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王禾吴守义的女频言情小说《以牙还牙王禾吴守义小说结局》,由网络作家“恩佐斯焗饭”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昏暗的光线下,老兵转过头来,双目像是漆黑深邃的洞穴,死死盯着张九。此刻,声音变得愈发粘稠,就像是将说话之人与听着的张九一道丢进了泥潭,污泥从他的口鼻耳孔涌入,让他几乎窒息,脑袋沉重无比,无数的画面开始跳动,最终停顿在了他曾经的家门口,门楣之下,他儿子的脑袋随风而动,就像是一只盛满了沙子的陶罐......张九倒吸一口凉气,随后便从睡梦之中苏醒过来,他直起身来,喉咙像是被火灼烧过一般,干燥疼痛,他看了一眼周围,其他床铺都空着,昨日一起干活的同伴说过,让他今日多休息休息,晚点去西市也无妨。他起身靠近墙边的水桶,然而里面一滴水都没有,他只得绑好幞头,随后拿起木桶,离开这间破旧的屋舍,这里不是西市,而是位于长安城角落里的昭行坊,这里屡次被战火...
《以牙还牙王禾吴守义小说结局》精彩片段
昏暗的光线下,老兵转过头来,双目像是漆黑深邃的洞穴,死死盯着张九。
此刻,声音变得愈发粘稠,就像是将说话之人与听着的张九一道丢进了泥潭,污泥从他的口鼻耳孔涌入,让他几乎窒息,脑袋沉重无比,无数的画面开始跳动,最终停顿在了他曾经的家门口,门楣之下,他儿子的脑袋随风而动,就像是一只盛满了沙子的陶罐......
张九倒吸一口凉气,随后便从睡梦之中苏醒过来,他直起身来,喉咙像是被火灼烧过一般,干燥疼痛,他看了一眼周围,其他床铺都空着,昨日一起干活的同伴说过,让他今日多休息休息,晚点去西市也无妨。
他起身靠近墙边的水桶,然而里面一滴水都没有,他只得绑好幞头,随后拿起木桶,离开这间破旧的屋舍,这里不是西市,而是位于长安城角落里的昭行坊,这里屡次被战火烧毁,到如今成了不少外来流民或是民夫临时居住的地方,有些长安本地的穷苦百姓也会在此。
张九提着水桶走向打水之处,不少贫民正在此处排队,几名面带不善的男子正在维持秩序,想要在此打水便必须要缴纳钱币,正常来说,水源都应当是由朝廷控制,不过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原本负责此处的小吏不再来此,反而变成了一些蛮横的地痞。
这些人给水吝啬不说,价格还高出数倍,谁人敢提出异议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报官府也没用,负责出面的小吏也只不过是敷衍了事,此时众人方才知晓,倘若不是朝廷授意,这些地痞又怎敢如此妄为?
活着便离不开水,百姓又不敢反抗,只得承受下来,不过近些年的价格是越来越贵,着实有些难以承受。
张九看着自己桶里不到一半的清水,明明给了一桶的钱币,结果只有这么一点,不过他并不想招惹是非,这些事情与血海深仇比起来,实在太过不值一提。
那名负责给水的地痞不耐烦地看了张九一眼,不过预想中的反抗并没有发生,这个看上去有些不善的中年人什么都没说便转身离去,以至于这地痞想着自己给这么点对方都能忍,那再少给些又如何?
