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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离后,我一卦名动京城江清婉墨云寒

江清婉 著

女频言情连载

夜七的动作很快,几乎是将钟大夫给扛着回来的。诊完脉后,钟大夫却一脸的凝重。守在床边的云筱然故意拱火,“大夫,舅夫人的情况怎么样了?她为什么还不醒啊,刚刚还吐了血,会很严重吗?”钟大夫又诊了一次,皱着眉摇了摇头。云筱然顿时站起来走到墨云寒身边,红着眼眶泪眼婆娑。“云寒哥哥,舅夫人已经知道了江清婉的身份,而且,还查到了她善用毒药,会些阴诡的手段,舅夫人定然是被她用见不得人的手段伤到的。”“她怎么能这么心狠手辣,舅夫人就算不喜她欺骗你、不喜她的身份,可也没有要伤她性命,她怎么能下这样的狠手。”张嬷嬷忽然跪在地上。“今日早些时候,夫人带老奴去给那位娘子教规矩,没想到她那般嚣张跋扈,根本不将夫人放在眼里。刚刚老奴又在她房间里搜出了媚药这种肮脏...

主角:江清婉墨云寒   更新:2025-04-18 21:5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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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江清婉墨云寒的女频言情小说《和离后,我一卦名动京城江清婉墨云寒》,由网络作家“江清婉”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夜七的动作很快,几乎是将钟大夫给扛着回来的。诊完脉后,钟大夫却一脸的凝重。守在床边的云筱然故意拱火,“大夫,舅夫人的情况怎么样了?她为什么还不醒啊,刚刚还吐了血,会很严重吗?”钟大夫又诊了一次,皱着眉摇了摇头。云筱然顿时站起来走到墨云寒身边,红着眼眶泪眼婆娑。“云寒哥哥,舅夫人已经知道了江清婉的身份,而且,还查到了她善用毒药,会些阴诡的手段,舅夫人定然是被她用见不得人的手段伤到的。”“她怎么能这么心狠手辣,舅夫人就算不喜她欺骗你、不喜她的身份,可也没有要伤她性命,她怎么能下这样的狠手。”张嬷嬷忽然跪在地上。“今日早些时候,夫人带老奴去给那位娘子教规矩,没想到她那般嚣张跋扈,根本不将夫人放在眼里。刚刚老奴又在她房间里搜出了媚药这种肮脏...

《和离后,我一卦名动京城江清婉墨云寒》精彩片段


夜七的动作很快,几乎是将钟大夫给扛着回来的。

诊完脉后,钟大夫却一脸的凝重。

守在床边的云筱然故意拱火,“大夫,舅夫人的情况怎么样了?她为什么还不醒啊,刚刚还吐了血,会很严重吗?”

钟大夫又诊了一次,皱着眉摇了摇头。

云筱然顿时站起来走到墨云寒身边,红着眼眶泪眼婆娑。

“云寒哥哥,舅夫人已经知道了江清婉的身份,而且,还查到了她善用毒药,会些阴诡的手段,舅夫人定然是被她用见不得人的手段伤到的。”

“她怎么能这么心狠手辣,舅夫人就算不喜她欺骗你、不喜她的身份,可也没有要伤她性命,她怎么能下这样的狠手。”

张嬷嬷忽然跪在地上。

“今日早些时候,夫人带老奴去给那位娘子教规矩,没想到她那般嚣张跋扈,根本不将夫人放在眼里。刚刚老奴又在她房间里搜出了媚药这种肮脏下作的东西,她定然是担心舅夫人跟您告状赶她出去,才会下此毒手。”

原本墨云寒已经信了几分。

可提到了媚药,他的眸色瞬间闪了闪。

那日在她房间里失控,他也曾怀疑过是否是中了药。

可运功后却发现,他内力突然增强了一大截,完全没有中药的症状。

这时钟大夫开了口。

“王爷,宋夫人的症状不是中毒,也不是被外力所伤……”

“那就是妖术!”云筱然急着下定论。

钟大夫摇摇头,“回县主,老朽只是个大夫,是不是妖术,老朽不知。”

说着又冲墨云寒拱了拱手。

“老朽只能开些温补的方子给宋夫人调理,至于她何时能醒,恕老朽无能为力。”

云筱然立刻哭出了声音。

“云寒哥哥,你一定要给舅夫人报仇啊。”

墨云寒避开她抱过来的双手。

“夜七,把江清婉带过来。”

正准备开方子的钟大夫不由愣了愣。

江娘子?

她怎么会在九王府?

夜七应下,脚下疾驰很快到了后院,刚推门进去,就看到江清婉站在门口,仿佛早就料到他会来。

神色淡然,丝毫不见慌乱,也并无任何愧疚惶恐。

夜七很是不理解。

“你为何要伤舅夫人,您可知,她在王爷心中的地位胜过半个娘。”

江清婉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我说了,我没伤她。”

夜七被盯的后背莫名发紧,下意识的就觉得这话可信。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宋玉书的房间。

江清婉刚想走近查看,就被云筱然挡住。

“你干什么?当着王爷的面,你难道还要加害舅夫人?你个心肠歹毒的女人,我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她摆出一副悲愤决绝的模样,江清婉懒得跟她纠缠,抬眸看向墨云寒。

“你要不要让我救?”

“云寒哥哥,你不要再相信她了,她一直都在骗你。”云筱然着急得抓住墨云寒的袖子,“舅夫人已经被她害的昏迷不醒,怎么能再交到这种歹人手里。”

男人的眸子沉沉的落在江清婉瓷白的小脸上。

片刻后抬手拽开云筱然,让出了位置。

“她对我有养育之恩。”

他的嗓音很低,也说不出是警告还是请求。

江清婉嫌弃的瞥了一眼。

“那与我何干!”

她很不爽。

随他回来原本图个方便清闲,各取所需。

等交易结束,她自会潇洒离开,回归江湖。

如今倒好,事情一桩又一桩。

这狗男人还吞了她的丹,害得她现在灵力只出不补。

墨云寒抿着薄唇没有说话,一双眼睛始终落在江清婉的身上。

云筱然又嫉又恨。

“云寒哥哥,你为什么要一再纵容她,那可是您的舅母啊。”

“让她闭嘴!”

江清婉坐在床边,小手搭在宋玉书的眉心几寸之上,眉宇透着凌厉。

这话是说给墨云寒听得。

墨云寒直接将云筱然塞给了夜七。

夜七可不敢接,上手点了哑穴。

房间内归于平静。

一缕很浅的黑气自宋玉书的眉心缓缓被吸出。

江清婉的脸色也随着指尖符箓金线的汇聚而变得越来越苍白。

果然不出她所料。

在她施以阵法压制之前,宋玉书就已经被人下了邪术。

她会吐血,也是因为江清婉阵法压制的时候,两方力量相撞所致。

黑气被抽出的瞬间,响起诡异的嘶吼,又在符箓之下被绞杀殆尽。

江清婉身形微微踉跄,下意识抬手想抓住些什么平稳一下。

触手一片温热。

是墨云寒的手掌,修长干燥,带着薄薄的茧子,并不柔软。

四目相对,江清婉的心尖猛地颤了颤。

一个男人太过好看,实在是种考验。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气场,让被点了哑穴的云筱然气的想冲过去,夜七一把拽住,侧身挡了个严严实实。

江清婉很快将手抽回,眸光扫过四周,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这种邪术有些怪,并不是要宋玉书的性命。

就算她不施加阵法,宋玉书也会昏迷不醒,除非有人帮她解了,否则,她会昏迷至少四天,四天后,会自己转醒。

若是将这个罪责扣在江清婉的头上,她又无脱身之法,四天,足够她死很多次了。

这太过巧合。

床上的宋玉书嘤咛一声悠悠醒来,睁开眼的时候有一瞬间的茫然。

“舅母。”

墨云寒立刻上前查看。

“这是怎么了?”

宋玉书扶着他的手臂坐起,云筱然猛地推开夜七冲到了床边,刚准备掉眼泪,就发现哑穴已经解开,嗓子发痒,她忍不住咳嗽起来。

一边咳还不忘一边告状。

“舅夫人,江清婉害你,云寒哥哥还护着她,还让夜七点我的穴道,你要给我做主啊。”

她哭的泣不成声。

宋玉书也已经回忆起来,脸色骤然沉了沉,指着江清婉道,

“云寒,这个女人绝对不能留在王府。你若还认我这个舅母,就把她赶出京城,这辈子都不能再见她。”

一直没说话的钟大夫忽然开口,“宋夫人,您的命是这位江娘子救的。”

江清婉刚刚就注意到他,闻言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宋玉书一脸疑惑。

“你救了我?”

