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谢镜台季晷的其他类型小说《弃妇重生,我要坐高台,逆炮灰命谢镜台季晷小说》,由网络作家“夏天尾巴上”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一个多病的皇子,是没办法成为君王的。私底下则是疯狂教导训练,在面见他父皇的时候,才不至于出差错。唐氏是又气又恨,凭什么,不是其他皇子。不是谢丝兰那小贱人的儿子是个傻子!偏偏让这等事落在自己心爱的皇儿身上。这些年,她暗中命人找遍了各种办法,也只能让陆汲在其他人面前做个正常人的样子。每每被皇帝考教文章时,不敢多说,就中规中矩,不争不抢。好在皇帝现在这个年纪,他疑心病重,也并不希望有谁觊觎他的皇位。其他皇子也受过指示,表现得并不十分出彩,那么自然,陆汲也并不显得太过平庸。陆汲得装病,真的生病,皇后又万分心疼。皇宫的太医医术最好,但皇后不敢拿这事来问。但她试探性帮“别人”问过。太医说幼时如果孩童高烧不退,没得到及时救治,可能会有许多连带而来...
《弃妇重生,我要坐高台,逆炮灰命谢镜台季晷小说》精彩片段
一个多病的皇子,是没办法成为君王的。
私底下则是疯狂教导训练,在面见他父皇的时候,才不至于出差错。
唐氏是又气又恨,凭什么,不是其他皇子。
不是谢丝兰那小贱人的儿子是个傻子!
偏偏让这等事落在自己心爱的皇儿身上。
这些年,她暗中命人找遍了各种办法,也只能让陆汲在其他人面前做个正常人的样子。
每每被皇帝考教文章时,不敢多说,就中规中矩,不争不抢。
好在皇帝现在这个年纪,他疑心病重,也并不希望有谁觊觎他的皇位。
其他皇子也受过指示,表现得并不十分出彩,那么自然,陆汲也并不显得太过平庸。
陆汲得装病,真的生病,皇后又万分心疼。
皇宫的太医医术最好,但皇后不敢拿这事来问。
但她试探性帮“别人”问过。
太医说幼时如果孩童高烧不退,没得到及时救治,可能会有许多连带而来的毛病。
唐氏每每想到这点,就恨不能将当年幕后之人剥皮食肉!
若不是自己被引走了注意力。
她的皇儿怎么会意外生病发烧,高烧不退。
问过这个太医,确认过问题,唐氏也非常小心。
因为二皇子幼时发烧一事并不是没人记得。
所以唐氏就干脆直接地要了这太医的命。
只有死人,才是能完全住口的。她谁都信不过。
这背后牵扯的是皇位的争夺,是往后许多年的荣华富贵。
唐氏心疼地看着陆汲,“这回也病得是时候,过两日你父皇要考教,你便请修吧。”
“你父皇的心思,全在那丹药和那狐媚子身上。”唐氏冷笑,“听说那狐媚子生了病,还去看了好几回。”
“他怎么就不心疼心疼你这个嫡长子。”
“不过是三岁的孩子,也值得他那么上心。谁知道,他到底能不能活到长大。”
陆汲虽然思考比其他人要慢一拍,但话的好赖还是听得懂的。
他现在这个年纪早就懂事。
他低下头,他最讨厌那些说话比他好的兄弟们,恨不能他们都变成哑巴。
这样就不会让自己,很着急地,很着急地觉得怎么也赶不上了。
皇后这种情绪感染了陆汲,她回过神,看见儿子气馁的模样,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头。
“我的皇儿不必担忧。母后定然会想办法治好你。”
因为陆汲的事情,她在宫里如履薄冰,如今已经顺利地让陆汲长到了十六岁都没有被发现。
接下来的每一步她也都会做好。
阻碍他们母子的人,都要去死。
唐皇后脸上的狠辣之色一闪而过,“好在你外祖父他们都站在你身边。”
“帮你的人关心你的人有很多。”
“听你舅舅说,你姑姑他们去大相国寺祭拜,隐约听说了一种失传的秘法。可以换唇舌,给你改改。”
“等详细找到那秘法,你就不用再这么辛苦了。”
陆汲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吗?母后?”他说话的语速慢吞吞的。
“当然!母后还会骗你不成?”
虽然陆汲根本的问题并没有被发现。
可是他说话的速度早就已经让皇帝不喜。
觉得他性子慢吞吞的,不够干净利索。
唐皇后紧了紧手,她一定得快些让哥哥找到那秘法。
不管是什么办法,要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让儿子摆脱这口吃结巴的痛苦。
*
谢镜台离开皇宫之前,又去找了一趟姑姑。
她做了的事情并不能对姑姑有所隐瞒。
谢镜台带着春花秋月回住处,春花担忧,“小姐,那些奴婢太可恶了,没分寸胆大包天,但小公子知道了来找您麻烦,那可该怎么办。”
秋月,“小姐又不怕小公子,这有什么!小公子来就来呗,说不定还能被小姐气得哭鼻子呢!”
谢镜台听见这话,脚步一顿。
这两丫头是忘记自己今天才当着谢槐珠哭鼻子了吧。
现在想想还有点丢脸。
但谢镜台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谢镜台,“回去之后,把我那金枝缠玉的玉佩,送到明珠院去,说送给小公子。”
两个丫头目瞪口呆,刚才小姐还放狠话呢,怎么马上就要送东西认错啦。
“小姐,那不是您留着冬日配衣服的吗?”
“就是,小姐,小公子定然不会收的。说不定又丢池子里了嘞。”
“没事,送过去。”
“务必让人都知道我又送了东西给他。”
两个丫鬟不明白为什么送,但要人尽皆知,她们知道。
说起来小姐好久没有送东西给小公子了。
今年的生辰礼,小姐都赌气没送。
般若寺事情的发生和前世一致,但谢镜台,不知道其他事情会不会也是如此。
而这些事情发生,都是她不能承受的。
所以她要立刻修除,摸索掉那些东西。
魂魄飘荡回望之时,她知道,谢槐珠似乎根本就不讨厌她这个姐姐。
而今天,撞见的时候,恰好借着眼泪将计就计,果然,他也过来了。并且,是关心她的。
兄长起初总来调和他们姐弟二人的关系,结果收效不好,反而使得两人关系更加恶劣。
于是长兄也不得不选择放弃,只能见缝插针地说些话。
她自己要强,谢槐珠也不遑多让。
这分明是他们的家,没有祖母那边的弯弯绕绕,但却也并不和睦。
真的没有内鬼吗?