于是下一桶水,便只灌了不到三成,地痞本来还有些得意,谁能想那名打水的汉子大骂一声“欺人太甚”,便直接冲着地痞扑了过来,周围几名地痞全都愣住,许久不曾发生这种事情,他们也有些意外,在汉子将那地痞连捶几拳后,众人方才一拥而上,其余正在打水的百姓急忙冲上去抢水,一时间场面混乱无比。
提着水离去的张九并不知道这一切因他而起,他甚至都没有回头去看一眼,自顾离去。
一路回来,他都在思考着下一步打算,虽然从赵仁堂口中得知了另一个仇人的下落,然而他也打听过,虎象帮经过这些年发展,几乎已经成了长安城内的第一大帮派,一边欺压百姓,一边又与朝廷官员保持着密切关联,俨然像是某些人豢养的爪牙喽啰。
而作为帮主的宋部,不仅本人拳脚了得,平日里也被帮众打手保护着,想要找他报仇远比寻赵仁堂要难得多,所以张九蛰伏了一个月,仍然没有找到任何机会,至于其他类似的凶案,他确实不愿去理会,昨日前往现场也只是想看看情况,以免影响到自己的复仇计划,结果险些被那个敏锐的不良帅抓到。
虽说十年都已经等了,再多等一些时日也无可厚非,但如今的长安城总给他一种不好的感受,他担心再拖下去,失去报仇的机会。
就在他思索之间,突然听到一处屋舍前传来哭喊之声,他一眼瞥过去,才发现是两名恶霸抢着些许财物从那屋舍中出来,一名民妇哭喊着求他们放过,然而那两名恶霸却没有半分留情的意思,直接将民妇推倒在地。
“你丈夫生前欠了我们那么多钱,别以为死了就不用还了!”一名恶霸轻蔑地看着民妇。
“要我说,不如将她与她女儿卖去揽月阁,快些把钱还上好了。”另一名恶霸拽着一名年幼的女童,或许是过度惊吓,那女童甚至连哭都哭不出来。
民妇想要去将女儿抢回来,一口咬在恶霸的手上,好歹是将女儿抢回来,奈何自己又岂是这两名恶霸的对手,被恼怒的恶霸拳打脚踢,而她也只能护着自己的女儿。
张九提着木桶从一旁走过,两名恶霸瞥了他一眼,恶狠狠道:“看什么看,滚!”
张九的目光扫过两人,扫过那名吓傻的女童以及民妇,民妇眼神绝望却还是带着一丝期盼,期盼着张九会出手相救,然而她也清楚知道,在这种地方,不会有人冒着危险来搭救她们的,恨只恨,这世道不公。
看着张九一言不发地离开,两名恶霸顿时变得更加肆无忌惮,一个人去抢那女童,另一个人则是去抓民妇,女童的哭嚎声在此刻响起。
下一刻,两名得意的恶霸耳畔被各自一巴掌,被打得双耳嗡鸣,茫然倒地,待他们回过神来时,却看到先前那个中年人去而复返,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
张九的确不想惹是生非,在他眼中,报仇最为重要,为此他可以忍耐任何事情,然而当他听到女童的哭喊声时,脑海中便想起了自己被害的妻儿,当时的她们是否也是如此绝望,是否也期盼着有人出手相救,是否期盼着张九能及时赶回来,哪怕全家一起赴死,也能有所安慰。
所以他还是出手了,将两名恶霸击倒在地,仿佛是对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的一种赎罪。
“你这该死的田舍郎,敢对我们动手?!”两名恶霸从地上爬起身来,怒不可遏道。
张九一句话都没有说,在两名恶霸企图出手前,再度冲上前去,一人一下,击倒在地,此时这两恶霸才明白对方身手了得,两人合力都不可能是他对手,于是急忙求饶起来:“大侠饶命,大侠饶命,我等也只不过是奉命办事,是她丈夫向我们借钱,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啊。”
“我夫君只是问他们借了一百枚钱,他们却要我们还五百枚啊。”那民妇哭喊道。
利滚利,又无人管制,结果利息比本钱还高,这种事情屡见不鲜。
张九也没有去询问如今还了多少钱,而是直接向着两名恶霸摊开手,两名恶霸对视一眼,将先前抢出来的财物交还,然而张九却只是将那些不值钱的东西随手丢给民妇,手掌继续摊开。
两名恶霸呆滞片刻方才明白,原先还在犹豫,然而看到张九向前迈步之后,急忙从怀中取出了欠条交给了张九,哭丧着脸看着张九将那张欠条撕成碎片。
民妇连连向着张九磕头感谢,张九瞪了两名恶霸一眼,两人便惊恐地爬起身来,匆匆逃窜而去,待到足够远后,其中一人方才面露恶颜,他将张九放在角落的水桶踢倒,并大声叫嚣起来:“敢坏我们虎象帮的事,你等死吧你!”
虎象帮?
张九眉头一挑,没想到这两人居然也是虎象帮的人。
他沉默片刻,俯身将民妇和她的女儿扶起来,道:“虽然撕了欠条,但我觉得这些人不会善罢甘休,我看你们还是离开此地吧。”
民妇面露苦意:“离开还能离哪去?这几年来,我与亡夫的亲友都已经死了,如今只剩下我母女二人,离了这里,更是生不如死,而且我们又怎么逃得出虎象帮的手掌心呢?”
