摆飘飘,风姿翩翩。
矗立在水榭旁的男子,痴痴望着那道倩影,不觉咽了咽口水,忙对小厮道:“二能,快去给爷查查这女子的来历。”
二能歪嘴笑道:“是,国舅爷稍等片刻,小的马上将那女子的身家背景调查来。”
眼见那抹绝俗的身影消失,他急的一脚踹去:“啰里巴嗦,快给老子去查。”
二能歪嘴哎呦一声,忙抚着屁股跑开。
不消一刻,二能便跑来,将打听来的消息一股脑地说给他听。
国舅爷疑惑道:“她夫君当真只是一个校尉?”
他咬着泛白的唇,直到周云若的脚步停在他身前,才倔强地扬起脸来。
在看清她的面容之后,小小的肩膀剧烈地颤动起来,一瞬间,晶莹的泪珠涌出眼眶。
“娘~~~~”
只见他伸出冻红的手掌,掌心赫然躺着一颗带血的乳牙。
默然上前扶起他,轻轻拂去他肩上的残雪。
此时,学堂的门开了,一名衣着华贵的夫人,牵着一名男童,从里面气势汹汹的走来。身后还跟着七八名下人。
“哼!还以为你不敢来了。”
周云若幽幽的盯着她。
那夫人嗤笑一声,神色鄙夷的说道:“能养出这般没规矩的孩子,当娘的也好不到哪去。”
闫昭鼓起腮帮子,扯着她的衣角说道:“娘~是他先招惹我的,他取笑我爹是武夫,还说我不配与他一同读书。”
那夫人一听,抬手指着闫昭的脸,厉声道:“就因为几句话,你就将我儿的鼻子打出血,可不就是武夫的种,打娘胎里就带的野蛮。”
而后打量着周云若,嘲讽道:“一个蛮地来的校尉之子,也能进魏氏书院,怕是你们送了厚礼求来的。“
“如今,尊卑不分,竟敢动手打世家子弟,你这个做母亲的没教好,那便只能由我代劳了。”
这番话上辈子就听过了,她只低眉看向闫昭,问他:“疼吗?“
闫昭皱着一团小脸道:“疼,怎么不疼的。”
“知道疼,就别惹祸。”
说罢,才看向魏家妇人。
沉声道:“既然知道我是送了厚礼,那收了礼,不干人事的魏家人,好意思吗?”
妇人顿时抬起下巴,喝道:“对魏家口出不逊,给我掌她的嘴。“
只见一名仆妇三两步冲到她面前,扬手就要掌掴,石霞一把握住她的手。
那仆妇疼的哎呦一声,又听周云若道:“双福掌她的嘴。”
双福当下就是一巴掌,打的仆妇倒地。
一直躲在门后的夫子顿时站出来,指责她:“无礼悍妇,岂有此理,来人啊!将他他们绑了送官。”
哼~绑她?她若只是校尉之妻也只能由着他们随意按个罪名绑了,可她身后还有周家,这魏家也太猖狂了些。
上前一步,高声道:“仗着你家老太爷是国子监太傅,又教出一个苏家状元郎,便自称高等学府,如今一看,不过尔尔。”
纤手一指那夫子,冷然道:“只因为她是魏家人,你便一味谄媚逢迎,纵着她殴打自己的学生。读书人的风骨都被你踩在了脚底。”
夫子哑然,又听她道:“那状元苏御的祖上也是行伍出身,你们可敢称他一声武夫之后。”
妇人恼羞成怒地推开身旁的下人,高声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与苏大人相提并论,他身上流了一半皇家的血统,岂是你这下贱之人可比的?”
周云若闻言,冷笑一声道:“我下贱?呵~~”
眼尾顿时挑起一抹凌厉:“我祖父出自汝阳周氏嫡脉,名门望族,论血统你才下贱。”
一句下贱气的魏家妇身形一晃,她父亲可是先皇亲封的南平伯,大怒道:
可母亲执着此事,所以每逢大考,她必亲自带哥哥进京赶考。
母亲哥哥,她太想他们了。
这一夜忧虑过重,委实没睡踏实,清晨眼底暗了一圈,便是浮了粉,也遮不住这憔悴之色。
秋蝶端着洗漱水准备出去,周云若叫住她。看了看早已等候在外的石霞与双福道:“往后她们在这里当值,这屋你就别进了。”
秋蝶大惊,忙跪下身子,水溅在自己身上也不觉。
颤声道:“夫人,奴婢做错什么了?”
