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林长生林彩玉的其他类型小说《愿与昭昭共白头后续+完结》,由网络作家“素衫清韵”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听见她的声音,郭氏一肚子的火气一下子就散了,她虽然冲动的白跑了一趟,可也就是浪费了些时间,耽搁了点活,林老三可是直接被揍成了猪头。当下便道:“他三婶,看不出来呀?这是被昭昭给揍了。你说你,长生活着的时候你嫌娘偏心,什么都顾着他,这死了,人都死了你还整这些没有的。”杨氏扶住林三郎,转身看着她道:“二嫂这话什么意思,我听不懂?整天骂昭昭和长生的不是你吗?”“哼!”郭氏一声冷哼:“我骂了我承认,我不满我敢说,你敢承认你敢说吗?不是你一大早的在那里嘀咕长生是个短命鬼,死了不能埋太高,否则会压着老林家吗?你不说我们能跑上去?不上去林昭昭能发疯把他三叔打成这样子?”杨氏眼睛一红,也不知道是被郭氏气的还是看着自家男人心疼的。张氏道:“彩环,跟你娘...
《愿与昭昭共白头后续+完结》精彩片段
听见她的声音,郭氏一肚子的火气一下子就散了,她虽然冲动的白跑了一趟,可也就是浪费了些时间,耽搁了点活,林老三可是直接被揍成了猪头。
当下便道:“他三婶,看不出来呀?这是被昭昭给揍了。你说你,长生活着的时候你嫌娘偏心,什么都顾着他,这死了,人都死了你还整这些没有的。”
杨氏扶住林三郎,转身看着她道:“二嫂这话什么意思,我听不懂?整天骂昭昭和长生的不是你吗?”
“哼!”郭氏一声冷哼:“我骂了我承认,我不满我敢说,你敢承认你敢说吗?不是你一大早的在那里嘀咕长生是个短命鬼,死了不能埋太高,否则会压着老林家吗?你不说我们能跑上去?不上去林昭昭能发疯把他三叔打成这样子?”
杨氏眼睛一红,也不知道是被郭氏气的还是看着自家男人心疼的。
张氏道:“彩环,跟你娘送你爹回去。”
林彩环上前帮忙搭着林三郎,娘俩架着人朝回走。
刚刚没有走多远就听见老太太的声音:“长生已经没有了,回头我要再听见谁嚼舌根子,别怪我不客气。”那眼神,恶狠狠的,离得老远杨氏都忍不住打寒颤,更别说跟前的郭氏。
这个婆婆,年轻的时候可是个狠角色,哪怕她年纪大了,分家多年,郭氏也还是忌惮的。隔三岔五的闹那么一回也都是有出处的,她哪里敢无风起浪。
“娘,肯定不会的,人都死了。要不是他三婶说了那么一嘴,怎么会闹这个事情。这还不是为了老林家。横竖长生已经死了,可是金元金宝还在,我这个当娘的自然不能有半点对他们不好的。”
张氏什么都没有说,转身蹒跚的朝家里走去。
老槐树下面的篱笆院,原来有林大郎,有林长贵,有林长生,她的儿子孙子那个时候都在,可是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了,就剩她一个人了。
昭昭在山上一直呆到下午太阳落山,林二金却是没有办法呆那么久,跟林二郎一群人前后脚的功夫就下了山,去了自家地里面。
地里的玉米已经收回去了,刘菜花和自家男人林望江还有老大林大年在地里砍玉米杆子。
瞧见林二金过来,刘氏就气不打一处来,吼了一声:“林二金,你又跑哪去了?你 看看太阳都到哪里了?吃饭比谁都积极,一到干活你就没有人影了。”
若是往日,林二金定然要嬉皮笑脸的惹的刘氏气的满地揍他,今日却一句话也没有,一点笑脸也无,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下了地,看的刘氏一愣。
刘氏和郭氏不一样,是个娇娇小小的妇人,虽然也三十多岁了,整日劳作风吹日晒,眼角都是褶子,可是浓眉杏眸,大样摆在那里了,年轻当姑娘的时候可是俊俏的很。
也就是那性子,跟炮仗似的一点就炸,成亲这么多年,林望江护着她,儿子都说亲了,那性子依旧没有柔软半分,举着扫把追着林二金满村跑这种事情时有发生。
本来都已经做好了揍人的准备,看着林二金这模样一下愣住了:“你这是咋了?”