“这里如此多虎象帮的人吗?”张九询问道。
民妇当即点点头:“是啊,包括水井那边那些人,都是虎象帮的,即便是报官都无用,他们都是无法无天之人。”
张九却没有再听民妇的哭诉,因为他此刻脑海中产生了一个大胆的计划,能够杀死虎象帮宋部的计划。
“知道就好!”大娘子冷哼一声,随后又开始喋喋不休。
不过王禾倒是没太听进去,反而是这赵家人的态度,让他颇为无奈,虽说所有人都急着要破案,然而朝廷不在乎真凶是谁,死者家属也不在乎真凶是谁,这让王禾莫名感到一丝悲凉,赵家有钱有势,赵仁堂之死尚且没多人在意,那么如前几日死去的卖炭翁,连家人都没有,岂不是更加无人在意了?
在他晃神间,他们便来到了凶案现场的书房,书房门口被封条贴着,在破案之前任何人不允许入内,不过在并案之后,京兆府给了王禾与吴守义特权,可自行揭下封条,待结束之后再贴上。
他们将大娘子等无关人员请离后,方才揭开封条入内,大门敞开,扬起了一阵带有血腥味的灰尘,根据当时的查探,凶手是直接在屋内就将赵仁堂的脑袋割了下来,加上这些时日这间房间都是完全封闭的,因此血腥味并未淡去多少。
一个月前案发的时候,还不是两县并案共同调查,因此第一时间调查现场的是吴守义,拿到的线索也是由吴守义提供,虽然王禾与吴守义也算是共事多年,对吴守义的办案能力是认可的,所以并非是不信任他,而是还想亲自看一眼。
案发之时,恰好下了一场大雨,将屋外院子里的痕迹都给冲干净了,全然找不到脚印之类的线索,又因为雷雨声太大,没有人听到什么声音,也没有人看到可疑人物,直到天亮雨停,仆役才发现自家郎君的脑袋被悬挂在了书房门口。
王禾与不良人们一道进入屋内,按照先前从吴守义那里得到的卷宗,他们依次对死者死亡的位置、脑袋悬挂的门楣、以及死亡前被捆绑过的柱子进行查看,大致信息也都与卷宗里差不多,只不过时隔一个月,有些地方的痕迹淡了些许。
虽然大部分线索都很混乱,但不论是仵作还是最早查看现场的吴守义等人,都断言这个凶手从过军,下刀利索,捆绑赵仁堂的绳结也是军营里捆绑物资的常见打法。
这年头从过军的人不在少数,但多数都是地方或者边镇募集,由于折冲府早就在开元年间便已经名存实亡,因此比较正式的府兵已经见不到,那么能够那么容易让人判断出来自军营,就只有相对正规的朝廷军队,虽说算是个线索,但仅凭这一条不足以寻找凶手,光是长安城的十六卫里就有上万人之多,更别说边镇数不胜数的士卒,这还没算上曾经从过军的,根本无从查起。
王禾本想着再来现场看看,期望找到点有用的信息,但很显然,吴守义等人已经做得非常到位,卷宗写得清清楚楚,尸体、现场可以的物件也都保留了起来,对于可能的凶手,包括亲属、生意伙伴、仇家都进行了排查,没什么疑点,王禾看过几遍卷宗,毫无头绪。
尤其是与其他案子相连,线索更是一团乱麻,倘若不是因为接连发生,且都是人头悬挂在门楣之下,确实很难将这些案子定为连环杀人。
王禾与吴守义在第三名死者出现时也讨论过,会不会不是连环杀人案,而是群凶?也就是数个凶手或者模仿作案?
但很快就被衙署与京兆府否定了,虽然细节上没法深究,但他们最大的问题是没有证据,没法证明凶手是谁,但也没法证明凶手是多人,王禾甚至怀疑,之所以县令以及府尹要否定这个推论,只是因为不想将事情闹大,毕竟在这种紧张的官场上,很多事情就是必须小。
谁能想到后面人越死越多,一度控制不住局面,甚至死了一个负责安西军费的户部主事。
王禾叹了一口气,目光开始扫过书房的桌案与书柜,他回想起方才赵家大娘子说这里有不少以往的一些生意往来,于是走到书柜前进行翻找,这个赵仁堂确实不是什么爱好读书之人,表面上摆满了四书五经,到了下面就尽是些《鸳鸯录》、《深闺》之类的禁书,而且字数不多,大部分都是图册。
王禾现在没心思去看这种东西,继续翻找,果然让他找到了一些账目记录,只是大部分都是比较正常的生意往来,他虽然也读过几年书,但对于数术实在是不擅长,一看就觉得头晕。
他强忍着把帐簿丢掉的冲动,又翻过一些,发现里面的确有与洛阳商人的贸易往来,只不过,都是从洛阳买粮,而非四娘给的情报说,将粮食卖去了洛阳,那此事便有些奇怪了,但四娘是个谨慎人,平日里给的情报极少出错。
总不能是故意反着写吧?图什么呢?