周云若轻笑一声问道:“我与大爷谁是你的主子?”
她怔了片刻才回道:“奴婢打小便服侍您,在奴婢心里您是唯一的主子,谁也越不过您去。”
周云若笑了,而后目光深深看向她说道:“如此甚好。”
“二房最近出了乱子,我这当家娘子,不好袖手旁观。你是个稳妥的,过去帮衬一段时间,权当是替我周全了。”
秋蝶听了,揪紧的心瞬间松了。虽不大愿意,可也不敢说什么,总归还有回来的时候。她起身告了退,收拾一番,就去了二房院子。
周云若看了眼院中的夏婆子,低声对石霞二人交代了几句,起身就往前厅行。
刚来到厅外,便闻得欢声笑语,待她进去了,声音戛然而止。
一家人正围在桌子前享用着早饭,此刻见她来了,气氛突然就冷了。
一眼扫过去,那刚小产没几天的野花,竟然也坐在桌前,位置安排的极是巧妙。
左边挨着闫二郎,右边挨着闫衡,一家子这会儿视她与无物。
闫昭先是看了看父亲,见他喝着汤,头都不抬。又转向祖父。
见无人搭理母亲,眼珠子转了半圈,偷偷翘起嘴角,埋头继续吃饭。
周云若只能面无表情的走到桌子前,扫了眼今日的菜色。
啧啧舌:“清蒸鲈鱼,牛乳蛋羹,肉油饼,炒鳝面,血参乌鸡,哟~~还有燕窝粥啊!”
她目光定在那女子面前独一份的燕窝粥上,忍不住冷笑一声。
那女子抬起清冷的眸子,有一丝得意。
她笑了笑,歪着头对着闫二郎道:“二弟,你可真偏心,弟媳坐月子那会儿都没吃过燕窝。”
闫二窘得脸通红。
闫二媳妇见状,搁下筷子对她道:“大嫂,那会家中不富裕,如今日子好了,盈盈伤了身子,是该吃些好的。”
盈盈?竟这般亲近了。看来是知道实情了,一家子合起伙来了。
她嘴角一勾:“你心地真好,那这银子你们二房便自己掏吧!反正我一口也没吃。”
一家人的脸骤然垮了下来,瞧着闫二娘子的脸由白转青,周云若嘴角翘起。
闫二郎见状忙看向闫衡:“大哥,你看这········”
闫衡蹙起眉头,撂下筷子,不耐地对她道:“一家人计较什么,不就一碗燕窝吗?这钱我出。”
说罢,大方地掏出一包银子,放在桌上,听声音有些重量,想必又是不义之财。
周云若毫不客气,一把拿过来,握在手中。开口道:“中郎将的母亲两日后过寿,我正愁没银子买礼物,这银子来得正是时候。”
不顾他错愕的表情,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什么都不如你的前程重要,我现在就去华宝阁,夫君放心,我定给你办好此事。”
出了院门,她掂了两下银子,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芒。
留下石霞看院子,她带双福出门去。
华宝阁在长安街上。路过米家铺子,买了二斤羊肉,又去隔壁饺子馆点了四碗猪肉大馅饺子。
特意坐在店旁的棚子里,她喜欢边吃东西,边看形形色色的路人。
她年老时,过着冷冷清清的日子,如今哪里人气旺,她就爱往哪里凑。
两口一个饺子,在夹一筷子焦香四溢的羊肉,喝一口热气腾腾的面汤。
她满足地眯了眼,双福吃得更是满足,羊肉很快吃没了。
她碗中饺子也见了底,双福的碗也见了底,不过双福那已经是第三碗了。
双福将最后一个饺子塞入口中,扭头对老板喊道:“再来三碗。”
周云若不由地摸向钱袋子,脸上泛起愁云,嫁妆已是所剩不多,往后离了闫家,更要银子傍身,需得钱生钱才是长久之计。可平洲的铺子都被她尽数卖了,银子大部分用来置办京都宅院,以及闫家一家人的开销。
哎~!想起那些银子,她只能无力地叹着长气。
待双福吃饱,她们就去了华宝阁。
这华宝阁是京中一等一的珍宝古玩店,掌柜的倒是不势礼眼,见她进门,殷勤地给她一一介绍。
她开门见山,张口道:“掌柜的不用介绍,我不买别的,想买阁里独有的礼品盒子,价格您定。”
掌柜的听了,似乎也不诧异,想是买卖做多了,见惯了不同需求的客人,他神情自若道:“夫人,盒子十两银,不过不能盖我们华宝阁的紫章。”
这下周云若犯了难,不盖他们的章如何蒙混过关。见掌柜此刻笑的和煦,她忍不住暗骂道:奸商。
愁楚间瞥见岸几上随意摊放着一副未裱的山水画,一半耷拉在外。
她上前扶正细看,山石上一棵松柏画得傲骨天成。意境不俗。
开口问掌柜:“这是谁画的?”