她所传达的意思,是不是她想表达的。
今日去的这一趟,就足见明珠院的下人阳奉阴违,目无尊卑。
谢镜台想,她应该很快就能把背后捣鬼的那只手揪出来。砍断,搅碎。
谢镜台回住处没多久,官府的人就果真找上门来了。
去前厅,谢镜台去应付了一场。
以她的身份,对方毕恭毕敬,不敢也没道理怀疑什么。
更何况,谢镜台每年都要去般若寺上香,这稍微一查或者是一问,他们就清楚是怎么回事。
果不其然,官府的人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他们只感觉到庆幸,还敢,谢侯的女儿,并未在那般若寺发生什么事,否则的话,他们可真是要有比掉脑袋更棘手的事。
更何况,谢大小姐还是受宠的贵妃娘娘的侄女。
贵妃娘娘不同母家亲,反而只同哥哥这边亲近,从前还住这儿看着谢小姐长大。
谢天谢地没发生什么事。
官府的人走了没多久,谢谨身边办事的阿棋又跑回来了。
一口气找到了谢镜台跟前,看见谢镜台无事,才骤然松了一大口气。
“太好了您没事,公子晚些时候才能赶回来,特遣奴才先回来看一眼。”
这么大的事,涉及到谢镜台,官府自然会知会谢谨。
谢镜台就连看见哥哥身边的人也觉得高兴,“没事,方才官府也来问过了。”
“哥哥拜访老师,怎么还未回来?”
“还不是,遇见了其他几个府邸的公子,这便也就罢了,去看马球比赛,偏还撞见了乐宁公主。”
这么听阿棋一说,谢镜台立刻就知道了。
乐宁公主是宫中四大妃之一,德妃的女儿,也是目前为止,皇宫中,唯一的公主。
被缠上,的确很棘手,谢镜台皱了皱眉。
到底还是让阿棋早些回去告诉兄长她没事。
*
谢槐珠回府的时候,月上梢头。
他们今晚斗蛐蛐太好玩儿了。
小厮跟在他后面,手里还拎着吃食。
他说,“不知道奶娘睡了没,回来的有些晚了,她今早说没胃口,想吃会宴楼的糕点。”
小厮阿正忙笑嘻嘻,“容姨要是知道您这么晚还给她带吃的,一定会很高兴的。就算今晚没吃成,明早也得高兴得有胃口。”
谢槐珠虽然也这么觉得,但他还是哼了一声,“就你嘴巴厉害!”
走进府门,谢槐珠脚步突然顿了一下。
阿正不明所以,“公子?怎么了?”
谢槐珠恼怒地扭头,一甩脑袋,大步往前走,“没事!”
真是讨厌,他怎么会想起谢镜台那个讨厌的家伙。
一定是因为她今日在这里,拽着自己哭了许久,给自己都弄出心理阴影来了。
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她还哭没有?
——等等!这关自己什么事?
谢槐珠努力把谢镜台的哭脸从自己脑海中抹去,他想,定然是因为她太讨厌,哭得太丑,给他造成了心理阴影。
谢槐珠回到明珠院,把小厮也打发了下去。
自己拎着糕点往里面走。
这种时候,也不需要小厮伺候他了,跟他一起在外面跑,也待累了。
反正明珠院的下人不少呢。
进去之后,便有婢女向谢槐珠行礼问好。
紧跟着就要来帮谢槐珠整理。
谢槐珠脚步一停,皱眉看她,“你是哪个房里的丫鬟?”
“我先前没见过你。她们呢。”
谢槐珠还不至于记不住自己丫鬟的模样。
丫鬟忙恭敬低头,“回公子,听管家说,她们犯了错,被大小姐罚进庄子里去了。”
谢槐珠一时吃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她们犯了什么错?”
“奴婢不知。”丫鬟头低得更下去了。
谢槐珠没有为难她。转头就拎着糕点,往容娘的住处去寻。
阿爹早年因为母亲和祖父家分家,所以阿娘死后,家中也无人管理。
驻守边关,并非朝夕之事。
家里的孩子年幼。
但阿爹绝不会另选他人来掌管家中,所以把这件事托付给了自己的妹妹。
谢镜台的姑姑谢丝兰。
所以起初的时候一切都循序渐进好好的。
可是后来姑姑进了宫去,但兄长那时也成长得很快,能独当一面了。
可谢镜台一直没能和谢槐珠关系亲密起来。
谢镜台也是有脾气的,每次听到玩具被丢掉,都觉得这个弟弟脾气坏,真不可爱。
她还去找兄长告状,结果一去,发现之前奶娘说在睡觉的谢槐珠,坐在哥哥的怀里玩儿九连环。
看见她来,谢槐珠把脸藏到长兄怀里,偷偷看她。
在委屈巴巴准备告状的谢镜台看来,这就是赤裸裸的挑衅,把小谢镜台直接简直气了个七窍生烟。
她爆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冲上去把谢槐珠扯下来,不让他坐大哥的腿。
小撒谎精!没良心!
谢槐珠吃痛,嘴一咧,哇哇大哭。
她也毫无形象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毫不相让。
大哥手忙脚乱地哄两个祖宗,可不论大哥怎么问,她就都不肯说为什么了。
竹叶沙沙声响在耳边,撩动谢镜台一缕乌发。
谢镜台停下脚步,抬头,此刻已经到了明珠院。
春花正要去叫人,谢镜台抬手止了她。
门开着,两人沉默走进。
明珠院的院落里,几个婢女坐在石凳上,正在吃瓜果,秋日风大,竹叶也落得多,在地面落了满满一片,层层叠叠地堆积,竟也没打扫。
倒是过得享受,瓜果摆盘一弄。比主子还快活。
春花瞬间皱眉,“这群懒蹄子!小姐,看我不好好教训她们!”
谢镜台这回没有拦。
春花怒气冲冲地跑了过去,“放肆,你们这群懒东西!还不给小姐跪下!”
“谁允许你们吃这些瓜果的,这不是老爷托人送回来的吗?哈,还有这个盘子,我记得,是大公子带回来,给小公子的吧?!怎么竟被你们拿来使了?”
“偷主子之物,以下犯上,杖十发卖!”
几个丫头看见春花,很快认出这是谢镜台的大丫鬟,她们不知道为什么春花怎么突然到小公子的院子里来了。
不知道是一回事,但是春花说的话,的确吓了她们一大跳。
可是这种事情她们又不是第一次做,小公子都没有说什么。
几个丫鬟忙不迭站起来,有个丫鬟小声说,“春花姐姐,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春花一张脸很萌,看上去是个安静的萌妹,甚至比较柔弱好欺负那种。
这会儿她嗖地看向先说话的丫头,这几个丫头隐隐以她为中心。
春花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顿时一声冷笑,不屑回答她的话,紧跟着就“咻”地一下,冲上去把这丫鬟踹倒在地。
“老实给我跪着!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到底是谁来了?!”