王禾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但没有证据也不好乱说,他又翻找了些书册、帐簿,也没有什么疑点,不过这些内容卷宗里并没有记录,也确实没有什么记录的必要。
就当王禾为难,想着要不要去第二个死者家中看一看时,先前被派去知会吴守义一声的不良人回来了,不过,他却带来了一个非常糟糕的消息,说是自家县令已经急疯了,昭行坊那边出了大事,宛如暴乱一般,想让王禾去处理却找不到人,一直找到了万年县的县衙,恰好这不良人来找吴守义,虽然不在万年县的管辖区域,但吴守义还是带着人一起过去帮忙了。
王禾嘶了一声,昭行坊早就算是一处贫民窟,此坊发生暴动可不是小事,万一波及到其他坊内,那便严重了,王禾当即让人撤出房间,重新贴上封条,火急火燎地赶回长安县。
此人身形不高,皮肤黝黑,虽然头发包着矮幞头,但仍能从鬓角与胡茬上看到霜白之色,对方神情麻木,与坊内那些贫民并无二样。
“你胆子倒是挺大,知道我是谁吗?”宋部颇为不屑地看着对方,质问道。
然而对方却没有回答宋部的问题,反问道:“宋大郎,你还记得我吗?”
听到对方居然呼喊自己以前的名字,宋部当即一愣,他改名也快十年了,除了几个熟人,已经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名字,他再次打量起对方的样子,虽说确实有几分熟悉感,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看来是不记得了。”张九鼻中发出哼声,随后一把短刀从他的袖子里滑落出来,“我来让你回忆回忆。”
然而这个举动还是引来了宋部的嗤笑声,寻仇私斗他见得太多了,他从十多岁起就开始到处与人打架斗殴,而来长安之后,虽说也是有贵人相助,但能成为一帮之主,也是靠着拳头和刀子一下一下拼出来的,莫要说一个看上去麻木弱小的贫民,哪怕是再来几个武夫他都不会惧怕。
“原来是寻仇啊,那你可太不守规矩了,想找我寻仇的人......都要排到玄武门了!”宋部面目突然变得无比狰狞,居然抢先一步冲向了对方。
他的目标是张九手中的短刀,他的佩剑在方才处理暴乱的贫民时被抢走,又因为是匆忙赶来,都没来得及拿防身匕首,但他有着丰富的打斗经验,即使在面对一名寻常民夫时,赤手空拳对上短兵器也可能会吃大亏,因此他只要夺走对方手里的短刀,那么这场战斗也就宣告结束了。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双手居然直接扑了个空,对方的动作不多,紧紧只是向后退了两步,紧接着对方的短刀便猛然向着自己刺来。
宋部冷哼一声,侧身躲开锋利的刀刃,但对方却在刺空之中,最快速度侧翻刀身,向着他的胸口扫来,刺啦一声,他胸膛前的衣物便被短刀割开,他这才觉得心头一紧,一脚踹出,趁着对方躲避,迅速倒退拉开距离。
等退到一定的安全距离时,他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外面的衣物被轻松划开,里面的一块护心皮革的口子上也已经翻毛,如果对方手里的是一把三尺刀剑,说不定此刻他的胸膛已经被切开。
仅仅只是几个呼吸间的交手,宋部立刻察觉到对方实力不弱,尤其是两下干脆利落的反击,绝不是寻常贫民能够做到的,所以对方的模样只不是为了让他掉以轻心的伪装?