掌柜哑然一愣,而后回道:“这是我们东家随手画着玩的,阁里有名家大作,夫人可移步去看?”
周云若摇摇头,笑道:“我瞧着它赏心悦目,既入了眼,便是有缘人。弃它在这里蒙尘,不如结缘卖给我。您看可好?”
掌柜思考着,唇齿间吸气,抬头便往楼上望去,周云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只见二楼廊柱旁,一名穿绯色长袍的男子,半仰着躺在紫檀直棂长椅子,脸上盖着一本书,看不清容貌,仪态慵懒,似睡着了般,一动不动。
突然,那人抬了抬手指,掌柜似收到了指示,对她点头道:“既然如此,便收你····”
话说一半,又向楼上看去,似乎想等那人授意。见那人毫无动静,便又接着道:“一百两银子。”
周云若刚要答应,楼上一声轻咳,掌柜忙抬头,那绯衣男子轻轻一挥衣袖。
掌柜干笑两声道:“一百两银子都不要,即是有缘人便分文不取,送您了。”
此刻猫在墙角的石霞,用力压着眉,恨不能啐他们一口,咬了咬牙,身影隐在夜色中。
窗下一声猫叫,周云若眸光微动,起了身道:“张家老爷,我有话要跟你说。”
饮了醒酒汤的张大富,恢复了些精神头。闻言神色捎带茫然,却也起身走过来。
低声朝他说了几句,这人饮了酒,有些呆头呆脑,见周云若走出厅门,眼珠子转动几下,脚步虽有些虚晃,也缓缓跟了上来。
越走越偏,待走到了灯火覆盖不到的僻静处,张大富挥手遣去跟来的下人。
夜色中,又一声猫叫,声音直指前方的屋子。
周云若耳聪目灵,甚至听得一阵靡靡之音。
眸中冷光乍起,脚步不觉加快,不曾留意身后张大富淫邪的目光。
直到那双淫手袭向她的腰窝,身子猛然被两只铁臂,从后方禁锢入怀中。
她脑中轰鸣,大惊失色之后满是震怒。
“夫人,夜色撩人,何不承欢快哉?”