云筱然急道,“只不过是贼喊捉贼的把戏,她先伤了您,再用些手段把您唤醒,江清婉,你真是好算计,不要以为能骗得过我们所有人。”

她说着又去拽墨云寒的衣角。

“云寒哥哥,你信她不信我吗?是我亲眼看到她伤害了舅夫人,我们所有人都看到了。”

江清婉没理会。

邪术根源没找到,之后还会反噬。

她盯着宋玉书问,“夫人可有心悸之症?”

宋玉书虽不喜她,却还是诚实摇头。

“没有。”

云筱然冷笑一声。

“你还想将舅夫人的情况推到其他病症上吗?钟大夫就在这里,他是京城最好的大夫,他已经诊断过,舅夫人根本不是生病。”

屡次被打断,江清婉黛眉微皱,辞色锋利。

“筱然县主,我不喜欢墨云寒,你不必对我如此大的敌意,我也不想撕了你的脸皮,让你难堪,所以,能闭嘴吗?”


云筱然和墨云寒两个人的脸色各有各的难看。

一个因为被点破了心思,一个因为那句“不喜欢”。

不过倒是都听话地安静下来。

江清婉再次看向宋玉书。

“宋夫人,你最近从什么时候开始感觉到心口滞闷呼吸不畅的?”

宋玉书本还不太信江清婉救了她。

闻言倒真的想起了一件事。

“昨日。”

“昨日起床后,就开始心口发闷,我以为是没有睡好,也没在意。刚刚在后院被你……被你气吐血的时候,心口针扎似的疼了一下。”

江清婉纠正。

“你不是被我气吐血的。”

宋玉书刚想点头,她又道,“是我被的阵法打出血的。”

宋玉书点了半截的头僵住,表情都有些收不住。

“打……打出血的?”

云筱然如抓到了天大的把柄。

“云寒哥哥,她承认了,你还要相信她吗?”

江清婉连个眼神都没给她,继续看着宋玉书。

“既然是昨日起床后不适的,那前天夜里,是谁服侍的你,你有没有吃过或者接触过什么异常的东西,闻到也算。”

经她提醒,宋玉书立刻看向玉桃。

“去把书简拿出来。”

玉桃应下,很快从书案上拿过来一个极为古旧的书简。

宋玉书做着解释。

“这是我在桃园书店寻来的,是一本极为难得的兵法布局札记,我前夜吃喝用度都正常,临睡前看了这个,当时翻阅的时候,闻到了一股很奇怪的香味,我还以为是藏书时沾染的,并未多想。这书,有问题吗?”

江清婉刚刚看过屋内陈设,并无任何不妥。

这书简……

她伸手接过,在触手的瞬间,忽然感觉到一股浅淡的凉意,是邪气流连过后极其微弱的残留。

若不是时间间隔太短,早就自己消散,查无可查。

怪不得刚刚她扫视整个房间也没察觉到。

看来宋玉书身上的邪气,的确来自于书简。

难道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并不是特意针对?

“这书简已无碍。”

她将物品还回去。

既然源头找到,并非邪物作祟,她便准备离开。

云筱然却凉凉开口。

“弄这么大阵仗,却什么结果都查不出来。戏,终于演不下去了吗?真以为做做样子,再说自己治好了舅夫人,就能在王爷和舅夫人面前邀功吗?”

宋玉书最不喜府中有这种乱七八糟的勾当,当即沉下脸。

“江清婉,你今日必须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眼里可容不得沙子!”

见她发火,云筱然立刻娇喝附和。

“事已至此,你还不认罪!”

江清婉都给气笑了。

“也好,那就说清楚。”

她抬手从随身的荷包里拿出一张空白的黄符,指尖凝聚灵气,迅速画好符箓,随手一扬,那黄符飘忽而起,以极快的速度飞贴在张嬷嬷的额头,眨眼间消失不见。

这一举动让众人都有些意外,还没反应过来,张嬷嬷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爬行几步扑倒在宋玉书的面前。

“夫人,我有罪,我不该听从筱然县主的命令,用媚药诬陷江娘子。我更不该贪县主给的那些赏银。可我儿子要娶妻,老婆子缺钱啊。我对不起夫人,对不起王爷,我还偷了王府的东西拿去卖,我真该死,我真该死啊!”

她一边说一边扇自己巴掌,哭的眼泪鼻涕横流。

云筱然脸色大变。

“你这刁奴胡言乱语什么,来人,拉出去割了她的舌头,即刻杖毙!”

她情急之下难掩心中藏匿的阴戾,吼完才意识到不对。

看着墨云寒和宋玉书齐齐望过来的眼神,暗中狠狠拧了下大腿,瞬间哭的梨花带雨。

“云寒哥哥,这女人刚刚一定给张嬷嬷下了什么咒,才会让她如此大胆攀咬于我。我只是气不过才会……难道我们一起长大的情分,还比不过这些阴损的妖术蛊惑吗?”

她虽极力挽回,可刚刚狰狞可怖的模样,却让宋玉书心里掀起极大的震动。

江清婉将符箓的力量消除。

啪啪打脸的张嬷嬷猛地停下动作,

整个人面如死灰瘫坐在地,连反驳一句的力气都没了。

江清婉懒得再纠缠在这内宅纷争中。

“墨云寒,你舅母的身体因这书简染了邪气,我已经去除,至于身体的损伤慢慢调理即可。后院的闹剧源自于筱然县主对你我关系的误解,这事,请你解决干净。”

“还有,我昨夜跟你说的事情,你若做不到,便直言告诉我,我绝不多留一日。”

她说完飒然而去,没再看任何人一眼。

云筱然不甘心,却也不敢再闹,怕张嬷嬷说的事情再被提及,只泪眼婆娑地看着墨云寒,似受了多大委屈。

看着那张和已故之人有几分相似的脸,墨云寒心中烦闷,撇开她伸过来的手冲着宋玉书微微颔首。

“舅母,王府内宅之事,我从不过问,此间事情交由你来处置。至于江清婉……”

“夜七,传令下去,江清婉在王府之中可自由进出,任何人不得欺辱不敬。”

他说完没再理会痴痴看着他的云筱然,转身走了。

宋玉书让人将张嬷嬷拉出去,随后看向钟大夫。

“今日有劳钟神医了,玉桃,好生送送。”

钟大夫开了方子后背上药箱往外走,临到门口又回头道,

“宋夫人,那位江娘子嫁人以后,夫君出征,五年未归。她一人伺候公婆,照料夫君养子,为给他们调理身体,四处求药,老夫曾亲眼所见。至于她为何被抛弃,为何出现再此,老夫不知,可老夫知道,流言,可杀人。”

说罢他躬了躬身,随着玉桃而去。

宋夫人心绪翻滚,一时难平。

她是听了云筱然的话才会冲动的去了后院,并没有去印证。

那句“流言可杀人”更如警钟一般,让她恍然意识到,从始至终,她对江清婉的一切认知都带着偏见。

“筱然。”

带着轻叹的一声低唤,惊得云筱然心头发慌,立刻可怜巴巴的凑到床边半跪在地上。

“舅夫人,我真的没有指使张嬷嬷。”

“是,我承认,我因为那个女人住在了后院而不舒服,我怕她勾走了云寒哥哥。可您是了解我的,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下作的事情。”

她说着,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我没有亲人了,虽有幸得太后祖母教养,可建府后,我便一人独住,是您和云寒哥哥多年照料,我心中早已将你们当做我最亲的人,我会生妒,可我不会害你们的,我发誓。”

她举起手,楚楚动人的模样惹得宋玉书心疼不已,可今日发生的事情,始终是起了隔阂。

她拍了拍云筱然的手背,温声劝哄。

“乖孩子,要记得自己的身份,你是皇上亲封的县主,身份贵胄,要懂得识人辨事。”

“以后我会常去看你,这王府,近日就不要再来了。毕竟你们婚事还未定,长久下去,对你名声不好。”

“你也累了,先回去好好休息,听话。”

云筱然心中恨得要死,却也只能乖顺忍着,行了礼,走出房间。

门外地上跪着瑟瑟发抖的张嬷嬷。

她走过去的时候很轻很轻的说了一句。

“你儿子,总要活的。”


宋玉书起了个大早,换上了诰命的朝服,正往前厅走,一眼就看到了行色匆匆的墨云寒,立刻叫住了他。

“云寒,今日我与筱然要去给太后……”

她话没说完就看到了墨云寒嘴上的痕迹,心下一紧。

“你昨夜宿在后院?可有赐汤药?”