“你到底是谁?是谁派来的杀手吗?”宋部此刻神情凝重起来,他得罪的人几双手都数不过来,长安城内外到处都是他的仇人,所以平日里都非常谨慎,出入都有护卫随行,只不过方才他为了追人,几乎是本能地喊了一声分头去堵,结果反而被对方抓住了可趁之机。
“你不是都说了吗?寻仇的,无错。”张九眼神一凛,快步上前,短刀挥动,发出阵阵刀风呼啸声。
宋部不敢再怠慢,连连躲避后退,然后没几步就要到后方的土墙边,已经无路可退,他眉头紧蹙,仔细盯着对方的步伐,一时间感到熟悉,随后抓住对方刀锋挥过的空隙,一脚踢出。
张九当即用另一只手去格挡,对方的力气不小,将他震退数步,连他用来格挡的手臂都感到一阵发麻。
“你方才那步伐,像是军营里出来的,你在哪里从过军吗?!”宋部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对方果然不是什么普通民夫。
张九甩了甩麻木的手臂,随手继续举起了短刀,方才只是短暂的试探,接下来才是真正的生死搏杀,他定了定神,随后再度向着宋部发起攻击。
......
昭行坊内此刻变得一片混乱,宋部不知去向,贫民与虎象帮帮众打作一团,多少怨气仇恨都在疯狂宣泄,只是还有不少弱者被殃及,或是躲在角落之中瑟瑟发抖。
这动静越大,时间越长,场面便愈发控制不住,最早还是两边人搏斗,但渐渐便成了暴乱,甚至趁乱开始杀人抢劫,欺凌妇孺,也分不清到底是那些贫民还是虎象帮众。
平时看上去还算是客气的邻居居然也面露凶相,冲进一旁的屋舍里大肆破坏,哭喊声一时不绝。
“都给我停下!”匆匆赶来的王禾发出一声怒吼,引得不少人目光,然而他没有宋部那种足以让人胆寒的威慑力,这种场面也不是他吼一声就能完全停下的,尤其是那些仍在厮打之人,在短暂的停顿之后,场面再度陷入混乱。
“还愣着干什么?都上啊!”王禾也知道这种情况不容易收拾,当即呼喊自己的下属冲进去。
那些不良人当即抽出了腰间的横刀,迅速冲入坊内,相比起这些乱打一气的乌合之众,不良人的身手与手段便要高明许多,简单直接地将还在斗殴的人按倒制服,而面对他们手里锋利的刀刃,也没人敢再反抗。
不过仍然有不少人担心被抓捕,趁乱逃窜,另一头吴守义也带着他的手下一同帮忙镇压,不多时,水井周围的混乱便被平息,吴守义走到王禾身旁,望着四周道:“逃了不少人,尤其是虎象帮的那些喽啰,而且也没见到宋部。”
“他应该还在坊内,这泼皮平日里嚣张跋扈,此次非要给他安个罪名不可。”王禾说出此话时,脑海中忽然闪过孙少府让他找人顶罪的事,但也仅仅只是一闪而过,虽然宋部这人恶迹斑斑,估计手里也有不少人命,但没有证据也不可能拿他如何。
吴守义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王禾,但见对方忧心忡忡,也没有多言,而是提议道:“我让人守住坊门了,他跑不出去了,你我再找人去衙署寻求增援,将昭行坊给围住,非得把宋部揪出来不可。”
王禾转头看向吴守义,思索片刻,当即点点头,此次事件的源头尚未查明,但从场面和结果来看,动静不小,长安城内正因为安西与连环杀人案的案子而极其压抑与敏感,此时发生这种事情,必然会有不小的影响,这年头日子再不好过,此地也是长安城,朝廷自然会极为重视,因此必须要找一个源头,很显然,宋部这种本就臭名昭著的泼皮,便是最好的人选,况且这件事情本来就该是他的罪责。
“立刻派人把昭行坊围了,抓捕宋部!”
王禾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急忙叉手行礼:“还请孙少尹指教!”
孙德善立刻伸手招呼王禾上前,待王禾凑上前来,他方才压低声音道:“如今上头要的是快些结案,以免影响安西大计,可这结案的方法并不是只有一种。”
“少尹的意思是......”
“找一个人来顶罪,以最快的速度平息此事,那不就成了吗?”孙德善抓住王禾的后颈,提醒道。
“什么?!找人顶罪?”王禾瞪大双眼,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孙德善说的计谋是这个,他做了这么多年不良人,兢兢业业,一心抓捕各种凶犯,从未想过如此行事,这有违他的本心,但对方可是京兆府少尹,他根本不敢高声呵斥。
沉默许久之后,他方才开口道:“可......可即便我找人顶罪,真凶尚未归案,万一再犯岂不是......”
“愚蠢至极,凶手再犯案,不就是下一个案子了吗?与此次连环杀人案有何干系?”孙德善继续道,“霍中尉还特意给了赏金,只要你能破案,就能得到一大笔奖赏,还搭上了霍中尉的关系,我再给你美言几句,往后不是平步青云?你是个能吏,难道还想一辈子干这吃力不太好的不良帅?如此好事,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你还迟疑什么?”