林二金再抬头,眼睛和鼻尖就红了:“娘,长生哥死了!”
“死了就死了呗!呃——”刘氏一下子反应过来:“长生死了?”
林二金点点头。
刘氏回头看了他男人一眼。
林望江也停下了手里面的动作,想了想道:“长生还小,年纪不够,怕是不能入林家祖坟,也不能置办棺木。那会儿刚刚生下来的时候就说活不过十八,偏生婶儿性格要强,非不相信,人哪里能争过天,这都是命。”
林二金道:“我帮着昭昭把他弄去山上埋了。”
刘氏问道:“那长生他二叔三叔呢?”
“也去了,可是没有帮忙,说是我们埋的位置太高了,压着他们了。”
刘氏嗤了一声:“大白天说鬼话,不埋山上,难道埋他们家门口?不是个东西。”
一旁一直没有吭声的林大年道:“心里不好受就回去歇着吧,反正地里也没有多少活了。有一点你记着啊,长生已经不在了,你以后少去老槐树那边。”
“凭什么?”林二金差点跳起来。
刘氏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听你大哥的。娘知道你以前喜欢找长生玩,跟昭昭关系也好。可是现在长生死了,昭昭就是守寡的人了,你经常往那边跑,昭昭会被人说闲话的。”当然,重点是林二金也会被闲话,这样以后怎么好说亲。
昭昭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个小寡妇了,也不知道林长生的死在村里已经传遍了,更不知道村里人已经打算跟她划清界限了。
知道其实也没有什么,槐树岭虽然大,可这个就那么几十户人,还都不在一处住,昭昭跟一处的都不熟,更别说离得远得。
她在林长生的坟跟前坐了一天,她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该干什么,总觉得自己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却又实在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
跟林长生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她一直努力的,在别人不怀疑的情况下努力的把日子过好,干活,打柴,打猎,给他赚药钱,希望他能早些好起来。
如今人死了,她很迷茫,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了。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她弄了老大一捆干柴扛着下了山。
想了一天都想不明白的事情她决定不再想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冬天不远了,她得在大雪封山之前存够一冬,不,明年一年的柴火,存够这一冬的米粮。
张氏在屋里愣愣的坐着,也不知道坐了多久了。
昭昭进门,听见外面的动静她才起身,去了灶房煮饭。
锅里还是昨天炖的飞龙汤,焖的野鸡肉,长生临了也没有能吃一口就那么去了。
她越想越难过,长生没了,长贵也没有个音讯,大郎这一房怎么办?,难道就这样断了吗?
昭昭不晓得她心里想的那些,将柴火往柴火垛子边上一丢,然后直接进了屋。
等到她进了屋子,看着那空荡荡的床,她才想起来自己一直觉得忘记了的事情。
林二郎说:“长生未及弱冠,怎么能起坟头?”
林三郎道:“这里地势太高,你要让一个早夭不详之人压在整个村子头上?”
昭昭握着锄头冷冷的看着两个人:“他没有棺材,也没有进林家祖坟,至于埋哪里?埋成什么样,都跟你们没有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林氏尖锐的声音响起:“他压住了村里的运道,怎么没有关系?”
“那你们想怎么样?”
声音不大,却让林氏打了个寒颤。
林二郎道:“总之埋在这里不行,埋成这样也不行,要埋就弄去九道湾,低于村子的地方,然后挖坑垒丘。”
昭昭捏了捏锄头:“我要不呢?”九道湾是什么地方昭昭没有去过但是她听说过。那是浮罗江的上游,九曲十八弯,两边都是山,中间一道峡谷,随着山的走势蜿蜒迂回,终年清冷,难见天日。
林三郎道:“昭昭,我们这是为了村子里面的人好,你若是不听,那就只能找里正来,这长生是不能埋这里的。”
昭昭眯了眯眼睛,仰脸看着他。
林三郎只觉得眼睛一花,衣领就被人揪住,啪的声响,脸上火辣辣的疼,他本能的捂脸看着揪着他衣襟的昭昭,使出吃奶的力气都没有能挣脱。
“臭丫头,你疯了?撒手!”