事情被家里长辈撞破,墨云寒的脸又红了几分。

“舅母,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这孩子,还想骗我。”宋玉书急的不行,“你喜欢她,养着她没问题,可皇室血脉不可儿戏,你血气方刚的不懂分寸,若是留了种……”

墨云寒刚要解释。

忽然两个侍卫压着奋力挣扎的李斗走了过来。

“王爷,他从后院闯进来,杀气腾腾的说要揍您,我们不好下手,您看怎么处置?”

李斗看见墨云寒立刻怒声喊道,“你欺负我家小姐,你吃了不认,你是坏人!”

墨云寒拧了拧眉心。

“夜七,你处理。”

说完转身离开。

夜七忙拉着李斗往后院走,宋玉书想了想,叫来自己的贴身丫鬟玉桃。

“你去看看。”

玉桃应下,不多时就折返回来。

“舅夫人,江娘子昏睡着,已经下不来床了。”

宋玉书听得又臊又气。

“王爷也实在太……”

玉桃又道,“奴婢探了探口风,似乎是王爷强行……”

她羞的没说下去。

这时云筱然前来请安,两人约好一起入宫。

宋玉书怕她听见心里不舒服,忙拉着她往外走。

“云寒哥哥去上朝了吗?”云筱然眼巴巴地探着头往墨云寒所在的正殿看。

“已经去了。”

宋玉书说着给玉桃使了个眼色。

玉桃心领神会,很快交代下去,昨夜的事,谁都不许提。

……

宋玉书和云筱然走到坤宁宫外才得知太后又免了晨昏定省,

各宫嫔妃都在门外行了礼就走了,连皇后和贵妃也是如此。

宋玉书只是一品诰命,自然不例外。

她和云筱然刚准备行礼,桂嬷嬷却走了出来。

“宋夫人,筱然县主,太后有请。”

寝殿内,太后的脸色依旧不太好看,半躺在贵妃椅上慈爱地朝着云筱然招了招手。

“来哀家身边。”

“太后祖母。”

云筱然乖巧跪坐在地上,红着眼眶满脸担忧,“您好些了吗?”

“看到我们筱然,哀家就好多了。”

她轻轻拍了拍云筱然的手臂,甚是宠爱,随即抬眸看向宋玉书。

“郑擎还要些时日才能返京吧?”

郑擎是宋玉书的夫君,也是墨云寒的舅舅。

前段时间奉旨护卫使团去了大峪国。

宋玉书忙回道,“劳太后挂念,按照脚程,还要月余。”

太后点点头,“等他回来,也该商议一下筱然和云寒的事了。”

云筱然顿时羞红了脸。

“太后祖母,筱然不嫁,一辈子陪着您。”

太后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

“你爹娘都是为大周国捐躯的,你奶奶与哀家情同姐妹,哀家答应过她,一定好好照料你。你对云寒的心思,哀家知道,玉书啊,筱然嫁去王府,你可不能欺负她。”

宋玉书刚要应答。

太后又道,“更不许旁的女子惹她不愉。”

这话意有所指。

她心里咯噔一下,想到墨云寒对后院养着的小娇娘的痴迷,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太后微微眯了眯眼,“怎么,云寒身边有人了?”

宋玉书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倒也不是。您知道,云寒虽是我养大的,但是他做事有他自己的主张,我的话他多半是不听的。但他对筱然是极好的,这一点我是看在眼里的。”

“那便好。”太后眸色闪了闪,“筱然,你姐姐没有这个福气,你可要抓住。”

云筱然的脸色骤然变了变,本想跟太后提一句墨云寒养外室的事,闻言赶紧低下头谢恩,没敢再多说。

……

江清婉连续睡了两天,才总算从疲惫中恢复过来。

这两夜,墨云寒也没再过来。

莲儿将温度刚刚好的血燕粥递给她,

“小姐,我们是不是要搬走了?”

江清婉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膀,将粥一股脑喝完才回她,“为何要搬?他们欺负你和李斗了?”

莲儿摇头。

“没有,奴婢是担心您跟王爷……”

她欲言又止。

江清婉肚子还是觉得饿,自己动手拿过一旁的白胖肉包子塞进嘴里。

“想说什么就直接说。”

莲儿深吸一口气,“小姐,王爷的确长得极好,您会心动奴婢理解。可是他根本没打算认您,把您折腾成这般模样,却不闻不问,绝非良人。而且,还半夜翻墙闯入您的房间,实在是登徒子所为。您千万莫要陷进去。”

那夜的记忆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

江清婉甚至还能感觉到唇瓣被人碾压的悸动。

唇舌之间丹药灵气的纠缠,更是令身体都在战栗,很奇妙。

不过这两日半睡半醒的时候,她约莫明白了问题出在哪里。

丹药是用墨云寒体内的魔气锤炼出来的,对他本身有极强的亲和力,在失去操控之后,轻易会反哺回去。

而墨云寒是受了丹药的作用,才会对她做出那种事情。

至于对错,她懒得深究。

但这身体,急需大补。

墨云寒是最便捷的滋补圣品,而且,这混蛋还吞了她的丹药。

这亏,她可不吃。

眼见还未到中午,外面天气极好,她吃饱饭梳洗完后换了身衣服,带着莲儿和李斗出了门。

三人没叫马车,本也是随便逛逛,便去了镇安区的商业街。

莲儿仍不死心,再次提议,“小姐,我听说这边有铺子连着后面的院子,既能做生意,又能住,不如我们买一个搬出来?”

李斗却罕见的摇了摇头。

“我不想搬。”

江清婉好奇。

“为何?”

李斗抬手挠了挠头,眼睛里却放着光。

“那个叫夜七的教我武功,我想都学会,下次就能替小姐揍回去。我会变得很厉害,不会再让人欺负小姐,还有莲儿。”

夜七?

江清婉有些意外。

这时前面铺子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几个书生模样的人被赶了出来。

“走走走,没银子来这里装什么大爷。”

险些摔了个狗啃泥的秦润气的涨红了脸。

“你这个狗奴才,看清楚,本少爷可是你们的少东家!”

“少东家?”伙计指了指自家掌柜的,一脸鄙夷,

“你连我们东家都不认识,竟然说自己是少东家?还读书人呢?文房四宝都要骗,真是给书生丢脸!”


江清婉冷冷扫过众人。

“秦府虽比不得县主府,可在京中也不是无名之所。当年秦明朗娶我,用的八抬大轿。这五年中,街坊邻里皆知我是何人。想用一个无所出的罪名休了我?我为何要答应?我若不答应,就算是当朝县主,也只能是妾!”

“你放肆!”

一个“妾”字差点没把苏玉兰气炸。

江清婉却丝毫不惧,悠然抬手指了指外面。

“县主将人全留在府外,不也觉得抢人夫君甚是丢脸吗?若此事闹大,传到圣人的耳朵里,结果会如何,你们比我更清楚。左右不过我赌上一条命,可你们……敢下注吗?”

苏玉兰噎了个半死,抓起茶盏砸在了秦明朗的身上。

“你是死人吗?”

秦家公看不惯,刚要训斥就被张氏拦下。

她虽也不喜苏玉兰骄横,可现如今,自家儿子的官职还没定,还要靠着苏家才行。

一旁的秦润气的撸起了袖子。

“父亲,她要发疯,咱们就把她关起来!看她还怎么去报官!”

此话倒是提醒了秦明朗。

刚刚一时被骇住,他差点忘了,对付一个什么背景都没有的江清婉,哪里用得着大费周章?

庆功宴的帖子早就下了,府中要准备的事情良多。

他没时间纠缠不清,索性不再伪装,杀气尽显。

“江清婉,你觉得我没有办法让你无声无息的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吗?”