“这不是......不是钱的......”王禾还想辩驳几句,但看到孙德善阴沉下来的神情,只得闭上嘴巴,憋了许久后方才勉强点头,“下僚......下僚明白了。”
“明白就好,但愿你真明白了。”孙德善一把推开了王禾,“没其他事就去吧,我还有许多公务要忙。”
“诺。”
王禾当即行礼退下,从京兆府衙署之中走出来,他并没有任何如释重负的感觉,反而变得比来时更为心事重重,孙德善想要让他找人顶罪以快速结案,可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出这种事情,可霍仙鸣那里如何交代?这种大人物,甚至不用动手就能将王禾捏死,受牵连者也不知几何。
除非自己真的能抓到真凶,可自己不就是因为抓不到人,才会落入如此境地吗?
王禾长叹一口气,忧心忡忡地离开京兆府。
待王禾离开此处不久,同样被召来的吴守义匆匆走进衙署,少尹孙德善见吴守义到来,放下手中的茶盏,随后让吴守义自行述职,述到一半孙德善故技重施,面色难看地拍着桌案,对吴守义一顿斥责。
“并非是我要责骂你,我也是颇为着急,你可知道,昨日我也被府尹一顿痛骂,而府尹也是无可奈何,他收到了霍中尉的口信,让他速速破了此案。”
吴守义听到此话,眉头紧蹙,当即问道:“霍中尉过问此事?难道是因为那位死去的户部主事?”
孙德善眉头一挑,这吴守义比先前那王禾要灵光,都不用多说,便能抢先道出要点,于是孙德善点点头,道:“不错,你知道霍中尉为何如此在意此人吗?只因此人负责支援安西的军费一事。”
吴守义愣了愣,虽然他与王禾负责侦破此案,但那名户部主事的详细职责他们还真不能过问,因此确实不知道这人居然负责安西的军费。
孙德善没有继续谈及这名户部主事,反而是从桌上拿过一份文书,道:“你先前向你们县里递了此文书,你想跟随之后支援安西的队伍一道前去是吗?”
“我这文书怎会......”吴守义看着孙德善手里的文书,面带惊讶,毕竟这份文书递交县衙之后,便要往中书省去了,按理是不会经过京兆府这里,不过京兆府毕竟统管两县,如果他们要过问此事,也并不是不行。
“我听说过,你家大人在你刚出生不久便随军去了安西,至此再无消息,这些年想来你也对此耿耿于怀,既然朝廷准备派兵援助,你自然不想放过这个机会,是吧?”孙德善仿佛一个长辈一般看着吴守义。
吴守义沉默片刻,向孙德善叉手行礼道:“还请孙少尹行个方便。”
“如今并非是我不给你方便,而是你自己不给自己方便,案子迟迟破不了,支援安西之事便有阻碍,霍中尉极为不满呐。”孙德善指着吴守义道。
“少尹的意思是,只要案子破了,此事了结,安西大计便依然可以顺利进行?”吴守义问道。
“不错,但如果破不了,你便莫要说什么随军前往安西了,你我之命都不一定能保住。”孙德善哼了一声道。
“能破,一定能破,少尹放心,下僚必定全力以赴。”吴守义保证道。
“自然是要去全力以赴,可是这都一个月了,你们却还只有零星线索,难道让朝廷再等你们一个月?”孙德善又一次拍起桌案,瞪着面前的吴守义。
“不用一个月!给我几日时间,我必定给少尹与中尉一个交代!”吴守义坚定道。
“交代?你能做什么交代?一个月都破不了,现在几日就想抓到真凶?笑话!”孙德善没好气道,本以为这吴守义比王禾聪明,没想到是个断智莽夫。
就在孙德善准备再次祭出计策之时,吴守义却抢先走到孙德善跟前,孙德善略有惊讶之意,问道:“你想作甚?”
吴守义压低声音道:“破案,不一定必须要抓到真凶。”
“?!”孙德善惊讶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吴守义,他可不是蠢货,马上明白吴守义所言何意,但话到了如此地步,孙德善也不能表现得太过明了,只得故作糊涂,“你......此话何意啊?”