昭昭嘴角挑起一抹讽刺的笑意:“林老三,你不是老实吗?不是不会骂人吗?会咬人的狗不叫,就一巴掌你就装不住了?”说完,手里用力一甩,林三郎就被甩出去,脸朝地,完美的狗吃屎。
昭昭一脚踩在他背上,看似没有用力,他却动弹不得。
冷眼看着愣在一旁的林二郎和郭氏,还有随后赶上来的张氏,林金元,林金宝。
“这块地儿我看上了,很合适。长生哥长了这么大,从来没有出过院子。活着的时候没有,死了,我想将他埋的高一些。这地儿多好啊,抬眼就能看见整个村子,以后长生哥一个人就不寂寞了,想看你们,随时都能看见。
谁有意见?有意见都憋着,千万不要说出来,不要让我听见。不然——”声音淡淡的,一字一句说的极缓,却让人心里打颤。
说着,脚上动了动,林三郎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
昭昭对于他的表现很满意,松开脚,弯腰把他拎起来道:“千万不要让我听见,要是再有人说什么长生哥不能埋在这里,我虽然不会杀人,但是我却能让你们不得安宁。长生哥死了,我还活着呢!”话毕,抬手又是一拳,林三郎这回直接摔过去爬不起来了。
不止脸疼,身上更疼,他怀疑他的肠子都被林昭昭给踩烂了,小贱人,果然邪门的很。
张氏惊呼一声,而后沉着脸喊了一声:“昭昭!”
昭昭看了看她,喊了一声:“祖母,长生哥死了!”
张氏一愣,她知道,知道长生死了。
她虽然难过,但是难过归难过,孙子死了,不能不管儿子。死人死了,活人还要活下去。
昭昭不晓得她明白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大概是不明白的吧。
长生哥死了,她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呢?
以前不跟这些人计较是怕张氏生气,怕林长生难做。
如今林长生不在了,她没有什么好在乎的了。
“我再说一遍,长生哥就埋这里了,离的这么远,跟你们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要是再整什么幺蛾子,我不会客气的。”
说完,一屁股就在坟边上坐了下来,看着气喘吁吁抱着几个土疙瘩爬上来的林二金招了招手。
“二金哥,这都是什么花呀?能不能活啊?”
林二金抹了一把汗,手上的泥抹的满脸都是:“野蔷薇啊,我把上面的藤条都砍了,就留了根。肯定能活。”
昭昭轮着锄头道:“那感情好,那栽上吧,回头我打几个木头桩子,弄一圈篱笆,等明年春天蔷薇发芽,长生哥就能有一座小花园了。”
依旧是那淡淡的语气,缓缓的声音,若不是那眼中包不住的水汽和通红的眸子,让旁人听着她好像在郊游一样,风淡云轻的和同伴讨论着天气好不好,花儿像香不香这样的小事情。
张氏看着那土堆起来的坟头微微打颤,抹了一把眼泪,脚步蹒跚的朝山底下走去。
林二郎把林三郎扶起来,看着他肿起来的脸和疼到扭曲的五官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一群人气势汹汹的上山,然后战战兢兢的下山。
林金宝跟在林金元后面心有余悸的小声开口道:“哥,林昭昭那小贱人是疯了还是中邪了?”太吓人了吧?
林金元冷哼一声,揪了一片半黄的树叶子在手里面把玩着:“管她是疯了还是中邪了她都是个女人。三叔也忒没有用了,让一个小丫头片子给揍成那样子。”
话落音,林金宝突然叫出声:“咦,我们家除了彩玉都来了,三叔家怎么就来了三叔一个人,三婶呢?”
走在前面的郭氏听见这话脸一沉。
对了,杨氏怎么没有来?不是她在那里嘀咕说人埋 太高会压着老林家的运道自己怎么会在这大忙的天里跑到这山上来?