那丫鬟一声痛呼,被踹倒跪在地上,眼泪瞬间飙出来。
顺着春花的目光往后看,才看见站在那儿的谢镜台。
顿时脸色煞然一白,紧跟着瑟瑟发抖地通通跪了下来。
谢镜台扫视整个院子,慢条斯理地走过去,“本小姐倒是不知道,谢槐珠这院子,我这个做姐姐的来不得了。”
几个丫鬟缩紧脖子,根本不敢吭声。
大家都知道,大小姐跟小公子关系不好。
别提来这院子了,路过都是很少。
因为两人不对付,见面就要吵架。
但她们知道大公子准时会来。
谁能想到今日这个时候,谢镜台会出现在这个院子,还正是小公子不在的时候。
刚刚听春花说起那碗碟,于是谢镜台走近便也看得清楚。
上面盛着瓜果的红翡翠镶墨玉盘,墨色晕染,尚有字迹,岂不正是兄长差人做了,送给她跟谢槐珠各自有的一套。
谢镜台笑着,手指抚上瓜果,“我若是不来,倒还不知,这院儿里,奴才都快骑到主子头上去了。”
小丫鬟们顿时更加害怕,脑袋低得更下去。
“这院子的洒扫没做,这主子的东西你们吃上了喝上了。”
“我们谢府,当然也不是要饿死你们吧,只不过,倒还真是出乎意料。”
有小丫头左右四顾,想要找救兵来的模样。
谢镜台在她身上轻轻一扫,没太在意。
自从谢镜台懂事之后,就开始帮着哥哥管理府中一应事务。
府里的许多老人,都是母亲在世的时候挑的。
谢槐珠长大后,院子里要添新的奴才,所以就多了人。
之前因为姐弟俩不和,所以谢镜台也并不插手这边的事。
但兄长不应该没发现。
如果兄长没发现。
那便是因为这群奴才们太会做戏,说的更夸张一些,是谢槐珠被糊弄着跟着一起做戏。
“大小姐。我们,我们知道错了!”
“可是这是小公子知道的事!”
“小公子体恤我们——”
“贱蹄子!快给我住嘴!小姐让你说话了吗?!”春花冷声呵斥。
那丫鬟想说本来就是这样,明明害怕,但又好似不服气,低声咕哝,“大小姐,我们是伺候小公子,小公子回来要是知道……啊!”
春花冲了上去,左右一阵开弓,啪啪扇巴掌。
丫鬟尖叫着捂都捂不住脸,成了猪头,她嘤嘤地想哭,春花一边委屈巴巴地朝谢镜台说,“小姐奴婢的手好疼”,一边扭头瞪丫鬟,“再哼哼唧唧我就给你塞臭袜子!”
那丫鬟紧紧地咬住唇,无声哭泣。
谢镜台对待不听话的下人,一向并不客气,春花秋月最知道。
她也很少对谁客气过。
谢槐珠年纪小,嘴巴毒舌,但心思纯良。
但他这个姐姐可并不是。
“哎哟欸,我的天呀,这是怎么回事?”
正是这时,有另一道惊呼声从不远处传来。
谢镜台抬头一看,正是谢槐珠的乳娘。
容娘脸上笑容尴尬,“大小姐……”
一个眼色,秋月就抬脚过去,把东西从容娘手里抢过来。
掀开盖在上面的帘布,秋月差点把东西扔出去,“容妈妈!这东西这么脏了!还有那莲花池淤泥的肥臭味!你竟也敢拿到小姐面前来!”
容娘瞬间苦了脸,无奈地看向谢镜台,“大小姐,这、您知道,那些东西,都被小公子不小心丢到池子里了……”
“在那里面水泡着,从水里捞出来,实在不容易……”
谢镜台看着这老奴装模作样的脸,“东西都收齐了?”
容娘看尽是这大丫鬟在看,谢镜台甚至没有兴致瞧一眼。
毕竟那么久的东西了,谢镜台怎么真可能叫谢槐珠就这么送过来。
她心下稍定。
听见这话脸上也只是露出为难脸色,“大小姐……这,您知道,这是收不齐的。”
“收不齐?谢槐珠丢了那么多东西进去?”
容娘,“小公子幼时玩具多,也怪奴婢,总爱抱着小公子到处走,那莲花池莲花好看,又向阳,天气好。一不小心就……”
“哦?我怎么记得,你当时是说,小公子是不喜欢。”
“因为不喜欢我这个姐姐送的东西,所以才把他们丢掉了。”
容娘尴尬,“小公子小,那时候不懂事。”
“好一个小公子小不懂事。”
春花刹那一声怒斥,冲上去一脚把人踹跪在地,容娘一声尖锐的惨叫。
“大胆刁奴!还不跪下!”
“左哄右骗,挑拨主子们的关系!”
“活该拖出去乱棍打死!”
明明说得好好儿的,谢镜台骤然发难。
容娘跪伏在地,脸上尽是茫然惊诧,“大小姐!奴婢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奴婢冤枉!奴婢是小公子的奶娘,自小公子出世,就劳心劳力的照顾小公子!”
“大小姐怎么能给奴婢安上这般罪名!”
“奴婢实在承受不起!”
容娘顿时呼天抢地,大声地哭了起来。
秋月简直想把她那张嘴给撕烂,“我呸!死到临头了还不认账!这些东西这么破旧,不是你胆大包天,私吞之后带回了家!”
“昨夜你这老奴在那莲花池边做了什么,我们都看着呢!”
容娘听见这话,连动作停都没停一下。
她大声哭嚎,自己对谢府的忠心天地可鉴。
更不可能会做这种挑拨姐弟的事。
一说,就全是其他人的污蔑。
抵死不认账。
秋月数着篮子里那一桩桩东西,这些东西送过去的太久了,那时候她年纪也还不大。
想这件事情简直绞尽脑汁。生怕自己写错了,但是事实证明自己并没有写错。
这些玩意儿的确是小姐曾经送过去的,甚至这奴才心虚。
还能特意回去一趟找到。
那些东西出于什么情况下谢镜台想起来送给弟弟,早已经记不太清楚。
但是这些东西却没有一样,到了谢槐珠手中。
无论是谁想通了这其中关窍,都得气死。
容娘磕头磕得额头青紫,昨晚上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
她明明已经很小心。
但是如果她们真的看到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自己根本就是被监视了。
但既然没有被抓现成,她就抵死不能承认这件事。
她心头一狠。
继续哀哭,“大小姐若非要将奴婢带着小公子,不小心把东西丢进池子里这件事,扭曲成是奴婢故意私吞。”
“奴婢的阿娘是小姐的乳母,我们一家对小姐公子忠心耿耿。”
“那奴婢也别无他法,若小姐实在这样认为,容娘只有一死以证清白!”