怒火冲天,她狠狠地抬起手,又被他一把擒住。
只见他伸着脑袋,凑近了嗅了嗅,嘴里喟叹道:“夫人的体香,迷人心醉,令张某心驰不能自拔。”
说罢,一张臭嘴就要挨上来。
“淫贼,放开我家主子。”
说时迟,那时快,石霞从暗中现出身影,大吼着,将那张大富狠狠撂翻在地。
酒壮熊人胆,痛呼两声后,他竟还死性不改地大放淫词浪语。
正与女人翻云弄雨的闫衡,闻了动静,快速提起裤子。
走到门边上,瞧了一眼,情欲全消,神色中染了狠厉。
“穿好衣服,莫叫人发现。”
说罢从屋内走出,夜色中他健步如飞,近到跟前,见周云若捂着胸口,脸色苍白,惊色未定。
又见她束腰处有一处拉扯的痕迹。
刹那间冷眸中聚满了戾气,越过石霞,抬起矫健的腿,一脚将张大富踢出老远。
还不罢休,上前一把薅起他的衣领,两拳下去,张大富顿时血糊一脸,头发也散落一肩。
那凄惨的模样,着实让人看得解气。
突然,又见他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来,月光下泛起白森森的冷光。
他怒极了道:“哪只手碰了她,给老子伸出来。”
“爷,我的亲爷唉~,张某错了,张某再也不敢了。”
不理他嚎哭的求饶,闫衡将匕首抵在他的脖子上。
厉声道:“老子可没你这样的狗孙子,今日手和脑袋必须留下一样来。”
脖间冰凉的利器,立刻让他酒意全消,脑中紧紧绷着一根弦。
略微一顿,忙喊道:“官爷,误会了,误会了啊!张某醉大了,脑子糊涂,错把夫人认成了自家夫人,罪过罪过,只要您刀下留情,张某什么都答应您。”
闻言,他细长的眼睛微微一眯,狠厉的神色中多了丝谋算的意味。
就在这时,衣着整齐的蓉夫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只见她哭倒在闫衡脚边,抱着他的官靴不撒手。
声声哀求道:“官爷,您大人大量,他醉酒冒失认错了人,全是无心之错,求您放他一马。”
“对对对,都是无心之错,官爷,张某愿尽力补偿。”
闫衡冷冷一笑:“我夫人的清白,你想拿什么来补偿?”
闻言,周云若胃中翻滚。
在他心中,她这个发妻与旁人没什么不同,皆是他度量利益的工具。
即便一早就知道,还是忍不住愤慨,这样混账的男人,怎配得她当初的一颗真心。
“张某一介商人,只余铜臭,若是官爷不嫌,张某愿········”
一咬牙痛心道:“愿奉上三千两,望夫人海涵。”
闻言,他勾了勾嘴角,从胸腔里震出几声低沉的笑,满脸阴气。
匕首倏地向前抵近,划过张大富的肌肤,瞬间带起几滴血珠。
“啊~官爷不要·········”
张大富剧烈的颤抖。
“三千两?老子的女人万金不换,你动了她便是动了我的底线。”
瞬间扬起匕首,锋利的刀尖泛起森森幽光。
“万金就万金,我给您一万两,给我留条活路吧!。”
“·············”
他嗓子里含了哭腔道:“一万两已是张某全部身家,再多就真的没有啦!”
闫衡顿了动作,周云若不由的吸了口冷气。
论拿捏人性,他确实精通娴熟。
此时,蓉夫人一副贞洁烈女的模样,哭道:“官爷若杀了他,妾今日也自绝与此。”
周云若注视着那高举匕首的手,缓缓下落,狠狠闭了眼,蓦然一转身,夜风吹动她的衣摆,前行中发出咧咧的声响。
他让她恶心。
回到闫家,嫌恶地将外衫扯下,丢出房门。
仰头喝下半壶凉透的茶水,抬起下巴,凉意顺着脖颈流下来,眼中幽光闪烁。
纤细的五指扣着桌角,苍白得有些狰狞。
“主子,您保重身子·········”
石霞担忧地看着她。
她一摆手:“无碍,让我自己静静。”
真是蛇鼠一窝,烂到一处了。
本想趁此来一场捉奸大戏,闹开了,再将闫衡兄弟阋墙的丑闻传出去,和离也就容易了。
该死!竟被一个色令智昏的张大富搅了局。
是她自己大意了。
待闫衡回到闫宅,刚至房门,便听见屋内传来的哭泣声。眉头一皱,推开门。
他脚步迈得轻巧,上前揽住她颤动的双肩。
“云若,对不起,是我没护好你。”
见她头也不抬,哽咽到抽搐。
慌道:“你别哭,都怪我,你打我,你狠狠地打我吧!”
她闻言,直起身子,当真就一掌扇了过去。
打得他脸歪向一边。
“我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一万两?我还要谢谢你,让我知道原来自己这么值钱。”
“···················”
失望地对他摇了摇头:“一万两,你收好了,从此你我再无情意。”
“你瞎说什么?”
他玉白的脸,恼得通红。
眼底竟又涌现出一丝痛意:“看见你的一瞬间,我何止想杀他,将他碎尸万段也不为过,可我不能为了一个张大富,赌上我们的未来,他一家死不足惜,可我怕牵连你,还有咱们的昭儿。”
痛!浑身都痛!