江清婉怔住,眼底荒芜的仿佛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一个男人变了心,又哪里只是权势所迫。

她看向秦明朗的腰间。

那里挂着一块半血赤玉。

是她送他的定情之物。

上面有她赌上半条命刻下的符箓,保他在战场逢凶化吉,保他仕途一路昌盛。

若他身死,她必会反噬,吐血而亡。

这是诸葛门下的最高秘术。

师父曾千叮万嘱绝不能用。

这五年,她无缘无故病了三次,差点死掉。

她知道,那三次,秦明朗重伤。

即便濒死之时,她都不曾后悔。

可她当年认定的命定良配,成了赫赫威名的将军,却对她动了杀心。

所有情意在此刻尽数化为乌有。

她懒得再多解释,伸手过去。

“将赤玉还我,你我和离。”

她态度的骤然转变让秦明朗愣了一下,低头看向那块玉,却忽地生出不舍。

倒不是这玉质多好,而是不知为何,每次上阵杀敌,只要带着这玉,他便会觉得心安。

苏玉兰一听这玉竟然是江清婉的,不等他回神,上前一把拽下狠狠丢在了地上。

“什么破东西,还当了宝贝!”

赤玉碎裂,符箓作废。

江清婉的身体轻轻晃了一下,反噬骤然袭来,强烈的眩晕刚让她的唇色几乎在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莲儿以为她是悲伤过度,赶紧扶住她,噙着泪小声安抚,

“夫人,您要保重自己。”

见她如此,苏玉兰得意的挽上秦明朗的胳膊。

一个贱民,也配跟她争,简直不自量力。

“明朗,写和离书给她。”

秦润立刻跑去内室拿了文房四宝。

张氏在旁提醒。

“写清楚,她的那些嫁妆,可一件都不许带走!”

当初要不是看嫁妆礼单那么丰厚,她根本不会让江清婉进门。

虽然她看不起江清婉的出身,可又不得不承认,江清婉挺会赚钱,那几个铺子被她操持的红红火火,当初破旧的府邸也变得奢华宽敞。

在这条街上都找不出第二家。

不过现在这一切,都是他们秦家的了。

最后还得了一个县主儿媳,她当真是天生的富贵命啊。

莲儿快被这家人的不要脸气疯了。

“那都是夫人自己的东西,凭什么给你们?”

张氏一瞪眼,“小贱蹄子,你给我闭嘴,再敢多事,立刻拉出去杖毙!”

莲儿还想争辩,江清婉虚弱的抬手拉了她一下,示意她不必再说。

和离书很快写好,双方签字画押,自此之后一别两宽,再无瓜葛。

秦明朗看着江清婉那张苍白的小脸,心有不忍。

“去院内收拾些用的带上,若真的活不下去,也可留在秦府为……为奴。”

“秦将军还真是心善!”

江清婉冷讽一声,再没看他,拿过属于她的那份和离书,强撑着力气扶着莲儿往外走。

还没跨出堂门,苏玉兰忽地冷斥。

“谁让你走了?来人,这个贱妇诋毁本县主,杖责三十!”

“什么?”

莲儿大惊失色。

“杖责三十,你是要把我家夫人活生生打死吗?”

苏玉兰柳眉一横,“本县主就要打死她,谁敢说个不字!”

江清婉签下和离书的那一刻,她就没打算让她活。

在京城,只要这女人还活着,就是她和秦明朗婚事上的污点。

她被发配封地数年,好不容易求得爷爷恩准回京,她决不能在苏家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秦润不懂其中诸多道理,一味攀附讨好。

“都愣着作什么,还不动手!”

莲儿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少爷,您叫了夫人五年的娘亲啊,怎么能如此狠心!”

她不提还好,一提秦润更恼火。

“她也配!给我打!”

府内众人看的真切,这是更换了主子啊!

虽然江清婉以前待他们不错,可谁让她得罪了县主啊。

立刻有两个小厮冲了出来,伸手就要去抓江清婉。

下一刻就被人提溜着脖子扔了出去。

扔人的叫李斗,是江清婉去年捡回来的。

力大无穷,平日里只听江清婉的话。

为人很轴,。

他扔人不往外面扔,偏偏往堂内扔,还冲着苏玉兰扔。

苏玉兰吓得花容失色,立刻躲到了秦明朗的身后。

去拿棍子准备行刑的小厮刚跑过来,手里的棍子就被李斗抢去。

他指着苏玉兰喊,“你要打夫人,我就揍你!”

说话间抡着棍子就冲。

秦明朗是武将,虽未防备,却也轻松避开。

几招下来,李斗并没有讨到好处。

可他力大,肉糙,也抗揍,秦明朗一时半刻也拿他不得。

堂内物件被砸了个稀巴烂。

张氏肉疼的破口大骂,苏玉兰趁机指使人去抓江清婉,莲儿哪里护得住。

江清婉虽然一身本事,可独独不会武功。

师父说她幼时受过极重的伤,毁了根骨。

其实,就算是不会武功,若秦明朗要杀她,她也有的是法子对付。

可现如今,她被赤玉符箓反噬严重,再加上这秦府内有她设的风水大阵,在这里,她什么法术都施展不了。

眼见着就要被拖拽在地上。

忽然眼前“砰”的一声,李斗鼻青脸肿的抱着秦明朗摔倒过来,顺势冲散了围着她的那些人。

他似不知疼一般,嘴里带着血冲着江清婉喊,“夫人,我打不过,你快跑。”

话刚出口就被秦明朗逮住机会一肘砸在鼻梁上,不得不松了手。

秦明朗已经打上了头。

他堂堂二品武将,竟被一个低贱的下人缠的无法脱身,若传出去,他脸面往哪里搁。

“该死!”

他抽出随身的匕首就要结果了李斗。

“秦明朗!”江清婉怒极。

这一府凉薄无情之人,竟被她护在心尖五年。

简直可恨至极。

她急火攻心,嗓子里一阵腥甜上涌。

正欲拼个鱼死网破,府门外忽然传来门房的高声呼喊,“京兆府尹柳大人请见!”


江清婉在他猩红的眼底看到了一个复杂的符箓一闪而过。

她根本来不及去抓。

没再理会墨云寒的抵触,她厉声喝道,“夜七,摁住他。”

夜七下意识照做。
......

江清婉是坐钟大夫的马车来的何府,他本要亲自将人送回去,可马车途径回春堂的时候,店门口已经乱作一团。

学徒看是他的马车,忙拦了下来。

“师父,又来了几个浑身生疮的,疼的厉害,我们实在是没有法子了。”

钟大夫心急病患,冲着江清婉拱了拱手,让车夫务必将人好生送回,这才匆匆下了马车。

马车外传来熙熙攘攘的议论声。

“东郊马家村这是怎么了?中邪了吧?”

“会不会是受了什么诅咒,要不然怎么那么多人浑身生疮,还有一股恶臭,太吓人了。”

“也就是钟大夫心善,其他医馆都不肯收,说怕是瘟疫。”

“咱们快走吧,被真的染了病。”

……

马车渐行渐远,议论声也渐渐听不清楚。

江清婉又想起那日观星看到的,大周怕是会越来越不太平。

马车驶入长安区,停在王府后院门口。

江清婉下了车,车夫着急回去帮忙,行了礼,就赶紧走了。

她还未回身,就看到了长街对面站着的秦明朗。

阳光下,男人比初见时更加俊朗,换了身月牙白的长衫,多了几分清雅,嘴角噙着柔情的笑大步走来。

“清婉。”

江清婉皱了皱眉,却并没有躲。

“如果你想让我帮你进何府,就不必开这个口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苏玉兰的骄横,秦明朗如今看着江清婉,只觉得比五年前还要让他心动。

“清婉,还记得我们初见时的河岸吗?那时惊鸿一瞥,我记忆犹新,时常午夜梦回,缠绵不舍……”

“秦明朗!”江清婉冷声打断,“你说这些,是来恶心我吗?”

秦明朗急切上前,伸手想去抱江清婉,却被她侧身避开。

“你再敢逾矩,我让你和苏玉兰一个下场。”

秦明朗下意识挡了下鼻子,又想起苏玉兰满身恶臭的画面,只能往后退了退。

“清婉,我知道你现在对我有诸多误会,我说再多你也不愿信我自始至终都是为了保护你。苏家势力强大,我一心想要变强,到那时便可护你周全。”

他垂下眸子,满眼落寞。

“许是你我分开太久,你不懂我,我也越发看不懂你。没想到当年那个柔弱的女子,竟有通天的本事,住进九王府后院,让京兆府尹俯首,连刚刚入京履职的何年,你也能随意出入其府邸,清婉……”

他缓缓抬头,灼灼的看着她。

“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

江清婉无语至极。

“秦明朗,这与你另娶新妇,抛弃我,甚至要在府中将我杀了,有什么干系?”