“寻一个替死鬼,将这连环凶案的罪责顶下来即可。”吴守义眼中闪过一丝狠辣。
屋内顿时陷入片刻寂静,随后孙德善突然一拍桌案,怒视着吴守义:“好你个吴守义,你好歹也是拿着朝廷俸禄的不良帅,竟然说出如此欺上瞒下之语!”
吴守义面不改色,低声道:“少尹切莫高声,且听我一言,如今中尉需要的是一个交代,让此案迅速了结,使得安西大计能够继续进行,我等完全可以做足全套戏码,让人顶下此罪,至于真凶,我们也仍会继续追查,并不会有太多影响。”
这回轮到孙德善有些不知该说什么了,毕竟原先是他打算劝吴守义找人顶罪结案,没想到几句话下来,双方位置调换,变成了吴守义劝他,自然让他有些别扭,不过孙德善毕竟混迹官场多年,立刻平稳了心态,故作犹豫道:“可是,倘若结案之后,真凶又出来犯案呢?”
吴守义笑着摇摇头道:“案子都已经结了,那真凶出来犯案,又与这起连环凶案有何干系呢?不过是一起新的案件罢了,与那位户部主事更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孙德善张了张嘴,居然开始迟疑自己应该拍桌痛斥,还是无言默认,良久方才试探性地问道:“说是这般说,可先前还一直没有头绪,突然就抓到凶手,也太让人怀疑了。”
“这一点少尹权且放心,我自会将证据线索一一安排妥当,不会有什么纰漏。”
“那......那万一之后被人发现呢?万一你抓来的人抵死不认呢?到时候朝廷问罪可怎......”
“一切都是下僚所为!”吴守义想都没想,立刻回答道,“孙少尹也好,周府尹也好,全然不知此事,都是下僚欺上瞒下之举。”
孙德善眼眸一眯,该说这吴守义是聪明还是圆滑呢?虽然类似的话他方才也对王禾说过,但如今从别人口中出来,确实另有一番滋味,更别说吴守义最后这一番话,说句人精也不为过,如此之人居然这么多年了还只是一名小小的不良帅?
吴守义看孙德善沉默下来,以为对方仍在犹豫,当即再道:“如今长安城内人心惶惶,恰好可以借此机会安抚人心,可谓一举多得啊,少尹觉得呢?”
“我觉得?”孙德善眉头一挑,伸手拍了拍吴守义的肩膀,“我觉得......能说出如此歹谋,你可真是个奸猾小人啊。”
“王帅,你们不能一出人命就往我们虎象帮的地盘跑啊,每一回都对我们的人盘查一番,结果什么都没查出来,你这般让我如何与手下人交代?我们可都是守法的良民。”
虎象帮帮主宋部,此刻正坐在门口的凭几之上,身旁侍立着几名喽啰,各自端着餐盘,他从中拿过一块裹满肉沫的面饼,一边吃一边瞥着眼前之人。
“少说废话,你若是守法良民,这世道便无恶人了。”王禾没有半点掩饰自己对于宋部的厌恶。
宋部不以为然地冷笑一声,他的身材颇为强壮高大,坐在矮小的凭几上显得格外怪异,脸上一道长长的伤疤与凶狠的眼神让他看起来尤为狰狞。
要知道,作为长安城如今的第一大帮派,手下遍布城中每一个坊市,控制了诸多生意和店铺,原本这种事情是不可容忍的,然而这宋部却总能找到门路给自己开脱,遇到事情也常常不了了之。
显而易见,宋部背后定然是有靠山的,否则哪怕如今朝廷内忧外患,想要处理这种流氓泼皮还是轻而易举的,但他就是能在此地做大,谁都能看出其中猫腻,只不过没人敢点明罢了。
而王禾负责着长安的治安,平日里没少与宋部打交道,甚至羁押过宋部,然而这都没什么用,第二天便被放出来,放出来的宋部甚至狂妄地带人在县衙门口嘲笑王禾等一众不良人。
两人的仇怨不能说多深,但也绝不算浅,平日里路上遇见都要相互啐一口唾沫的程度。
“噢,那你们县衙就是这么查案的啊。”宋部指着屋前空地上有气无力站着的虎象帮帮众,他们正一个一个接受不良人的盘问。
每次出现凶案时,王禾第一个排查的就是虎象帮这群人,倒也不是公报私仇,而是这群人确实嫌疑最大,只不过不论是一个月前的第一起被杀的赵仁堂,还是前几日被杀的卖炭翁,都没能找出什么线索指望虎象帮与宋部,这不得不让人感到遗憾。
恶人作恶,这才符合人们心中的预期,尤其是那些平时为非作歹又让人无可奈何的恶人,巴不得他们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案,才好将他们除去。
王禾知道自己身为不良帅,不应该存在此种心态,只是自从孙少府找到自己,勒令他立刻破案,他才有些着急,于是一大早坊门刚开便领着人来堵宋部。
“我如何查案与你无关,你给我安分一些。”王禾冷冷地看着宋部。
“行行行,不过王帅啊,我虎象帮这么多人,你就这么几人查得过来吗?当真是辛苦啊。”宋部悠然地伸起懒腰。
王禾冷笑一声:“觉得我们辛苦,那你承认你犯了案,我们便不用辛苦了。”
不想宋部大笑了一声,摊开手道:“无妨啊,只要王帅开口,我又怎敢驳了你的面子,你说吧,你要几个人,我虎象帮什么都缺,就不缺人,不仅这个案子我找人给你认了,往前有什么积案陈案,我都让人去领!”