谢槐珠的乳娘也算是府中的老人了。
她的阿娘是谢镜台母亲的乳娘。
等到谢槐珠出生,于是就请了她的女儿容娘继续来做谢槐珠的乳娘。
毕竟对方是这么多年的家仆,谢镜台的母亲待他们不薄,他们一家人都依附着谢府。
出于对她们的信任,兄长和父亲也比较放心将谢槐珠交给她们。
谢槐珠小时候身体不好,姑姑照看了一段时间之后,就是容娘带着。
乳娘的母亲年纪大了,早就已经回家休息,偶尔在府里住,更多的时候在庄中,因为还有个儿子娶了妻在那儿当管事。
说在高宅中住惯了,年纪大了想换个地方活络。
这事管家通报上来,谢谨当初就应了。说这也是应该的。
容娘虽然有一个儿子,但也仍旧在谢府照看谢槐珠。
谢镜台看着她时,容娘也看见了她,上前来行礼,“见过小姐。”
谢镜台垂眸打量着她,容娘如今是一个中年妇人,穿着精细,白胖丰腴,面若圆盘,眼睛微微眯成一条线。
但谢镜台也只是看着,没有开口叫她起来的打算。
容娘一点脸色也没变,脸上的笑容恭敬和善,自个儿就站起身来,“大小姐是来找小公子的吗?小公子先前才出去不久呢。”
“不知道这群丫头犯了什么过错?竟惹了小姐不快。”
春花还在朝手上哈气,听得此话,怒瞪容娘一眼,对谢镜台道,“小姐,奴婢瞧手怎么这样疼嘞,原来公子这院子里的人,脸皮都一样厚么?”
春花这丫头嘴如拨算盘,噼里啪啦就是一顿,“容妈妈,你可真是,小姐都没让你起来,懂不懂规矩。”
“这群丫鬟好吃懒做,还敢动主子的东西!”
听到前面的话时,容娘嘴角的笑容就止不住被扯平了,再听到容妈妈,她低头,顿时有些咬牙切齿。这小妮子,会不会说话,她还年轻呢。
然而抬头,对上谢镜台的目光,容娘立刻转头呵斥那几个丫鬟,“好哇你们几个!让你们做事,竟然在这里躲懒?!对得起小公子的体恤吗!”
“谁让你们拿这盘子的,简直是胆大包天,小姐该怎么罚你们,你们都得受着!”
几个丫鬟们听了这话,倒像是比刚刚谢镜台说话还管用,二话不说,求饶地磕头磕作一团。
“还是容娘你说话管用。”
谢镜台夸了他一句,眸子里的情绪却是冷的。
容娘没有察觉,也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谢镜台话里的讽刺,听见这话,反倒是相当满意一般,谦虚地笑起来,“大小姐,我也没有您说的那样厉害。”
“若不然的话,这些丫头就不会趁我不注意,做出这种事来。”
谢镜台,“既然这样,就下到庄子里去。”
“嗳,小姐仁慈,我就替……什么?!”容娘刚应答到一半,险些咬到自己舌头。全部打发到庄上去?!
在她看来,谢镜台应该识趣才是。
就算你是大小姐,可这是小公子的院子,小公子这里的很多事都是她管的,而她从小照顾小公子,还是小公子的奶娘。
谁敢不给她面子,管家都得敬着她几分。
更何况,大小姐跟小公子关系素来不好。她怎么突然想起要插手小公子这边的事。
谢镜台扫她一眼,“怎么?”
容娘尴尬笑笑,“大小姐,这惩罚,是不是太重了些?”
“毕竟这些丫鬟,伺候小公子许久了,小公子的很多习惯,她们都比较熟悉。贸然换掉的话,小公子恐怕是会不适应。”
“是么?”
“拿主子的东西用,打死也不为过。”
谢镜台转头看向其他丫鬟,顿时丫鬟们也此起彼伏地求饶起来,说自己知道得多,今后一定好好伺候小公子,再也不做糊涂事。
这会儿秋月从门外跑过来了,她惊讶小姐竟然跑到小公子这里来了,刚她回去没找到小姐,还以为小姐带着春花出门了呢,一路问过来。
“小姐!”
“秋月,听听她们,谁知道小公子的喜好习惯更多,多的……”谢镜台没说话,但语气余韵,让跪在地上的丫鬟们看到了希望。
小姐没说完的话,一定是记得多的留下来。
秋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脆生生说好,“来,你,你第一个说!”
几个丫鬟们便一个紧跟着一个地说谢槐珠的喜恶,习惯,小到小公子最爱吃什么口味儿的糖果,最爱穿哪种颜色的袜子,几乎快要把谢槐珠的底裤掀了个干净。
容娘在旁边多次欲言又止,脸色不断变幻。
她隐隐觉得这场面儿不太对劲,并不想让谢镜台知道太多谢槐珠的事,可是却找不到机会打断。
谢镜台看起来不太上心。
但那丫头秋月,和那春花,却俨然把这当做了什么不得了的比试一般。
一个丫鬟说一句,秋月说“好!这个很准确很详细!”
春花便抚手喝彩,“你,加两分!你们其他几个,已经落后了知道吗?!全都打起精神来!”
于是另一个丫鬟又绞尽脑汁倒豆子,期待地看着春花,春花,“加!你也加!”
几个丫鬟俨然抢答得面红耳赤,你推我搡。
等到最后,几人不仅把自己了解的说了,甚至还把容娘有时候提点她们的也说了个干净。
直到实在是再也憋不出点什么新东西。
秋月双眼亮晶晶回到谢镜台身边,“小姐,我都记下来了。”
“好。小公子的喜好,如今就谁也能知道。”
“管家会安排你们去庄子里做事。”
几个丫鬟惊愕地望着谢镜台,春花则已经跑出去,让人来把又开始哭哭啼啼的丫鬟们带走。
“哭什么,没有打杀发卖了你们,你们就偷着乐吧!”
容娘此刻在旁边的存在感变得很低。她脸上惊疑不定,却没有吭声,生怕一不小心惹火上身。
谢镜台看向容娘,“谢槐珠要是回来问发生了什么,你就说,他不是不让我管他吗,我偏要管,看他能怎么办。”
少女容貌姝丽,说这话时,扬着下巴,一副挑衅模样,容娘刚刚心里犹疑的东西,在谢镜台这副神情下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她就说,大小姐怎么今日这样。说来她刚从般若寺回来,定是方才和小公子撞上了。
说不定还吵了一架。
现在又发落了小公子的丫鬟。
心中这样想,容娘脸上却担忧,甚至语重心长,“大小姐,您跟小公子又闹不愉快了吗?有什么误会,解开就好了。”
谢镜台轻飘飘扫她一眼,冷笑一声带着春花秋月离开。
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容娘脸上刚才的担忧,变成了毫不掩饰的笑容。
只要在大公子那里捂好,这姐弟俩,是不可能和好的。
她说完这话,便猛然起身,朝着门边的一方摆着花瓶的柜子撞去。
春花大惊失色,“你这狗奴!那是黑檀木做的柜子,最是坚硬!撞了之后脑袋开花,还得损小姐一大笔银子,贪得无厌,好歹毒的心思!”