秦明朗脸色微变。

被精准的剥开了深情的伪装,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凶狠。

“我在一次又一次的给你机会,你为什么不珍惜?你以为九王爷会真心对你?他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被他玩腻了,不还是要被一脚踹开?”

“在这个世上,唯一能接受你的只有我。”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上前逼近。

“清婉,我知道你爱我,帮我达成所愿,我发誓十里红妆来娶你,好不好?”

江清婉忍着恶心刚要出手,就听到一声嗤笑。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不要脸皮的男人?竟然跑来长安区丢人现眼!”

江清婉回头,意外的看到宋玉书带着玉英走了过来。

秦明朗并不认识,但能在长安区出入的必然不是普通妇人。

他僵硬行礼,话却说得强硬。

“我家娘子与我闹性子,见笑了。”

“你家娘子?”宋玉书走到江清婉身边站定,“你不是为了苏家的县主与她和离了吗?还把人赶了出来。现在又说是自家娘子了?脸皮当真是厚。”

这话扇的秦明朗脸生疼。

“你到底是什么人?凭什么管我的家事。”

宋玉书冷道,“你都跑到我王府门前撕闹了,我还管不得了?告诉你,江娘子是我九王府的贵客,再敢欺辱她,我打烂你的嘴!”

秦明朗虽不认得宋玉书,可也知道九王有个舅母,军武出身,不仅被封一品诰命,更深得墨云寒敬重,可为半个母亲。

他心下一凛,赶紧又行了一礼。

“原来是宋夫人,下官秦……”

“还不滚!”

不等他说完,宋玉书就下了逐客令。

玉英更是撸起了袖子。

秦明朗的脸紧紧绷着,不敢反驳,只能再次看向江清婉。

“清婉,好好想想我刚刚跟你说的话,我等你来找我。”

他自认潇洒的转身,迎面就遭了一拳。

“你又来欺负我家小姐,我揍死你。”

李斗比前些时日身手要凌厉许多,力气又大,秦明朗忌惮宋玉书也不敢还手,连滚带爬的跑了。

莲儿赶紧跑到江清婉身边,“小姐,你没事吧?”

江清婉摇了摇头,冲着宋玉书拱了拱手。

“多谢。”

其实江清婉的马车入了巷子,宋玉书就看到了。

刚刚秦明朗说的那些话,还有江清婉的回复,她都听的一清二楚,越发觉得和脾气。

“云寒给你的玉牌呢?为何不带在腰间?”

江清婉不明所以,指了指腰间其中一个荷包,“在这里面,为何要挂出来?”

她腰间挂了不少东西,跟那男子的玉牌实在不搭。

宋玉书有种暴殄天物的无力感。

“若哪日有人欺负你,别管是谁,拿出玉牌打回去便是,莫要忍着。”

江清婉心里怪怪的。

不仅仅是因为宋玉书的态度转变,而是从小除了师父和师兄们,她还是第一次感受来自于长辈的关爱护佑。

这种感觉,有点奇妙。

像枯黄的山头,冒出了青青的绿牙。

蓬勃着一种生命力。

这时玉桃走了过来,福了福身。

“夫人,马车已经备好。”

宋玉书点点头。

自那日离开王府,云筱然就病了。

玉桃去送了几次东西,回来说情况日渐严重。

太后派了太医过去,她理应要去看看。

目送她离开,莲儿才小声问道,“小姐,她怎么态度变化这么大?奴婢和李斗看好了几个宅子,还想让你选一个,那我们是不是不用搬了?”

江清婉推门而入。

花香扑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她确实很喜欢这个后院。

“都挑了哪几个我瞧瞧,等回头问问墨云寒这些花能不能卖我一些。”

李斗打了井水给江清婉净手。

莲儿一边说着一边准备茶点,又将刚刚买的新鲜出炉的肉铺放好。

“奴婢瞧着还是镇安区的宅子最好,能做买卖,后院也不小,周围热闹,小姐最爱吃的点心果铺零嘴儿,那几家铺子都在附近。”

咕噜噜的水很快烧开。

李斗提着块牛肉过来。

“这几天都没鱼吃了,牛肉要烤吗?烤起来不好吃。”

李斗爱吃鱼,江清婉也喜欢喝莲儿做的鱼头汤。

闻言随口问道,“为何没鱼吃了?市集上没人卖给你?”

莲儿摇头。

“那些流言蜚语都没人说了,不知是不是被警告了。市集上倒是还有几家卖鱼的,不过他们的鱼不好吃,最好吃的是东郊马家村打上来的鱼,不过马家村好像出事了,没人打鱼了。”

“马家村?”

江清婉若有所思。

“你们上一次挖的黄泥,是不是就来自马家村?”


何年、钟大夫和小福全都呆愣当场。

“黑色的?”

钟大夫忍不住揉了揉眼睛,“难道是我老眼昏花了?”

江清婉走过去,指尖在金锁上点了一下。

一股黑气闪过,那金锁瞬间变得通体黝黑。

吓得小福立刻丢了出去,只觉指尖灼烧般的疼。

“怎么会这样?”

江清婉将黑锁捡起放在桌子上,隔空画了道符箓狠狠拍在上面。

金锁应声而裂,露出里面一撮头发,绑上头发的红绳上还贴着黄符,在那黄符之上,好像有一块红色的活物,跟人在呼吸一般,一起一伏。

“这……这是什么东西?”

柳氏盯着那东西,忽地反应过来。

“是它在吸我儿的气血是不是?”

江清婉点了点头。

“有人以金锁做局,流通于市,但凡遇到命格相符的,便会吸走此人的血气以滋养黑发的主人,就如河中撒网捞鱼,总会碰到像令郎这样,命格极为相符之人,那就是夺命了。”

柳氏听闻,气得去踹小福。

“你害苦了我儿。”

小福瘫坐在地,脸色一片死灰,心里愧疚的恨不得去死。

江清婉道,“他应是无心之举,否则自己也不会沾染了邪气。宋夫人应该能看到他指尖上的黑。”

柳氏这才注意到。

可此刻也没心思去管,“江娘子,是不是毁掉这个金锁,我儿就能好了?”

“不行,要把命夺回来。”

江清婉说了几样东西让何年去准备。

这种跟人斗法抢命的活儿她也好久没干了,莫名有点兴奋。

离京城百里之外的一处村落内。

闲散游荡的猫狗,忽然间狂吠不止,全朝着一处院子飞奔而去,却又不敢靠近,围在外面低哑嘶吼。

引得周围村民侧目,却又不知出了何事。

院子内升起出一张硕大的黑色符箓,笼罩在整个院落之上,刚刚成阵不过几个呼吸,就被一道金光狠狠撞碎。

院落内的杂物散落一地,房间内踉踉跄跄冲出一个女人,头发一半黑一半白,五官狰狞,满嘴鲜血却来不及擦,未走几步就摔在地上,不甘心的双目圆瞪,用最后一丝力气试图再次结阵。

阵法未成,就再次喷出一口鲜血,身体痛苦地蜷缩成团,另一半黑发也彻底变白。

“胆敢破我道行,天涯海角,我必杀你!”

“主人,主人救我。”

一只乌鸦歪着头在墙边叫了两声,飞速朝着京城方向而去。

何府内,柳氏惊喜的看着缠绕在儿子身边的血色丝线一根根断掉,少年的呼吸也从似有若无逐渐变得沉稳有力。

“东儿,东儿……”

她激动的扑到床边,只是看着,没敢去碰。

随着斗法的完结,黑锁内的头发和符纸化作一道黑烟企图逃走,江清婉抬手压着,金丝缠绕捆了个结结实实。

那道黑烟挣扎片刻,彻底消散。

“可以了。”

江清婉抬手轻挥,床沿上的符纸随之飘落。

已经昏迷了十多天的何意东缓缓睁开了双眼。

看着围在床边的柳氏和何年,哑声开口。

“爹,娘,你们怎么了?”

柳氏再也忍不住,捂着嘴痛哭出声。

何年红着眼眶轻轻揉了揉儿子的脑袋,“东儿,你现在感觉如何?可还有哪里不适?”