她这把老骨头怕是要散架了,跌在潮湿阴冷的地上,树皮似的枯手,抬了又落。屋门近在咫尺,却是怎么也够不到。
门外的闲聊声传入阴暗的老屋里。
“你说里面那个老东西还能撑几天?”
“没撑头了,昨儿还吐血了,我估摸着也就这两天的事。”
“死了好,死了咱们也能解脱了。”
“大老爷也是心狠,亲娘都快死了,也不来瞧一眼。”
“还不是这老东西心肠歹毒!听府里老人说,大老爷小时候没少受她虐待。拇指粗的竹棍不知道被她打断了多少根。天底下哪有这样当娘的。”
“也是可怜的,丈夫活时厌弃她,如今亲儿子也不管她,这主母日子过得,还不如咱们下人呢!”
“可怜也是活该,她若不是把事做绝了,怎会同时被丈夫和儿子厌弃。”
有人叹道:“也算是报应了。”
屋内,她五指扣着阴冷的地砖,骨节都扭曲了。
这满腔的冤屈,她要向何处去诉?
喉咙哽了又哽,脑海里闪过大婚时的画面,久远而刻骨。她一袭耀眼的嫁衣,被他执着手,满心欢喜。
他字字铿锵,句句真挚。对她许下了一生的重诺。
何其可笑啊!她竟信了那样一个薄情寡义的人。
她这一生的不幸皆始于他。
嘴里发出衰弱的叹息,活到八十岁,全是悔恨。
............
凛冽的寒风吹打树梢,寂夜里声似鬼泣。
屋内桌上燃着一盏小灯,铜镜中映出女子洁白细腻的脸庞。长发乌黑浓密。
八十岁老妪竟重回到了碧玉年华。
恍若大梦一场,又真切万分。
火盆里燃着炭火,室内温暖,即便此刻光着脚着地,也不觉的冷。
她有些恍惚。
目光落在旁边小几上,一双做了半截的孩童云靴映入眼帘,顿觉心尖刺痛。
耳边仿佛响起他的咆哮。
“上辈子造了大孽,才会托生到你这种人的肚子里。你根本不配做我的母亲。”
眼眶红了良久,她一把拿起丢入炭盆里,凝视着升起的烟雾,神色异常沉冷。
“不孝子~”
前世他那混账的爹死后,他对外以养病为由将她送去京郊庄子,从此对她不闻不问,就连下人们也见风使舵开始苛待她。
直到死,她也没能等来他。
如今,重来一回,她不会再管他。顽劣也罢,荒废学业也罢,燃尽自身也暖不热的人,就由他去。
待回了神,方觉饥饿难耐。天还未至卯时,周云若唤来守夜的下人,命人端来了吃食。
丫鬟秋蝶端来一碗鸡丝咸粥,一碟羊肉蒸包,轻声道:“夫人,这个时辰厨房里只余这些了。”
周云若打量她,长脸儿,水蛇腰。
自己的这个贴身丫鬟可不简单。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时间有些久远了,这人是怎么死的?认真回忆起来,倒也是个可怜的。
那年腊月里,闫衡深夜饮酒归来,进到她的院子,却不是来找她的。
他熟门熟路的进了这丫鬟的房间,不知折腾了多久,哭喊声惊醒了一院子的人。
待她推开隔壁屋门,血腥气扑面而来,她的好夫君衣衫大敞。
那秋蝶摊在地上,不住哀嚎。
“将军~奴怀了您的孩子,您这般孟浪。是要奴的命啊!”