早上的时候郭氏因为那只不翼而飞的兔子在老槐树这边大闹,然后才知道林长生头天夜里死了。看着昭昭扛着人出门,她回去顺口 那么一说:“知道不,大房那个短命鬼昨天夜里死了。”
正准备出门下地的杨氏听了一嘴表示不信:“前儿不是还好好的,怎么就死了?”
郭氏道:“真的死了,我看见那个小蹄子驮着人拿着锄头上山了,约莫是要挖个坑埋了。”
杨氏一愣,低头嘀咕了一声:“弄去山上埋了?埋太高可不好,山下就是林家,这短命鬼压在活人头上,以后怕是不好——”
她说的声音小,奈何郭氏耳朵尖啊,一下子就听进去了,院子门都没有关,一口气跑到地里头叫上已经在地里面忙开的林二郎就往山上来。
于是就闹了这么一出。
结果才发现,从头到尾杨氏竟然没有露面,这话不是她说的么?
下了山,到地头上,张氏等在那里,面前赫然就是捏着衣角局促不安的杨氏,林彩环姐弟两个跟在她后头。
杨氏看着被林二郎拖着的林三郎就是一声惊呼:“彩环她爹,你这是咋了?”
昭昭一愣,怎么就成了自己推林彩玉了,自己连手都没有抬。
她还没有开口,林二金就从屋里出来了,喊了张氏一声:“叔祖母!”
张氏愣了一下,脸色缓了缓道:“二金过来了!”
林二金道:“叔祖母,您可别听林彩玉乱说,我今儿个也在山上呢,就听见她在那里见鬼了似的大喊大叫,然后自己没有站稳摔过去,怎么成了昭昭推她的?我看见她摔倒的时候连昭昭的影子都没有瞧见。”
张氏眉头一蹙:“你也在山上?彩玉被蛇咬了,腿上肿了老大一块,脸上也磕破了皮,也不晓得会不会留疤。”她想问林二金既然看见了怎么不去帮扶一把,话到嘴边到底没有能说出口。
林二金一愣:“还真的被蛇给咬了啊?都这个季节了还有蛇?不应该啊?再说,蛇听见动静就跑了,怎么会咬到她的?该不会是看错了吧?”
张氏被他一连串的问题整的脑袋发晕,可不是嘛这个季节山上哪里来的蛇。
不行,她得回去再问问。
想了想,去笼子里面抓了一只兔子出来,然后拎着就朝院子外面走,边走边道:“二金啊,你先在这边跟长生说话,我去去就回来了。”
昭昭看着被她拎走的兔子撅了撅嘴,生气。
却又无可奈何。
这个家里,张氏说了算。
“不是,叔祖母抓着兔子干什么?送给林彩玉?我去给你弄回来。”
昭昭道:“算了。”一只兔子换一份安宁,挺合算。
林二金眼珠子转了转,然后道:“那算了就算了呗,不早了,我回去了,回头再来找长生哥。”
说完,就出了院子。
昭昭抿了抿嘴,趁着天还没有黑透,去灶房里头搓了一小把白面,用熬好的飞龙汤煮了,给林长生端进屋里去。
“长生哥,吃饭了。”
林长生躺在那里没有动,愣愣的看着黑糊糊的房顶。
“长生哥?”
昭昭又喊了一声,他这才动了一下,手撑着床板坐了起来,靠在枕头上摇摇头道:“我不饿,你自己吃吧!”刚刚喝了一碗药,他这会儿觉得腹腔里面好像有东西要冒出来似的,带着一股火辣辣的感觉,难受极了,哪里还吃得下去东西。
昭昭蹙眉:“长生哥,不吃东西怎么能行呢?”