何意东摇摇头,竟自己挣扎着坐了起来。

“儿子觉得有些饿。”

柳氏担心的扶住他,急忙回头看向江清婉。

“江娘子,我儿能吃东西吗?”

顺着她的视线,何意东也看向了江清婉,眼底露出惊艳之色。

“这个姐姐,好生漂亮。”

“莫要胡言乱语!”何年轻嗤,“这位江娘子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万不可无礼冲撞。”

何年回神,闹了个大红脸,忙跪在床上规规矩矩冲着江清婉行了个礼。

江清婉摆了摆手。

“不用谢,我收了钱的。”

“至于他能不能吃东西,要吃什么,这个要问钟大夫,我不会医病。”

她说完退到一旁坐在椅子上休息。

钟大夫忙去诊脉,何年带着柳氏来到江清婉面前躬身行礼。

“江娘子大恩,何某铭记于心,只要不违背本心,不伤害大周百姓,将来若有用得到何某的地方,您尽管开口,何某一定遵从。”

他说完又有些不放心地揽过柳氏。

“我夫人的双眼以后会一直能看见那些东西吗?”

江清婉摇摇头,

“符纸的功效已消,你也不必担心,她虽命格有些特殊,容易沾染些不干净的东西。但与你天造地设,你的命格可护她周全。”

何年和柳氏对望,心意相融。

夫妻情爱,最好的便是如此吧。

江清婉心有触动,忽又想到什么,低头从荷包里摸出个空白符纸画了符箓后递给何年。

“那个叫小福的,让他将符纸贴在胸口位置,三日不可摘也不能碰水,三日后,他的手就会恢复。至于救还是不救,何大人自己定。”

何年怔住。

若说刚刚的致谢,是一个父亲为了儿子,那此刻,他对江清婉又多了一份敬重。

他双手接过,再次拱了拱手。

“我替小福谢过江娘子大恩。”

钟大夫开了药方,叮嘱之后,便和江清婉一起离开了何府。

何年和柳氏亲自相送。

等马车离开,守在门口的小厮这才将之前秦明朗和苏玉兰在门口纠缠辱骂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柳氏脸色一沉。

“哼,真是错把鱼目当珍珠,丢了真正的宝贝。以后有他们后悔的。”

她又看向何年。

“老爷,他们怕是看中了你的职位,想要拉拢,这种人,莫要理会,免得脏了眼。”

何年笑着拍了拍她。

“夫人放心,为夫别的没有,一身傲骨,至死也不会弯。官场之事,夫人不必挂心,等东儿的身体养好,还是要早些送去书院,不可误了学业。”

柳氏想了想。

“你若任职,东儿应是有资格去太学院的,可那里……等过几日,我去问问青蕊郡主,自回京,我还没去拜会,她可要说我了。”

青蕊郡主的母亲,和柳氏是族亲,都来自新安。

当年何年被贬黜,京中官员无一人送行,墨青蕊却带了个大包袱一直送他们出了京城。

虽平日两家并无多少来往,但这份情谊,柳氏一直铭记。


秦家,

张氏实在拦不住秦家公,一个没注意,人就跑没了影。

急得她正差人四处找,苏玉兰就黑着脸回来了,一个小厮走的急,差点冲撞,被她一脚给踹在地上。

“狗东西,没长眼睛吗?”

春梅自是知道她生气,上去啪啪就是两巴掌,打的小厮脸都肿了。

“着急忙慌去干什么?见了县主,还不跪下磕头。”

小厮捂着脸委屈至极,却也不敢多言,整个人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心里无比怀念以前江清婉为主母的日子。

月银给的痛快,吃食也好。

只要手脚勤快,根本不会无端挨骂。

现如今整个秦府整日人心惶惶,若不是签了卖身契,早就全跑了。

这时张氏的谩骂声传来。

“找不回老爷,看我怎么收拾你们,一个个没用的东西,真以为我管不了你们吗?告诉你们,不管我儿子娶了谁,在秦家内宅,都是我说了算!”

春梅冷哼一声。

“县主,我去教训她!”

苏玉兰却伸手将她拦住,低头看向地上的小厮。

“秦家公又跑了?”

小厮忙点头。

“跑了,还偷走了老夫人的私房钱。”

苏玉兰眼中满是厌恶。

一群上不得台面的下贱种,跟他们住在一起,简直是拉低了她的身份。

想到江清婉腰间的龙牌,她就更加不爽。

不过,以墨云寒的身份,绝对不可能娶她,最多是眼下喜欢,才会给她龙牌护着。

一旦玩腻了,只有被丢弃的下场。

到那时,没有任何身份的江清婉,只会成为过街老鼠。

可她实在等不到那个时候。

既然秦家公一次次作死,那她就帮他一把。

招招手,让春梅附耳过来,她侧头低语了几句,春梅眸光一闪,立刻躬身离开。

等她走了,苏玉兰才淡淡道,“既然是老夫人吩咐的,那你就起来去找人吧。”

小厮闻言赶紧爬起来连滚带爬地往外走,生怕走晚了又要挨骂。

另一边,从巡防营出来的秦明朗根本不敢回家。

铺子没了,宅子没了,如今连兵部的职位也没了。

短短数日,他回京之时的雄心壮志,此刻全成了霜打的茄子。

他不敢想,若是被苏玉兰知道,又要闹出什么风波。

心烦意乱间忽然闻到一股惑人的幽香。

浓妆艳抹的娇俏美人衣着暴露的扬起手里的帕子,笑颜如花。

“郎君,酒能解千愁,奴家陪你喝两杯好不好?”

秦明朗抬头。

眼前是京城出了名的花楼。

出征前他没机会来,回京后,他更不敢来。

此刻心中实在压得难受,脚步不受控制的走了进去。

酒肉穿肠,眼前舞动的女人越来越模糊。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江清婉,猛地伸手将人拽进了怀里。

“清婉,我好想你啊。”

他怀中的风尘女子岂会在意被换错了名字,娇羞的往他怀里扎。

“郎君,奴家也好想你。”

秦明朗浑身燥热滚烫,再也压制不住,抱起女人滚进了床榻。

半个时辰后,女人衣衫不整的掀开床帏,气的俏脸煞白。

“原来是个不中用的,浪费老娘的手段。”

她将秦明朗身上翻了个遍,除了兵部监造郎的腰牌外,只有碎银子不过十两,别说是过夜费,连酒钱都不够。

她当即叫来了老鸨。

老鸨掀开床幔往里看了一眼,笑的一脸鄙夷。

“让他好好睡,他没银子,他家里难道也没有吗?让人去查查这位兵部监造郎的府邸在哪?”

女人有些担心。

“可他毕竟是官。”

老鸨耻笑。

“官怎么了?官喝了花酒玩了姑娘就能不给钱吗?那我可要去京兆衙门击鼓鸣冤了。”

女人一听捻着帕子笑的娇艳如花。

“还是您有手段。”

此刻床上已经醉死过去的秦明朗丝毫不知,嘴里还呢喃着江清婉的名字,做着不知是何的美梦。

……

四方赌场内,

秦家公此刻已经赌上了头。

从他进场,就一把没赢过。

不仅如此,但凡他押大,那必然会开小。

后来他不信邪,大小都押,结果却开出了难得一见的豹子。

几把下去,手里的那点银子很快就输光了,气得一顿骂。

六儿眼尖的过去将他拉开。

“哎呦,谁惹我们秦家公生气了?这是手气不好把银子输没了?多大点儿事啊,您儿子可是二品将军,威风着呢,还缺您这点花销吗?”

秦家公本就上头,闻言更上头。

“你给我拿一两千银子,我就不信今天这么邪门,一把都不赢。”

六儿依旧笑的谄媚。

“银子当然能给您,可您拿什么抵押啊。我瞧您身上,好像没什么物件能当。”

秦家公最恨别人瞧不起。

梗着脖子冷哼,“我儿二品,你觉得我银子还?”

“呦,瞧您说的,小的可不敢,但赌场有赌场的规矩,还得劳您画个押。”

六儿引着他去了柜台,签了张借据,因没有东西作抵押,他又签了张卖身契。

将他自己和张氏全卖了。

看着他拿着银子一头扎进赌桌的背影。

六儿摇了摇头,转身出门去了后巷。

春梅戴着帽围已经在等。

看到卖身契后将一袋子银子丢了过去。

“知道该怎么说吧?”