她伸手去拉,却又不怎么干脆。
容娘满脸泪痕,听见说什么很值钱的会让人脑袋开花的坚硬柜子,心里已经咯噔一声。
她在赌,谢镜台不会让她死。
毕竟自己是谢槐珠的乳娘。
来之前她想着,要趁谢槐珠不在的时候,解决这件事。
谁知道会出了这种变故,一时间犹豫竟不知道该不该撞上去了。
她有丈夫,还有可爱的儿子,她不能死。
可是却没有人来拦她。
可是已经到这一步,她一定得撞上去,容娘咬紧牙关,但是下一秒,疼痛感却没有传来。
手被人拽住,用力地拉了回来。
她眼睛被真情实感的泪水糊住,抬头看见满脸紧绷的谢槐珠,好似看见了救星,她哭着脱力般跪倒在地。
“小公子!您可算回来了小公子!”
“大小姐她,她说奴婢,呜——”容娘因为恐惧和心虚,悲从中来,要继续哭。
却只见谢槐珠拽了她一下之后,却没有看她一眼。
只是看向了还在地上的篮子里,那些各种各样的小玩具,陈旧的,破碎的,半干半湿的,还有未曾完全洗干净的淤泥之色。
容娘头瞬间一嗡。
骤然想起谢镜台说昨晚看见之事,难道,谢槐珠也在。
果不其然,她下一秒听见旁边的少年,嗓音紧绷,“所以奶娘,这些东西,究竟是你儿子的,还是属于我的?”
“昨夜你在莲花池,捞了许久的淤泥。”
“如果你只是回去看望儿子一趟,又为什么把这些东西带回来?”
少年问得平静,可是嗓音沙哑紧绷,一双漂亮的眼睛通红。
谢槐珠本来是不想要来这里的。
昨夜谢镜台说给他听的事情,已经让谢槐珠受到了太大的冲击。
他根本就睡不着,可是被司十八打晕了。
司十八说,小姐说如果他愿意来就来看看。到底是真是假。
容娘怎么也没想到,谢槐珠昨夜竟然也在。还和谢镜台一起看见了自己做的事。
此刻被谢槐珠质问,她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谢槐珠好像现在也不需要她的答案了,他说,“您之前还跟我说。”
“每年她去般若寺上香之后,都不会太高兴,因为总会想起阿娘,所以就不乐意看见我。让我避着点她。”
听见这话,容娘更是眼前一黑。
谢镜台看向地面的容娘,目光与看一个死人无异。
容娘听不下去,她眼睛一翻白,顿时抽搐着轰然倒了下去。
谢槐珠吓了一跳,仍然下意识地慌乱了一下,他蹲下低头看过去,眉头紧锁。
结果下一秒就被秋月眼疾手快地拽开了。
春花嚷嚷着,“小公子让让,奴婢来救这歹毒的戏精嘞!”
“噗——”地一盆冰水直线泼了上去。
容娘抖着睁开了眼睛。
睁开眼看见谢槐珠,还有众人的目光,她心里有愧疚,但是此刻更多的是恐惧。
她膝行着跪着抓住谢槐珠的袍角,“小公子!小公子!奴婢只是一时鬼迷心窍!”
“求您救救奴婢!”
“奴婢从您很小的时候就一直陪着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毫无形象,冷水让她毫无形象,披头散发涕泗横流。
和前两天明珠院趾高气昂的奶娘截然不同。
谢镜台闭了闭眼睛。
胸腔中翻滚的恨意越发浓重,但她脸上却越发平静。
春花看她手指撑着额角,忙不迭递了一杯热茶过来,一张白净的小脸有些担忧,“小姐,您,您身子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秋月立刻也看了过来,“小姐,您究竟怎么了?您昨日才到庙中,刚见佛像,便在蒲团上昏了过去,昏睡了整整一日。”
“吓死奴婢们了!”
春花也想起那会儿的事,心有余悸,“您昏过去之前还抓着奴婢的手,说不许请寺庙的师傅!您真的没事吗?”
谢镜台接过热茶,茶雾萦绕她瑰艳的芙蓉面,黛眉细长,眉眼如远山薄雾,坐在那儿就是一幅仕女图。
她看着两个小丫头担心的模样,有些想笑,却又心头柔软酸涩。
前世她被休下堂,两个忠心耿耿的丫头,被罪奴刺字发卖了出去,最终横死街头。
“行了,小脸皱巴成什么样子了,我没事。”
“非要说的话,就是讨厌暴雨天。”
谢镜台知道不找个缘由,两个小丫头是不会放弃追问的。
“我还以为,您是因为来这里,心情才又不好……”春花小声咕哝。
谢镜台从前来这里,总会想起自己的母亲,心情的确算不得好。
父亲常年在外,父亲早与祖母他们分家,独自在外立府,于是家中便只有兄长和幼弟。
但这次却并非因为这个,谢镜台还记得昨天昏睡过去的事。
心神震荡之时,无法置信自己竟真的重生了。
她抓住春花的袖口,不让她去找寺庙的大师,是害怕对方看出什么。
谢镜台恐惧欣喜,又怕一切只是一场梦,自己仍旧只是随风飘荡的孤魂野鬼。
直到在偏房醒来,才有重活的实感。
“这暴雨来得太不是时候了小姐。”秋月立刻哼了一声,“我知道,小姐怕雨下太久,耽搁了回去,再过些时日,老爷就要回来了呢。”
春花:“老爷的探亲假可休得真好,每年都恰能赶上小姐的生辰。”
谢镜台的父亲因军功被封为平远侯,平日驻守边关,圣上恩赐,每年寥寥两次回洛京探亲机会。
而谢镜台出现在这般若寺,是因为母亲从前怀着谢镜台时,来这里许过愿。
而谢镜台的名字,也是寺中抽签而得出。
自母亲生下谢镜台的弟弟谢槐珠后撒手人寰,每一年谢镜台的生辰月份,谢镜台都会挑日子来这里上香。
般若寺和大相国寺比起来,只是一个不大的寺庙,地方偏僻,平日里来的人并不多。
往年一直风平浪静,而前世,就是这样一个深夜,暴雨如注,生了山间泥流。
而偏偏此时,有一队贼人从后山潜入,或许是避雨,或许本就是恰巧烧杀抢掠,杀光了僧人。
那时候谢镜台只和两个奴婢在房中。
侍卫们在山腰另一侧住处,距离本不远。
然而暴雨阻了求救声,掩干净了血腥味。
重要的是中间的桥被冲断,泥石流滚滚而下,侍卫们没有及时赶过来。
她们来过这里许多次,从未出过差错,不曾料到会发生这种事。
发现不对时,她们往外跑去。
雨夜中的空寂长廊,踉踉跄跄跑过两个院子。
春花秋月帮她拖住贼人,九死一生,谢镜台终于在绝望中撞见了察觉异样的陆权御和他的小厮。
然后陆权御救下了她,还因为她在手臂受了一剑。
“小姐这两天不舒服,不如早些歇息吧?”春花想了想说,“睡在床榻上也暖些,奴婢们守着您。”
秋月心虚地看春花一眼,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门就突然被叩响了。
谢镜台看过去,秋月回头看谢镜台,谢镜台点头,她就直接过去把门拉开了。
秋月说,“小姐,司十八他们来了。”
春花跟着看一眼之后哎呀一声吓一跳,“我的乖乖嘞,小姐,这样晚了,叫他们来作甚么?”