王禾眉头紧蹙,宋部的这番言语颇为张狂,居然大庭广众之下让人来顶罪,倘若被宣扬出去,不论是否是真事,对于王禾与县衙都会有极差的影响。
“你还真敢说啊,光是你这句话我都可以治你一个蔑视律法之罪。”王禾瞪着宋部,“你也不怕让你的手下寒心。”
“寒心?”宋部咧嘴一笑,随后转头看向了侍立在旁的手下,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手下顿时被盯得浑身打颤,迅速躬身,而他的这般反应却让宋部颇为不满,宋部将手里的肉饼砸在了手下脑袋上,斥道:“你这个烂泥,我问你,第一个人是你杀的吗?”
手下立刻跪倒在地,瑟瑟发抖,宋部眉头一挑,拿齐盘子的又一块肉饼,再度砸到手下脑袋上:“我问你,第二个人是你杀的吗?”
第三块肉饼被甩出,肉沫飞溅,沾到了王禾的脸上。
“我问你,第三个人是你杀的吗?”
第四块肉饼继续砸出。
“第四个人是你杀的吗?!”
那名手下已然崩溃,一边痛哭一边发抖,空地上的帮众与不良人们都停下来看着眼前之事,神情皆为复杂。
“前几日那个人是你杀的吗!”
“够了!”王禾怒视着宋部,虽然宋部对待的是自己的帮众,但王禾明显能感觉到宋部其实是在羞辱他。
“不够!”宋部将餐盘倾倒,回瞪着王禾,神情狂妄,“王帅你那样查案太慢了,我这是在帮你呢,你看他,他马上就要招供了,就是这么简单!”
王禾嘴角抽动,虽然他恨不得立刻冲上去给宋部一拳,但还是压抑住了这股冲动,深呼吸数次,他才指着宋部道:“人能狂一时,不可能狂一世,你小心自己的脑袋也被挂到了门楣上。”
宋部顿时指着王禾狂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出来,待他稍稍缓和,方才看向王禾道:“你知晓每一日有多少人这般咒骂我吗?王帅真是没什么狠话了,如此,待我脑袋被挂上去之后,你记得帮我抓凶手啊。”
勉强把话说完,宋部又一次狂笑起来。
王禾深吸一口气,转身对着自己的不良人下属喝道:“还傻愣着什么?盘查完了吗,盘查完就走!”
看着王禾等人灰溜溜离去,宋部当即收敛了笑容,直到看不了王禾的背影,方才低头看向还跪在地上发抖的手下,他上前将手下扶起来,好声安慰道:“方才让你受委屈了,我也不想这样的,你要体谅我,毕竟是一帮之主,总有许多事情不得已而为之的。”
那名手下受宠若惊,连连摆手摇头,直呼无事。
“对了,你入帮多久了?”宋部转言问道。
“......一年多了。”
“一年多......”宋部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凑到手下耳边,“一年多了还不懂规矩,方才让你认罪,你为什么什么话都不说?”
手下闻言一愣,随后便觉得腹部传来剧痛,紧接着宋部已经打出第二拳,手下痛哭地跪倒在地,口中吐出了苦涩的胆汁。
“打个半死,逐出虎象帮。”宋部接过一名手下递来的擦手布,一边走一边随口道。
帮众们根本没有迟疑,一拥而上对着那名手下痛殴起来。
宋部头也不回,颇为无趣地伸起懒腰:“一大早就这么多事,当真麻烦,走,去揽月阁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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