六儿颠了颠钱袋子,笑的见牙不见眼。

“小的明白,一切都是被赶走的那位江娘子怀恨在心,设局而为,跟赌场可没关系。”

春梅满意点头,转身走了。

六儿忍不住感叹。

“这江娘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不过在这个场子里混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门儿清。

只认银子不认人情。

不到一个时辰。

秦家公再次输了个精光,垂头丧气的走出赌场。

蹲在角落里等了半天的小厮急得嘴上都快冒了火。

“老爷,您可算出来了,小的进不去,老夫人快要急死了。”

“急急急,急个屁!都是你们这群狗东西念叨的,害老子输钱。”

秦家公气的踹了小厮一脚。

这时又有两人结伴从赌场出来,一个个面露红光。

“今日手气是真好,白白赚了几百两银子,走,去喝花酒。”

“说起来,多亏了那个输钱的老头,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人贴了霉运符,赌什么输什么,我跟着他下注,只要反着来,保准赚钱。”

“哈哈哈哈哈,霉运符?真有这东西啊?”

……

两人议论着渐行渐远。

被踹了两脚的小厮兀自嘟囔。

“难道江清婉真有这本事?”

秦家公想起这一夜一把都没赢,顿时瞪圆了眼。

“你说什么本事?”

小厮不敢瞒着。

“回老爷,小的也是听说的,好像被你们赶走的那个江娘子,懂点法术。”

秦家公闻言顿时暴跳如雷。

大街上就开始解衣服。

脱了外衫之后,竟真的看到衣服的一角用红色朱砂画了个怪异的符咒。

他身上的绫罗绸缎,全都是江清婉在秦家的时候买的布匹差人做的。

对刚刚听到的“霉运符”他深信不疑。

又想起上次江清婉明明看到他输钱被押,也不帮忙,越发生气。

“该死的东西,看老子不弄死你。”


济安区,何府。

一名小厮推门出来,冲着杵在外面的秦明朗和苏玉兰拱了拱手,递还拜帖。

“我家大人说了,今日不见客,请二位回去吧。”

秦明朗急道,“你可说了是苏家的人?”

小厮点头。

“说过了。”

随后转身匆匆关门回府。

苏玉兰的脸色有些难看。

“这个何年还真是不识抬举,要不是母亲说此人有可能出任巡防营监理,还有些用处,就凭他这破落的门庭,也配让我们亲自前来结交。”

巡防营监理与巡防营守将联合掌管巡防营,一个主军政,一个主内务,若那件事成,将来必要收服才可。

他正思索对策,一辆马车便停在了他们前面。

钟大夫率先下车,拾阶而上去敲门。

刚刚回应他们的小厮很快出来,态度陡转。

“钟大夫您来了,大人正在等您。”

苏玉兰心中一喜,立刻上前打招呼。

“是钟大夫啊,真是好巧,我母亲前些日还跟我提起过您。”

钟大夫皱眉看了看二人。

自那日半夜被叫去为秦润诊病后,他对这二人是半点好感都没有。

小厮怔了怔,怕耽误了正事,忙躬身问道,“钟大夫,这二位贵人您认识?”

不等钟大夫回答,秦明朗立刻道,“认识,他与我岳母大人是旧识,我们很相熟。既然都是来见何大人的,不如一同入府。”

小厮正犹豫,钟大夫却冷冷地看向苏玉兰。

“玉兰县主,那日我已说清,玉佩归还,我与苏家的恩怨已了。二位想入何府,别用老夫的名义。”

他说完撇下二人,快步走到马车前,亲自扶好脚蹬。

“江娘子,可以下车了。”

布帘被一只素手撩开。

秦明朗和苏玉兰惊愕地看着江清婉从马车上下来,一身浅青色襦裙,美的如仙如画,看的秦明朗心跳加快,有些痴迷。

苏玉兰恨得一脚踩在他鞋背上,娇声怒喝,“一个下贱坯子,不知廉耻的招摇过市,江清婉,你这脸皮可真够厚的。”

钟大夫气的怒斥。

“你好歹是堂堂县主,受苏家家学教养,怎地如此蛮横粗鄙,真是丢尽了老王爷的脸。”

苏玉兰被怼的脸通红,指着苏玉兰冲着钟大夫大骂,

“你自诩京城神医,济世为民,竟然做起了皮肉生意,带着这种女人出入朝臣府邸,和妓院里的老鸨有何分别。”

钟大夫何时受过这种屈辱,一根银针下去,苏玉兰忽然腹痛难忍,一股秽气眼看着憋不住。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嘴巴太臭,我帮你治治。”钟大夫冷哼一声,引着江清婉往府门走。

苏玉兰捂着肚子动都不敢动一下。

“该死的,你敢伤我,我一定砸了你的药铺。”

钟大夫根本不惧。

“砸之前去问问你的母亲,看她敢是不敢!”

“噗!”

伴随着一声极响的屁声,一股恶臭袭来。

熏得一旁扶着她的秦明朗差点吐出来,连车夫和春梅都捂住了鼻子。

江清婉遥遥站在何府门口,憋着笑提醒。

“快去找个茅厕,堂堂县主拉在大街上,实在有失体面。”

说完抬脚走了进去。

秦明朗看着她窈窕的背影和从容自若的姿态,再看一旁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着后方的苏玉兰,心中越发后悔当日一时上头将江清婉给赶了出去。

“噗!”

又一声响屁,苏玉兰已经憋不住,涨红着脸,双腿之间一股热流涌出。

她哆嗦着朝秦明朗伸出手。

“还不扶我上车。”

秦明朗还在回味曾经跟江清婉的甜蜜过往,转头看向她时眼底闪过厌恶,硬着头皮过去将人抱上了车。

春梅赶紧吩咐车夫赶车。

一进车厢,苏玉兰彻底憋不住。

攥着秦明朗的胳膊骂,“该死的江清婉,我一定要杀了她。”

“噗!噗!”

那股臭味让秦明朗实在待不下去,在半路找了个理由匆匆下了车。

……

何府内,一脸冷峭的何年看着江清婉,剑眉皱成了山。

“钟大夫,这……这便是您请的帮手?”

钟大夫点点头。

“何大人,人不可貌相,您可慎言。”

他能看出江清婉并不愿意多管闲事,只是因他的人情才愿意来这一趟。

刚刚在外面还惹了些不快,他实在怕何年一个冲动把人给气走。

何年很清楚钟大夫的本事,闻言冲着江清婉拱了拱手。

“请随我来。”

东侧寝卧内传来女人声声低泣。

听见开门声立刻迎了上来,双眼都是肿的。

“老爷,东儿……东儿他……”

憔悴的夫人捂着胸口说不出话来,看到钟大夫后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求您救救东儿,看在您跟老爷数年的交情上,我求您了。”

钟大夫赶紧伸手去扶,刚想介绍江清婉。

江清婉已经走向床边。

床上躺着一个干瘦的少年,约莫十二三岁。

满头白发,行若枯槁,眼眶周围呈现暗红色,嘴唇却苍白的一点颜色都没有,乍一看像一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而在整个床的四周,萦绕着旁人看不到的血色蛛网。

千丝万缕全扎在了少年的身体里。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刚刚站起身的柳氏激动地冲了过来,孩子是母亲最大的软肋,她此刻就像只刺猬。

何年赶紧将她拉开。

“夫人,她是钟大夫请来的。”

钟大夫忙做解释。

“江娘子有医术之外的能力,令郎的病……”

“你是……仙姑?”

柳氏愣了愣,着急的打量着江清婉,“哪里有这么年轻的仙姑。”

她陪着何年在南境僻壤之地当了几年的苦差,因为条件太差,药材和大夫也不精良,很多百姓更相信一些仙姑和道长的能力。

她出身书香门第,对此本就很抵触。

又见江清婉水嫩娇媚,看上去也就十八九岁,如何能信。

“钟大夫,还请您再想想办法,不能信这些玄而不知的能力啊。我儿,我儿快撑不住了。”

她说着再次垂泪,哭的整个人几乎脱力,依靠着何年才不至于瘫倒。

江清婉转头看向她。

“你说的没错,令郎的确撑不住了。”

何年一听立刻问,“你看出什么了?”

江清婉直言道,“他的气血即将被吸干,活不过一炷香。”

“你胡说!”