林长生摆摆手,另一只手死死的捂住胸口,喉头发痒,哪怕捂着也依旧没有忍住又开始咳嗽。
这一咳竟然停不下来了,似乎要把心肝肺都要咳出来一样。
那股勃发的腥热来的凶猛,林长生顾不得昭昭,忙伸手去枕头下面拿布捂嘴,嘴里的血纷涌而出,从布上面一点一点的朝下滴,滴的被子上到处都是。
昏暗的光线也掩不住那点点猩红,如红梅绽放一般,让人触目惊心。
昭昭坐在床边上,愣愣的看着他,甚至忘记了伸手去帮他拍拍背顺顺气。
半响才喊了一声:“长生哥!”余音打着颤儿,几乎快要哭出来。
林长生想说“别怕”,可嘴还没有张开,血再一次的往外冒,好像这一回要把全身的血都吐完一样。
“长生哥,长生哥!”
昭昭一把抓住他:“长生哥,你不要吓我,你不要吓我,你不会有事的对不对?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林长生抬眼看了她一眼,想笑笑却艰难无比,天黑的好快,他有些看不清楚昭昭的样子了。
哪怕昭昭扶着他,他的身体还是不断的后仰。
昭昭歇斯底里的大喊:“长生哥——”
他却没有一丝力气再回应。
张氏刚刚进院子就听见昭昭的哭喊声,心里咯噔一下,忙不迭的朝屋里走。
刚刚走到门口就闻见了屋子里面的腥味儿。
“长生,长生!”
她冲到床边,一把拉住林长生的手:“长生,你这是怎么了?你不要吓唬祖母,你这是怎么了?”
林长生抬了抬眼皮,眼皮好似有千斤重始终抬不起来,嘴里轻声喊了一声:“祖母,昭昭——”
几个字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身子一软就再也没有了动静。
整个身子搭在昭昭身上,昭昭愣愣的看着他,嘴里呢喃着:“长生哥!”
张氏身子一颤,一把握住林长生的手,另一只手颤颤巍巍的伸到他的鼻子跟前,而后瞪大眼睛,下一刻便扑过去抱住林长生嚎啕大哭。
“长生,我的长生,长生啊——”
天黑了又亮了,才刚刚亮,老槐树下面的院子里面发出一声刺耳的喊叫:“兔子,兔子呢?兔子跑哪里去了?有贼啊!”
紧接着,便听见脚步声伴随着叫骂声朝老槐树这边靠近。
很快就到了老槐树跟前。
篱笆门被摇的哗哗作响,郭氏那尖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林昭昭,你这个小贱人,你给我出来。”
前脚刚刚从老太太手上哄过去的兔子,后脚就没有了,郭氏怎么能就这么罢休。
那兔子腿她都是绑上的,还能自己飞了不成?
黑子隔着门对着她咆哮。
她心里发怵,脸上却无所畏惧,她手上拿了棍子呢,再说了,不是她一个人,她两个儿子,林金元和林金宝都在,一个十九,一个十六,都是大小伙子了,她怕个鬼哦!
紧闭的堂屋门从里面打开,张氏从里面阴沉着脸出来,达拉的眼皮下面,眼睛里面全是红血丝,平日里绾的工工整整的发髻微显凌乱,脚步虚浮,走到院子里头看着门外的人道:“二郎家的,大早上的你闹什么?你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郭氏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听她开口,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娘这话说的,什么叫我过不过了。我倒是想过,这不是没法过了吗?家里遭贼了,我还怎么过?”
一旁的林金宝道:“祖母,你昨天拿过来的兔子没有了,娘说是林昭昭那个小贱人偷走了!”
张氏气的身子颤了颤,还未来得及开口,昭昭一阵风似的从屋里冲出来,一把拉开院门,冷声道:“黑子,咬死她!”
山下不远有棵老槐树,不知道多少年了,树皮都龟裂了。老槐树边上就是林长生家,也是昭昭的家。
树枝围起来拉起来的篱笆院墙,竹子编制的篱笆门,两边打了两个木头桩子,这样一围就成了个院子。
院子里面种了几垄菜,这会儿才冒芽,倒是那篱笆上面缠绕的喇叭花,在这金秋时节依旧郁郁葱葱,眼见黄昏已至,午间那无精打采的花朵都打起精神再度悄悄的展露头角。
里面有三间相连的草房,边上则是单独的一间灶房。灶房边上,有一只体型偏大的狗卧在那里闭目养神。
昭昭刚刚到老槐树跟前,那狗就站了起来,等她进门,狗也到了门口,亲昵的用脑袋蹭了蹭她。
昭昭脸上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意,伸手揉了揉狗头:“黑子,祖母不在家吗?”