闫衡被当众揭了丑事,恼羞成怒,将人关进柴房里,也不给医治。
腊月里天寒地冻,第二日秋蝶的尸体便被下人一卷草席裹了,扔去乱葬岗。
打发她老子娘几个银锭子,此事便了了。
收回视线,她专心吃着眼前的食物。油滋滋的羊肉掺杂着胡萝卜的香甜,一口下去,满足极了。
又一碗暖粥下肚,抚了肠胃。她死前要是也有这一碗热粥喝该多好。饿着肚子死可真不好受。
秋蝶收了碗筷,近身道:“奴婢伺候夫人洗漱,卯时少爷也该晨读了。”
她倒是忘了,十五年如一日,无论是酷暑寒冬,刮风下雨,卯时一到,自己都要亲自看着那不孝子背书。
此刻,她眉眼一冷,沉声道:“吩咐下去,以后卯时任何人不得扰我休息。”
秋蝶闻言,疑惑着朝她望去,恰好与周云若的冷眸对上,片刻惶恐,迅速恢复镇定。低头道:“奴婢知道了。”
天将白,下值的闫衡一身寒气进了暖室,他解下披风,一身墨色铠甲未及卸下,就钻进了床帏。
睡梦之中,周云若被压的喘不过气,只觉一双粗粝的大手游走在她的腰间,颈间一股湿热。这种感觉太熟悉了。
顿时睡意全无,猛的睁开眼睛,一句“老混账”差点脱口而出。
毫不犹豫的扬手打去。刹那间双拳被大手包裹,用力压在头顶上方。
男人此时正值壮年,俨然不是他暮年时苍老无力的模样。
他眼中染了情欲,声音略微低沉:“是我,这几日未见想的紧,乖~给爷满足一次。”
周云若忍不住胸口泛出一阵恶心,她十七岁嫁给他,整整六十载。
他跟多少女人有过肌肤之亲,自己手指头加脚趾头全都算一块儿也数不过来。
记忆最近的便是他七十岁时,还买了个十五岁小姑娘,放入房中夜夜亵玩。
如此混账之人,便是重返年轻俊颜,也让她遍体恶寒。
她挣了挣,清晰看到他面部神经细微的变化,他不高兴了。
“你不想我?”
如今周云若不过二十三的年龄,姿容正盛,京中同龄的妇人中,不说冠绝,也是拔尖。
要说闫衡彻底厌烦她,也是几年后的事了。
此刻双手被禁锢,她动弹不得,想了想道:“我葵水来了,不方便。”两人间距被拉进了。
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他将信将疑,紧紧盯着她的面容,想瞧出些什么。
忽然勾唇一笑:“是真还是假。”对比她的惊慌,他神色满是玩味。
石霞抬眸望着她,那双哭红的眸子,有一瞬的怔然。
周云若大声道:“打开笼子,我要她。”
牙人一伸手,张开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贵人莫怪,这女子比个汉子还野,一旦打开笼门,她跑了,小人没法向上面交代。”
给了银子。
她一把拿过牙人手里的身契,给到她手中。
石霞颤着手,似是不敢相信。又听她温声道:“以后没人能伤害你。”
她顿时朝她跪下,嗓音带着哽咽:“您助我脱离苦海,恩同再造父母,石霞无以为报。”
周云若扶起她,离近了,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上,长着些许雀斑,只一双眼睛格外明亮清澈。和初见时一样。
闫衡迎娶平妻的那年,自己生了场大病,下人们都去巴结新夫人,她躺在寂冷的屋里,觉得活不久了。
迷迷糊糊中,有人来给她喂药,跟她说话,一声一声的安慰着她。
醒来后,望见的就是这双明亮清澈的眼睛。
上一世,石霞陪了自己大半生,想起她的死,周云若胸口抽痛。
这一世,她要看她平安终老。
又听石霞认真道:“石霞孤身一人,了无牵绊。恩人若是不嫌弃,就收下石霞,往后必结草衔环,报答您的恩情。”
周云若拉起她的手,说了声:“好!”
触到她满手的老茧,心下难过,她才二十岁上下,这样一双手,要做多少粗活,可想而知。
轻轻抚摸她的掌心。目光温柔而哀伤。
“以后不会这么苦了。”
几道阳光照在周云若细腻白嫩的脸上。
石霞深深吸了一口气,一种莫名的感动悄然涌上心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那些过往的苦,好似消解了大半。
二人走出阴暗的屋子,外面日头正盛。
忽闻一阵吵声。
寻声看去,正见一名汉子撸起袖子,一脸凶神恶煞威吓道:“你这个死胖子是存心找打。我念你是女人不与你动粗,你还来劲了。”
“咱这是牙行,花银子买人的地方,你成日在这叫喊卖身不要钱,啥意思?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今日我必将你打得爹娘都认不出来,叫你还敢来。”
胖女子浑身是肉,衣服都被撑得紧绷,她闻言丝毫不怯。
反而凑到那汉子脸前,表情欠欠儿的道:“你要能打趴我,我以后再不来了,可若是打不过,得给我买一筐馒头。”
汉子只觉受了辱,不再与她废话,直接上了手。
紧接着“嘭”的一声,地上尘土飞起,再看那汉子已被抱摔在地,蜷着身子痛呼起来。
牙人见此,就要去报官,周云若及时拦住他道:“别急。”
说罢迈步上前,石霞紧跟其后,握紧拳头,将目光锁定在双福身上。
“你为何卖身不要钱?”