柳氏激动的想去推她,却又因为无力险些摔倒。

“我儿才十二岁,他才十二岁,你怎可如此咒他。老爷,你把她撵走,快把她撵走。”

钟大夫心有不忍。

“江娘子,何大人是个好官,不该遭此苦难,当真没有法子吗?”

“有。”江清婉第一眼见何年,就看过他的面相。

正气凛然。

那句“好官”她信。

何年大喜。

“您真的能救我儿?”

江清婉再次看向柳氏。

“我不能,但她能。”


摁着秦家公的两个彪形大汉也都认出了江清婉,稍稍松了些力。

“江娘子,既然您来了,那就入内一叙吧。除了银子,他还抵了不少东西,如果您要赎回去,需要跟东家商定个价钱。”

江清婉看着秦家公。

只一夜的功夫,此人身上再无祥瑞之气。

霉运缠绕,逢赌必输。

她有些好奇,秦家有什么东西能抵。

当初为了防着秦家公烂赌,她很少在府内添置贵重的物品,就连库房内,也都是些常用的,不值几个钱。

秦家公见她迟迟不给银子,急的跺脚。

“你个不孝的东西,还不让他们松手。”

江清婉对他的叫嚣视若无睹,冲着六儿招招手。

“他都抵了什么?”

六儿最会看人眼色。

瞧着这江娘子的态度和以往不同,怕她不给银子,立刻说,“那可都是精巧物件,玉石,字画,摆件,对了还有块砚台,东家还说只有王孙大臣才用得起,这都是府里的宝贝吧。”

江清婉神色淡淡,“秦家可没有这些东西,你们也不怕收了偷盗的赃物受牵连。”

“你放屁!”

秦家公黑着脸怒喝。

“那是我儿明朗设庆功宴时官员送的贺礼,你这个卑贱的下堂妇,没见识。”

“哦……”江清婉的唇边缓缓绽开笑颜,“若被那些官员知晓,他们送的贺礼,竟被你拿来赌,不知会作何感想。”

秦家公心里发虚,急的低声催促。

“你知道还不赶紧给银子?”

六儿在意的却是另一句话,“江娘子,秦家公说的下堂妇是……”

江清婉微微挑眉,“如你所听到的,我已不是秦家人,他欠的银子我不会再管。跟你们东家带句话,有些东西不宜收,早早换成银子才稳妥。秦家家大业大,又要脸面,不会缺了你们的。”

说完转身走了。

秦家公见她真的不管,又急又气,“你给我回来!只要你把银子给了,我就准你再做回秦家妇。”

江清婉头都没回,悠然的摆了摆小手。

馊了的饭,谁爱吃谁吃。

见她竟然不答应,秦家公再次破口大骂。

“你别后悔,我儿不要你,以后也没有人要你,这个贱妇……啊!别打,别打脸。”

两个彪形大汉拽着人又回了赌场。

六儿跑到东家张标房里将刚刚的事说了一遍。

能在这京城里开得起来赌场的,哪里会看不透这些,当即一拍桌子,“走,带上人和东西,去秦府。”

……

此刻秦府内一片混乱。

苏玉兰阴沉着脸坐在主位,堂下跪着被五花大绑的秦明朗。

张氏拦了几次都被拦下,气的坐在地上撒泼,又哭又喊。

秦明朗被吵得头疼欲裂,却不敢挣脱绳子,跪行两步靠近苏玉兰。

“兰儿,我真的没有撒谎,是江清婉,都是那个贱人勾引我。我……我也不知怎么就脱了衣服,可我发誓,我真的没碰她。”

春梅惊道,“小姐,姑爷会不会跟我一样,也一下子不能动了,这个江清婉真的很邪性啊。”

本来就怕苏玉兰不信,闻言,秦明朗立刻顺坡下驴。

“我不是不能动,我是浑身发软,我身上的衣服,定然是被那个贱人扒开的,我真的是想着兰儿才有了力气挣脱跳下了马车保住了清白之身啊。”

苏玉兰的脸色依旧很难看。

“江清婉一个乡野孤女,她真有这本事能让你一个二品武将动弹不得?”

一直忐忑不敢劝说的秦润眼珠子一转立刻道,“母亲,会不会是用了毒药?她给我做的药膳说是对我身体好,却害得我吃什么吐什么,父亲是不是也是中了招?”

这样倒是都说得通了。

苏玉兰神色稍缓,愤恨的将手里打人的戒尺丢在地上。

“你好歹上过战场,怎么这点警惕性都没有。就这根绳子也能困的住你?别给我装可怜。”

见她消了气,秦明朗赶紧讨好。

“你是我的兰儿,我的娘子,我惹了你生气,你不开口,我哪敢起身。”

见自家儿子毫无英武霸气,张氏气的直捶胸口。

她一直被江清婉供着,哪里受过这种憋屈。

“造孽啊,简直造孽啊。就算我儿真的做了那事又能怎么样?我儿是秦家的天啊!”

秦润很有眼力见的赶紧过去扶她。

“祖母,您就别添乱了,父亲和母亲自会处理,孙儿扶您回去。”

说着示意丫鬟帮手。

刚将人拽起来,就听到府门外传来震天的锣鼓声。

紧接着管家就连滚打爬的冲了进来。

“不好了不好了,四方赌场的人押着老爷来要钱了,还带了一堆打手,就在外面吆喝,将军,您赶紧去看看吧。”

秦明朗被连番刺激,只觉眼前一阵发黑。

可毕竟是他亲爹,他又不能不管,只能硬着头皮求助地看向苏玉兰。

苏玉兰刚消下的火瞬间又窜到了头顶,“又想要钱,门都没有!”

她满脸嫌弃的理都不肯再理,起身往自己的院子走,秦润赶紧跟上,说着逗趣的话讨她开心。

秦明朗无奈,只能带着心急如焚的张氏出门处理。

两人问清金额,人都被吓傻了。

“多少?六千两?”

张标笑眯眯的又让人端来一个托盘,上面全是秦家公抵债的物品。

“这是你爹从家里拿去我赌场换钱的,抵押的凭据都在。听说这都是各处官员送给秦将军的贺礼,我们可不敢出手,您就一并结算了吧,合计九千三百零五两,零头就当我孝敬秦将军了。”

秦明朗踉跄着几乎站不稳。

竟然还拿了贺礼去赌!

张标态度很恭敬,一双倒三角的眼睛里却满是狡诈。

“若是秦将军不肯给,那我也只能告上衙门求青天大老爷替我做主了,到时损了将军的威名,可不太好。”

秦明朗脸色惨白,死死抿着嘴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九千多两银子。

他哪里有这么多钱。

可苏玉兰连出来管都不肯出来,又哪里会愿意拿这么多钱给他父亲还赌债。

眼下再闹,还不知道要出多少笑话。

他冷声开口,“既然是我父亲输的钱,我不会不还,只是府中没有这么多银子,这样吧,你给我三天时间,三天后,我亲自送去赌场。”

张标嘿嘿笑了两声。

“秦将军,咱俩没交情,您红口白牙一说,我可不能当真。要么,我把这些东西呈报给衙门,要么,您拿些实打实的东西抵押,比如地契房契,只要不是这些不能出手的东西,咱都好说。”

秦明朗气的他一口血卡在嗓子里,可眼下无奈,他只能手写了欠条,按了手印,又让张氏偷偷将房契拿出来,交给了张标,这才换回了秦家公和那些被他偷出去的东西。

等将人打发了,秦家公气的大骂。

“都怪那个该死的江清婉,明明在赌场看到我,却不肯给钱。我可是她公爹,不孝的玩意。”

见他仍不知悔改,秦明朗忍无可忍。

“我已经跟江清婉和离,人家凭什么给你还赌债!没钱,你去赌什么啊!”

秦家公被喝斥的呆愣原地。

张氏心疼,扶着自家老头子的手急声骂,

“你有这本事怎么不冲着你那个好娘子吼,被人绑着教训,连一个屁都不敢放。人家江清婉哪一次不是拿着银子去好好把你爹带回家,何时受过这等罪!你个不孝子!”

里外都不是人的秦明朗快被逼疯了。

可眼下最要紧的是三天内凑齐九千两银子,要是秦府没了,还不知道苏玉兰要闹成什么样。

若是能哄得江清婉将钱庄的钱拿出来,一切便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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