狗哼唧了一声,立起来的前爪收了回去,大摇大摆的跟在昭昭后面朝堂屋走去。
还没有到门口,就听见屋里面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接着就听见林长生在屋里问:“昭昭?”
昭昭应了一声:“长生哥,我回来了!”
说罢将背篓放进堂屋里头,黑子一下子嗅到了活物,再一次立起来趴在背篓上面,用前爪去刨背篓上面的柴苗。
昭昭伸手拍它的狗头,轻叱了一声,它摇着尾巴跑了。
昭昭这才进屋。
简陋的屋子里面只有一架炕,一张桌子,一个木头箱子。床对着门口,昭昭一只脚刚刚跨过门槛就能看见林长生正靠在炕上,手上捧了一卷书在读。
她轻轻的皱了皱眉头,敏感的闻到了一丝异味。
林长生见她进来,将书收起来,浅笑着朝她招招手。
昭昭过去在床边上坐了,开始跟他说今天在山上的收获。
“我得了两只兔子,一只野鸡,还挖到了一支山参虽然年份不久,但是拿来炖汤足够了。我还套到几只榛鸡,回头熬飞龙汤给你喝。”
“还摘了五味子跟毛梨,回头在坛子里捂几天就可以吃了。”
林长生没有说话,看着她,静静的听着她说话,手握着她的手,轻轻的摩挲。
昭昭的手,很粗糙,手掌上面都是茧子,手指上面好些疤痕,反观他自己的手,白皙细嫩,白的几乎透明,可以清晰的看见手背上的筋脉血管。
昭昭的脸和她的手一样,因为经常在外面跑,晒成了小麦色,却又带着一抹健康的红润,娇俏挺立的鼻子上面,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顾盼生辉,无需开口说话,只需看着,那娇憨之态让林长生的整颗心心都要化了。
他想着,若是自己有一副健全的身子,定然好好的护她宠她,为她遮风挡雨。而今却反过来要她小小年纪为自己整日奔波操劳。
昭昭不知他这么一会儿功夫心里就想了这么多,说完山上的事情便起身:“我先去给你煎药,然后晚些就把飞龙汤炖上。”
“等一下。”
刚刚站起来,林长生就拉住了她:“昭昭,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昭昭瞪大眼睛歪头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面满是期待。
林长生脸上的笑意就更浓了,从枕边拿起一物递了过去。眼睛一直在昭昭脸上,看着她满脸的欣喜,自己脸上的笑容也不知不觉的一点点放大。
“喜欢吗?”
昭昭嗯了一声,用力的点点头。
手中是一支木簪,极普通的木簪。特别的是簪子的另一端用线绑了一只鹅黄带绿的蜻蜓在上面,展翅欲飞。
蜻蜓是用棕叶的叶心编的,极为精致,远远看去,跟真的一样。
“昭昭,还有三个月你就及笄了,这个给你做及笄礼好不好?”他身无长物,连院门都轻易出不去,一年四季汤药不离,家里面若不是有昭昭在,早就熬不下去了。昭昭及笄了,是大姑娘了,可他连一件衣裳都给她买不了。
说是他买了昭昭回来,实则,他欠昭昭良多。
这蜻蜓,他偷偷琢磨了大半年了,这是编的最好的一只。
昭昭把玩着手上的竹蜻蜓,爱不释手,毫不吝啬的表扬他:“长生哥,你太厉害了。”
说完将簪子放回枕头边上道:“我先去煎药,晚些的时候再看。长生哥你躺一会儿,不要再看书了,太阳落山看书会伤眼睛的。”
林长生点头应了,顺从的躺下去,侧目看着她出屋,听着她的脚步声在外面不时的走动,林长生轻轻的闭上眼睛,扇贝一样的睫毛微颤,一滴温热的泪珠从眼角滚落。
他亲手替昭昭做的发簪,哪怕再寒酸简陋,他也希望及笄那日能亲手给昭昭插在发髻间。
然而他知道,自己怕是熬不到那天了。
从小他身体就不好,一天吃两顿饭,药却要喝三回。哪怕他很少出门,他也知道村子里面的传言,说他定然活不过十八岁。
他不信,他努力的喝药,努力的吃饭,努力的想活下来。
然而天不遂人意。
他能感觉得到,这副身子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
这样也好,没有他拖累,祖母不必那么辛苦,昭昭不必那么劳累,但是他还是舍不得,放不下啊!