司十八恭敬行礼,“小姐,人都带齐了。”
谢镜台往他身后扫一眼,她出城进山上香,自然带了侍卫。
加上司十八在内,这次一共有十个府兵。
司十八曾经是谢镜台父亲谢渠的亲兵。谢镜台女儿家,他不放心,所以司十八被安排到他身边保护她。
一群人在雨中伫立,这气氛莫名有些冷肃。
春花嘀咕一声之后就默默把自己的嘴拉上。
她瞅一眼秋月,秋月飞快眨巴眨巴眼睛,她不知道啊,小姐说什么,她就做什么了。
般若寺亥时二刻,僧人们已经入睡。
门外潮湿的雨裹挟着泥土和草木气息,雨声哗啦啦,噪音和雷电声震耳欲聋。
谢镜台记得,上辈子就是在亥时末,那群人潜了进来。而侍卫们通往此处的路崩,是在亥时三刻。
所以她今日早些时候就让秋月去让司十八在这个时候进来。
谢镜台:“现在随我去后山。”
“不要惊动其他人。”
“我昨日昏睡,做了一梦,亥时末有恶贼自北而来。”
谢镜台言简意赅地解释完,司十八什么也不多问,哪怕觉得奇怪,只抱手应命。
春花秋月听见这话,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姐,这……”
“你们俩,待在屋里。”谢镜台扫了一眼两个面露惊诧的婢女一眼。
“不行啊小姐!您让司十八去就好了,有贼人的话伤着您可怎么办嘞!”春花顿时着急得跺脚。
秋月也担忧,“小姐我们一同去。”
“听话。”谢镜台戴上幕篱,这句话不轻不重,两个婢女瞬间蔫了吧唧,乖乖听话。
两个丫头平时性格不同,唯有一点一模一样,只听谢镜台的话。
她们关上了门。
谢镜台带着司十八往后山去。
后山的路,还是前世第二日陆权御领着官府的人找到的。
后来他们闹翻时,谢镜台还来这里触景生情,寻过一次。
所以也知晓了位置。
更知道看后山入口的最佳位置。
谢镜台没打算让侍卫们在暴雨中淋着守株待兔。
般若寺有四方撞钟,后山便有两口撞钟楼,正好夹道于后山入口不远处。
他好像知道,为什么谢小姐突然找其他人说话了。
她本来就是众人的目光中心,自己同她坐在一起,自然而然地,也就被注意了。
柳彧端起茶水,抬高袖袍,把自己的脸沉默挡住。
*
结束茶宴。
谢镜台等兄长一起回府。
兄长没坐马车来,他们出门去,谢谨疑惑阿棋和春花秋月怎么都不见了。
他正准备问妹妹。
但因为旁边一直有人跟着,他没有开口。
跟过来的,正是陆权御。
谢谨停下,挡住陆权御的脚步和目光,“陆公子还有事?”
今日茶会是谢谨买单,但陆权御跟上来。是想找机会和谢镜台孟搭上话。
眼下见没有机会,他神色镇静,感叹,“今日和谢兄交谈,许多见解令我茅塞顿开,不知何时有机会,能再次请教碰面。”
谢镜台当然发现了陆权御,她低头摩挲着腰间的鞭子,漫不经心的。
她没找他报前世仇怨,并不代表他能在自己跟前阴魂不散地转来转去。
她也不希望兄长同这种人多说两句话。
虽然对方表现得彬彬有礼,谢谨却也莫名地不太喜欢这个陆权御。
“陆公子留步,说不定下次很快就到。”
“小妹还在等我,她不耐烦等人,容易生气。”
陆权御想往那边看一眼,却被谢谨挡了大半。
“好的谢兄。”
楚仪和薄阳也出来了,楚仪扭扭捏捏地过来跟谢镜台告别,“拂拂,过几日我们又能见面,今天我就先走啦?”
她小心地看谢镜台的神情,很明显,好姐妹不太高兴。
薄阳还在原地等她。
谢镜台实在忍不住,“行了,有些人重色轻友,连朋友都不要了,我还能说什么。”
楚仪瘪嘴,“天大的冤枉!”她牵着楚仪的手,触摸自己的胸口,“天地良心啊!”
“那你跟我走?”
楚仪吐了吐舌,表情瞬间变得可怜巴巴,“那这个……可能不太行,我跟薄阳约好了,要去一个地方!”
谢镜台把她戳开,“行了,你去吧,什么好地方这么不得了,下次记得告诉我。”
“那是肯定的。”楚仪一边跟谢镜台挥手一边离开。
这个时候,谢镜台也看见春花秋月踮着脚跑到了轿子边。
她又回头,看见阿棋也一脸镇定地回到了兄长身后。
人多眼杂,谢谨扫了阿棋一眼。
阿棋露出个恭敬且心虚的笑容,“公子?”
谢谨没说话,往这边走了几步之后,和谢镜台上了马车。
阿棋和车夫并行坐着。
轿子里面不小,两个小丫鬟乖巧地缩在一角。
小姐不会怪罪他们。
公子却不一定。
“去做了什么好事?”
果然,谢谨发问了。
春花秋月可怜巴巴地看了一眼自家小姐,张张嘴还没说话。
谢镜台就说,“应该是去揍人了。”
谢谨的神情还算镇定,果然不是什么好事。
“谁家的?”今天这场子,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揍的。
春花忙道,“是那个陆公子的混蛋小厮嘞!”
“公子放心,他不知道是奴婢们做的!”
谢谨一下子就明白了是为什么。
“下不为例。”
“这里人太多,不要以为不出声,就能把别人当蠢货。”
“凡事多为小姐考虑,不要自以为是,招惹麻烦。”
谢谨严肃的神情让两个丫鬟坐直了身子,脑袋垂得低低的,“是!”
谢镜台觑着兄长严肃的神情,她扑哧笑出声,“好了,哥哥,你吓到她们了!”
谢谨本来就不是苛刻的人,被谢镜台这一笑,一下弄得破功。
春花秋月瞬间抬起头来惊讶看他,他叹口气,“你呀,就惯着她们吧!”