双福听到声音,扭头看她,一张胖脸,微微一笑,眼睛就眯成了缝。
“姐姐人美心善,我实在是吃不饱饭了才如此。不如你买了我吧!没别的要求顿顿管饱就行。”
这人倒是有意思。
周云若略微思考,问她:“瞧你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家人可能同意?”
双福哂笑两声道:“我爹娘年纪大了,家中两个嫂嫂都嫌我能吃,哥哥们为难。又无人肯娶,我便只能自寻出路,也没甚要求,我有力气,给顿饱饭吃,我啥都能干。”
说到最后,她神情捎带几许落寞。
周云若看了,生了恻隐之心,温声道:“那你就跟我走吧。我能让你有馒头吃,还能让你有肉吃,不过你得听话。”
一听有肉吃,双福眼睛都亮了,连咽了几下口水。天上掉馅饼,又怕砸坏脑袋,双手护着胸道:“勾栏瓦肆我可不去啊!”
闻言,周云若扑哧一声笑出了声,连一旁的石霞与牙人也忍俊不禁。
那挨打的汉子,抬起头嘲讽道:“瞎子也不敢拿你卖身,瓦舍勾栏要能收了你,老太太都能挂牌子。”
这话说得难听,双福抬起脚就要踩他。
周云若朝她喊了声:“行了,打伤了人,是要进大狱的,那日日只能吃泔水。”
这姑娘一听乖乖收了脚。
再次确认一番,双方自愿,牙行之内,签订了契约,又给对方一些伤药费。
周云若带着二人到了聚仙来,京都最好的酒楼,迎客的小二见惯了达官贵人,此刻见周云若衣着素淡,又见石霞与双福衣着寒酸,立即板着脸拦住她们。
鼻孔里瞧人,指了指上方的招牌,冷声道:“识字吗?这是聚仙来~咱们这一杯茶都得二百文,出来进去的哪个不是达官贵人。看看你们,啧啧~”
说罢,摆了摆手,示意她们离开。
石霞与双福都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哪里进过大酒楼,平日里街边吃碗面,已是满足。
可周云若上辈子活到八十岁,什么阵势没见过,即便不被夫家重视,也是闫家名义上的主母,便是宫里的宴席她也是吃过的。
此时,她微眯着眼,黛眉一挑,神色立现凌厉:“狗眼看人的玩意儿,双福掌他的嘴。”
“好嘞”
双福立马上前甩了一巴掌,貌似力气大了,小二一时不慎被扇倒在地。
双福扭头不好意思地看向周云若:“主子,真没使多大劲。”
“你们......”
小二显然是被打懵了,指着她们,说不出话来了
周云若朝他扔了一块银子,学着他的口气道:“出门右拐有医馆,一两银子你还赚,不用谢。”
掌柜得在堂内看着,虚虚地擦了把冷汗,京中卧虎藏龙,这女子容貌姣好,虽衣着普通,可那通身的气度,绝不是平民百姓家能养出来的。
他忙上前赔笑道:“新来的伙计不懂规矩,合该教训,贵人消消气,您里面请。”
又亲自为她推荐菜品。
“将楼里的招牌菜上了即可。”
说罢,豪横的甩出一张百两银票。掌柜的一看,忙吩咐人传菜,并亲自领他们去二楼靠窗的雅座。
百两银票,看的石霞与双福目瞪口呆,双福心中雀跃不已,心道,这哪里是抱了个大腿,分明是抱了个金腿。天爷啊!以后不愁吃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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