大哥林长贵去边防已经六年了,杳无音讯,生死不知,他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大哥一面。
还有昭昭,他的昭昭,自己要是死了,她怎么办?
他身体不好,心思却比常人要通透,自家祖母当初买昭昭回来是为了自己,对此,二叔三叔那边意见不是一般的大,若是自己不在了,她还会对昭昭好吗?
许是心思郁结的缘故,他的精神又恍惚起来,按捺不住咳嗽几声,一股子腥热一下子就从喉头冒了出来,他急忙抓了枕边的旧棉布去捂嘴,和先前一样,又是血。
不过一日功夫,那块洗的发黄的白棉布上面已经沾染了好几处血污。
大口的喘息,让胸口不那么疼,半响才缓过气,将布折好,有血迹的地方都藏在最里面,然后压在了枕头下面。
外面传来张氏的声音,他想了想,从床上起身,套上鞋子,扶着门,缓步出了屋子。
张氏刚刚进院子,背了大半背篓玉米棒子,她自己有半亩地,是她和林长生的全部倚仗。剩下的地她有心无力,都让二郎三郎分着种了,每年拿些粮过来,因为这个事情,郭氏已经明里暗里的抱怨过好多回了。杨氏倒是不说什么,但是张氏知道,她的意见不比二郎家的少。
林长生拄着拐杖出了屋子,站在堂屋门口,扶着门框站直了身子,喊了一声:“祖母!”
张氏一脚刚刚踏进灶房,听见他的声音忙转身朝他走去:“长生,怎么起来了?太阳落山了,外面起风了,不要再受了凉。”
林长生点点头:“我知道,躺太久了,头疼的厉害,我就在外面站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张氏鼻子一酸,忙扯了了板凳挨着墙边放下,扶着他过去:“祖母知道你想看看外面,那就看看吧!”
当年林长生出生,有过路的道士上门讨水喝,曾说过他命格有异,他自己这副身子不足以支撑这样的命格,有早夭之相,活不过十八岁。
张氏不信这话。
这是她的孙子,活生生的一条命啊!
可是命中注定,由不得你不信。长这么大,林长生的身体就没有好过,拿药当饭吃,大部分时间都是躺着,就是这院子里面他一年也呆不了几回,更不要说去外面走走了。
张氏掰着指头算着,还有三个月,昭昭及笄,林长生也十八岁了。若是真的能熬过去,就让两个人圆房,不管怎样,大房总不能绝了后。
至于离家的林长贵,一去不回,没有半点音讯,张氏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林长生坐在板凳上,拄着拐杖身子靠在后面的泥墙上,瘦弱清隽的脸微仰,出神的望着外面的老槐树,眸子里满是不舍。
或许,这是自己最后看这所院子了,也或许,他明日还能看一回。
药味儿从厨房里面飘出来,不多时,昭昭就抬了药碗出来了。
“长生哥,药已经好了,稍微凉一点就可以喝了。”
林长生点头:“稍微凉一点我自己喝,你去忙吧。”
昭昭脆脆的应了一声,这才去背篓里面掏兔子,然后将两只没有断气的兔子丢在柴火垛子边上的笼子里头。
那里面还有几只兔子,都是近日昭昭弄回来的。
回头她烧水一边给鸡褪毛一边跟张氏商量:“祖母哪日去集上,我瞅着笼子已经满了,卖掉应该能抵些药钱了。”
张氏点头:“地里面还有两日就能忙完,忙完了我就去一趟。”
正说着话,郭氏哭喊着从老槐树下面的路上跑了上来,拽着那篱笆门就是一阵猛晃。
“娘,娘,你可要为彩玉作主啊!”