可她囚于方寸之地,对此一无所知,只知道争风吃醋,后来被陆权御软禁起来。
什么也做不了。
“你过来。”在谢槐珠喋喋不休的警惕状态下,谢镜台这才开口。
声音沙哑,还带着鼻音,听上去可怜极了,她声音本来也软,皮相也很蛊惑人。
谢槐珠:“我才不!”
谢镜台只是看着他,沉默不语,只掉眼泪。
春花秋月着急,“小公子你就过去呗!难道小姐还能吃了你不成!”
谢槐珠如临大敌,他不过去,却也在谢镜台这副模样下走不动道。
笑话,他才不是胆小鬼,他倒要看看谢镜台想做什么?!
于是谢槐珠磨磨蹭蹭地,最终走了过去。
下一瞬,谢镜台就扑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了他。
谢槐珠顿时差点跳起来,他以为谢镜台的手放他脖子上,是想要掐他一把呢。
然而谢镜台却只是静静地用力地抱着他。
有一颗泪水不小心滚落脖颈,烫得谢槐珠手忙脚乱起来。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不知道谢镜台为什么哭得这么厉害。
每一年,谢镜台这几日去般若寺上香回来,他都尽可能地避开她。
因为这个时候,谢镜台心情定然不好。
奶娘说,谢镜台也绝不想见到他。
谢槐珠知道为什么,是因为母亲的事。
因为母亲生了他不久后就去世了。
在谢镜台看来,一定是因为自己夺走了母亲的性命。
奶娘总是这样说。
一直以来,谢槐珠都做得很好。
但是他也从没像今天这样和姐姐这么亲近,他甚至能嗅见谢镜台身上的胭脂香气,淡淡的。
谢槐珠心慌意乱的,僵硬地站在原地,手都不知道该往何处放。
“小公子,你脸好红嘞!”春花不合时宜地说了句。
谢槐珠顿时跳脚,“闭嘴!赶紧把这个狗皮膏药给本公子弄开!”
谢镜台以前上香回来,有哭这么厉害过吗?谢槐珠又想。
于是紧跟着又怒道,“好呀,你们两个小丫头,定然是偷奸耍滑了,主子都伺候不好,到底怎么回事!”
主子伺候不好就算了。
到头来,竟然还要他来哄谢镜台!
谢槐珠到底没把谢镜台推开。
秋月觉得今天的事也稀奇。
本来她还觉得小公子没用,就会说一些混话,让小姐更加难过,哭得更厉害了。
可是现在看来,小姐似乎真的渐渐平静下来了。
她张嘴正要说发生了什么。
谢槐珠又生气打断,“谢镜台,你到底还要抱多久!大门口的,成、成何体统!”
谢镜台感觉到少年身体的温热,生机勃勃的声音,忍不住退开偷看这个弟弟。
果然见他脸红了耳朵尖也红透了。
于是此刻偷看被发现后谢槐珠恼羞成怒。
谢槐珠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拉着谢镜台的手就往里面走。
发生了什么,也不是能在门口说的。
“哎,小公子,您慢点儿!”春花秋月急急跟上去。
春花的嘴一路碎碎念,“小姐这两天身体不舒服,刚到般若寺就昏过去了呢,大夫也没看。”
“然后我们还遇到匪徒了,特别凶,杀人的那种。”
谢槐珠只比谢镜台小三岁,知道的东西也不少了。
这会儿是越听越心惊。
“司十八不是跟你们一块儿去了吗?他那么废物吗?他每天吃那么多饭。”
小丫鬟还要继续说,就被谢镜台制止了,“好了春花。”
此时几人已到屋内。
谢槐珠松开谢镜台的手,问,“到底怎么回事?”
谢镜台还没来得及张嘴,谢槐珠就又说,“是不是又不打算告诉我!”少年脸还带着刚刚羞赧的红,这会儿就真的是愤怒了。
他皮肤很白,模样秀气,最是继承了母亲的容貌。
谢镜台用锦帕又擦了擦眼,“我没说不告诉你。”
“春花秋月,你们去外面看着。”
两个丫鬟走开。
刚刚因为谢镜台哭泣而缓和下来的姐弟气氛,在这种独处的两人环境下,又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洛京并不太平,整个齐国,也并不太平。
否则的话,父亲不会一直镇守边关。
人心险恶,上辈子哥哥的事和谢槐珠的死,都绝不是偶然,还有外祖家……可是弟弟知道得太少,年龄小,轻信他人,直来直往没有心机。
他绝不能做被羽翼庇护的雏鸟。
谢镜台要让他和自己一样,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因为没有人会一直陪伴在身侧,所以危险来临时,便也应该有自保的能力。
昨晚的贼人尚且不知道是意外还是有所图,但谢镜台并不介意让谢槐珠知道这件事。
“你想问什么,都可以问。”谢镜台说完,等着谢槐珠说。
总觉得有点严肃,之前大哥有什么事,家里有什么事,他们两个都把自己当小孩,不告诉自己。
于是想了想,谢槐珠直勾勾地盯着谢镜台,发誓一定要问出个关键点来,结果憋了半天,嘴一张,“你为什么哭了?”
问出这句话,看见谢镜台脸上的笑容时,谢槐珠一下子就后悔了。
他怎么会问这件事啊!他才一点都不关心谢镜台为什么哭!
“不准笑。”谢槐珠顿时咬牙切齿,“你不要以为我在关心你,我只是想知道,你的丫鬟说你们遇见贼人了,到底有多凶,才会把你吓哭了。”
“有那么厉害么?那些贼人有没有被抓住,他们想来抢劫你?”
谢镜台不想让弟弟更生气,索性借坡下驴,“是,昨天下了暴雨,路都被冲垮了,司十八他们差点没赶过来,吓了我们一跳。”
谢槐珠在洛京城中,没遇到过什么穷凶极恶的贼人。
“抓住了吗?”
都杀掉了。
这句话谢镜台当然不会对谢槐珠说。
“抓住了,司十八他们已经处理了。”
“一开始那些贼人,说是路过而已,没想要抢劫,可是他们鬼鬼祟祟的,而且昨夜下着大雨,什么偶然进来瞧瞧,还不如说他们是为了避雨。”
谢槐珠,“贼人是想要抢劫,奇怪,那个寺庙又不是大相国寺,他们有本事来大相国寺抢劫啊,穷山里的寺庙能有多少钱。”
谢镜台笑了笑。
如果司十八他们没有及时赶到,那谢镜台确实应该很害怕,谢槐珠动了动唇瓣,“他们不长眼,行了,回到家,谁还敢惹你。”
谢镜台让司十八兵分两路,侍卫们分别上了两口钟楼。
谢镜台看暴雨如线,在地面溅起豆大水泡,青竹在风雨中横折。
司十八站在谢镜台身后,等得安静。他没想到这里竟真有一条后山羊肠窄道,只不过路没被打通彻底,进入寺庙处的狭窄缝隙,一次只能通过一人侧身通过。
片刻间,司十八身形微微一动,低声开口,“小姐,前山处好像有声音。”
于是谢镜台就知道是泥流倾泻。
她重新将目光看向那缝隙,泥石已到,“那便快了。”
“留一个活口。”
“是!”
正如谢镜台所知晓的,临近亥时末,暴雨之下,朦胧视线中,有人从缝隙里冒出头。
一个、两个……十五余人,尽是江湖草莽打扮。
钻进来的人在旁站定,左顾右盼,又回头,像在等待。
终于,最后一人钻了进来。
头子倒是谨慎,最后才进来。
在最后一人进来的一刹那,司十八朝对面钟楼一打手势,箭雨便纷疾射下。射中了不少贼人的腿。
贼人惊恐一声吼,发现他们。
顿时拼命往上冲来。
但是瓮中捉鳖这一招,早叫他们失了先机。
司十八腾跃而下,弓弦于空中张合,“迸!”地一声,穿透雨幕,刺进那想要挤回去领头人膝盖。
对方挥舞着双刀踉跄叩地。狰狞扭头。
幕篱遮住谢镜台的脸,那婀娜模样,分明是个女子。
司十八踏雨而去,手脚极快,封了男人的穴位,下巴脱臼,让他无法动弹。
而其他贼人也早已死得七七八八。
司十八身上湿透,在钟楼梯步上停下,“小姐,这些人身上带不少血迹。”
“他说他们屠了村逃走,只是偶然路过此地,想要进来瞧瞧。”
谢镜台笑出声,“撒谎!佛门之地,能有什么油水给他们捞。”
司十八:“是,所以属下将领人出缝隙一探,您——”
此刻雨势不减,司十八道,“还请小姐在此等待,属下去去速回,定不会遗漏分毫!”
司十八很年轻,比谢镜台还小一些,但做事靠谱,谢镜台没有固执,“好。”
保护谢镜台是司十八的使命,从前也是谢镜台说什么,他便做什么,作为家臣,很少表现什么个人情绪。
这会儿听见谢镜台干脆的一声,他愣了愣,少女的声音,镇静得不像话。
这位侯府的小姐,大将军的女儿,自己的主子,向来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活得嚣张恣意。
跟着她,离谱的事情没少做。
所以因为做了一个梦,谢镜台而做出这种举动,他并不稀奇。
可是,是不是有些太冷静了。
从前没在她面前做过这种杀人的事,现下雨夜,尸体,血色,就算再嚣张的洛京城中的小姐,也会害怕。
司十八没动那么快,谢镜台就扫了他一眼,“还有事?”
“没,属下这就去。只是觉得……额,小姐沉稳了些。”
当机立断,瓮中捉鳖。还真有侯爷的风范。
谢镜台看向钟楼下的尸体,被暴雨淋得湿透,“我倒是没发现,你这般聒噪。”
司十八顿时闭嘴,匆匆领命而去。
谢镜台站在钟楼上,闪电划破天穹,映亮凄凉横尸的地面。
人教人,学不会,可事教人。一点就通。
谢镜台甚至因此失了性命。
今夜,她改了重生后遇见的第一件事,还算顺利,让谢镜台心头微松。
不一会儿,司十八回来了。
他在外面发现了许多贼人马匹拴在树下,还有一辆车,车上财帛不少。
除此之外,司十八还带回了一个人。
“哎哟,我的老骨头,老夫的老骨头真的要散架了,哎哟喂!要死了,你们有种就杀了我!”
司十八扛着人飞跃而来,到谢镜台跟前的时候,谢镜台都愣住了,“这是?”
司十八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又用力抹了一把扛着的老头脸上的雨水,“属下不知。这是在马车上发现的。”
“属下不知他是不是这波贼人的同党,帮他们算钱看钱的,所以一并带了回来。”
被扛着的人顿时气得吐血,“混账小子!你说什么鬼话,老夫恨不能食其皮啖其肉!恶匪祸村,万死也应当!”
谢镜台说,“你放他下来自己走。”
于是情绪激动的老头就瞬间安静了,顷刻,他低低一声苦笑,“这就是你主子,女娃娃的嘴真是比那绣花针还利。”
司十八:“……他双腿尽废,走不了路。”
谢镜台也不说话了,皱了皱眉,不知这人是谁,前世在贼人屠庙之后,她不记得有人提起过还有人被救。
但是他竟然双腿尽废,那也应当没有跑掉才对。可为什么未曾听闻。
“先带回去。”谢镜台略一思忖。
司十八把人扛着,往回带。而其他人则留在这里处理尸体。
前世陆权御救了她,又带着她苦藏。第二日才去报官,而那时候,僧人们全都死了,而贼人也早就跑得不知所踪。
而她和陆权御算是共渡生死,就此陷入魔障。对他生出特别感情。
谢镜台和司十八他们回到住处,春花秋月听见敲门声忙拉开门。
就好像一直守在门后面那样迅速。
“我的好小姐!你们、你们可算回来了!”秋月上来,收了湿淋淋的伞又取了谢镜台的幕篱。
春花赶紧拿锦帕来擦拭谢镜台身上的水气,潮湿雨气让谢镜台的手也冰凉。
谢镜台回头看司十八,“隔壁房间空着,先过去歇着。”
春花秋月这才发现司十八肩上还扛着个人,刚刚骂骂咧咧的老头子不说话了。
她们没空问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小姐说要去捉贼,但怎么还把贼扛回来了呢。
谢镜台很快换了一身衣服鞋袜,热茶让她冻僵的指尖恢复了几分。
春花从包裹里掏啊掏,掏出一个罐子来,“小姐,糖渍姜片。”
此刻没条件去做姜汤,春花真害怕谢镜台生病。
谢镜台下意识张嘴含住,愣了下,“是哥哥给的吗?”
“是的呀,这个天气夜里冷,大公子怕您不小心受凉了,便做了这糖渍姜片。”
姜片的辛辣和糖粒的甜味儿一起在舌尖蔓延开来,谢镜台嗓子有些紧,她攥紧手指,“我知道了。”
“我们去隔壁一趟。”
谢镜台到时,老头已经被司十八放到椅子上。
大家都湿了个七七八八。
“你带大家找地方生火烤一烤。”谢镜台对司十八说。
司十八犹疑看了一眼椅子上的人。
老头既来之则安之,已经知道他们处理了那些山贼,这会儿看司十八要走不走的样子。
他又忍不住冷笑出声,“做什么?怕我一打三。”
春花秋月看着这个陌生又憔悴的老头儿,一嘴白胡子,“你说什么呢!像你这样老得不能再老的糟老头,我和春花都能一拳打两个!”
春花扯了扯她袖子,小声道,“我只能打一个啊秋月……”
秋月:“……你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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