黑子汪的一声就冲过去,即便隔着门,依旧吓的林氏一阵腿软。
张氏把手上的玉米棒子丢在了筐子里头,起身到门口,沉声道:“好端端的你又发什么疯?”
郭氏手指着昭昭:“你问问那个小贱人干了啥?我可怜的彩玉——”
张氏回头看了看头都没有抬的昭昭,喊了她一声:“昭昭,扶长生回屋,”
说完,呵斥了虎视眈眈的黑子一声,自己开了门出去问郭氏:“彩玉怎么了?”
郭氏只管哭着骂昭昭,有用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张氏气急,只能拽着她一道朝路下面的二房走去。
昭昭扶着林长生小心翼翼的朝屋里走,林长生忍不住问昭昭:“不知道二婶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说罢,看了昭昭一眼。
昭昭扶着他进屋,伺候他上床躺下才道:“我大概知道她为什么闹了,林彩玉被蛇给咬了。”
林长生蹙眉:“这个季节还有蛇?那昭昭你还是少去山上了吧!”说罢,又觉得失言,自己哪有底气说这话,要不是昭昭三天两头的进山,这日子怕是早都过不下去了。
昭昭没有吭声,帮他掖好被子,然后去外面拿了已经温了的药进来看着他喝了,然后才道:“这个季节没有蛇,是她运气不好。”嘴欠的人都要付出代价的。
林长生喝完药之后想了想道:“昭昭,以后要是有人欺负你,你躲着些,若是躲不过你就直接打回去吧。”
昭昭眼睛一亮:“真的?可以打回去?”自动忽略前半句话,她早就想揍人了,奈何祖母张氏不许,总说是一家人,一笔写不出两个林字来。
林长生失笑,点了点头:“总归自己不吃亏就行。”他活着护不住昭昭,总是让她受委屈,死了就更护不了她了。以后她得一个人生活,总归要强硬一些才好。
正说着话,黑子在外面呼哧呼哧的,然后汪的叫了一声,有人来了。
昭昭忙出屋,却见一个清瘦的少年笑嘻嘻的进了院子。
“二金哥!”
“昭昭!”
林二金冲着昭昭打了招呼,然后轻车熟路的进了屋。
林二金今年十六,比林长生小一岁多,生的眉清目秀的,一副乖孩子的样子,偏偏性格与长相南辕北辙,跳脱的不得了。早两年他娘刘氏经常撵在他后面打,得跑大半个村子,鸡飞狗跳的。他爹跟林长生的爹是堂兄弟,算是又隔了一房,两个人的关系却好的很,是林长生在村子里唯一的玩伴,隔三岔五的来找林长生,跟他说一些外面的琐碎事情,不管他说什么,林长生都能听得津津有味。
进屋喊了一声林长生,就自来熟的扯了板凳在床边上坐了,问林长生道:“今日感觉怎么样了?”
林长生点点头:“好多了,刚才还出去在院子里面走了走。”
林二金脸上的笑就更浓了,嘴巴都裂到耳根子上了。
“那感情好,能在院子里面走动了,再好好养养,说不定开春就能去院子外面走走了。”
林长生点点头:“说的极是。家里忙完了吗?”
林二金道:收的差不多了,种,还得等几日。
“那就好,要是还没有忙完你跑来串门,菜花婶又得骂人了。”
林二金笑嘻嘻的答道:“骂呗,我就当她唱山歌了。”说完又道:“哎,我今天上山了,看见那个林彩玉在山上摔了个狗吃屎,在那里哭喊着有蛇咬她。笑死个人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蛇都猫冬了。”
林长生道:“你看见了没有过去看个究竟?”
林二金连连摆手:“开什么玩笑,我就远远的看了看,哪里敢过去。万一那臭丫头倒打一耙说是我推的她,我跳进浮罗江都洗不清。那丫头倒打一耙的事情干的不是一回两回了,玩的可溜了。”
正说着呢,张氏的声音就从外面传过来:“昭昭,你在山上推彩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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