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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心乱

明月落枝 著

现代都市连载

古代言情《春心乱》是作者“明月落枝”诚意出品的一部燃情之作,傅嘉鱼李祐两位主角之间故事值得细细品读,主要讲述的是:【坚韧纯良小白兔X心狠手辣废太子全员火葬场,一个都不能少极致苏爽,不甜不要钱】傅嘉鱼自小便是卫国公府世子指腹为婚的未婚妻。父母亡故后,她被养在国公府,与未婚夫青梅竹马长大,死心塌地爱慕。直到她高烧噩梦,梦见自己被热油灌喉,折磨惨死,才绝望的发现——原来,她只是一本外室文中无足轻重的早死原配。阖府上下都知她未婚夫娇养了个外室,只有她被瞒在鼓里。外室上门,他们劝她大度。外室怀孕,他们劝她慈悲。外室带球死遁,所有人都骂她蛇蝎恶毒,竟对一个无辜女子下狠手。未婚夫不分青红皂白将热油烧得滚烫,双目赤红,“傅嘉鱼,你要为我的月儿偿命!...

主角:傅嘉鱼李祐   更新:2024-01-28 03:5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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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傅嘉鱼李祐的现代都市小说《春心乱》,由网络作家“明月落枝”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古代言情《春心乱》是作者“明月落枝”诚意出品的一部燃情之作,傅嘉鱼李祐两位主角之间故事值得细细品读,主要讲述的是:【坚韧纯良小白兔X心狠手辣废太子全员火葬场,一个都不能少极致苏爽,不甜不要钱】傅嘉鱼自小便是卫国公府世子指腹为婚的未婚妻。父母亡故后,她被养在国公府,与未婚夫青梅竹马长大,死心塌地爱慕。直到她高烧噩梦,梦见自己被热油灌喉,折磨惨死,才绝望的发现——原来,她只是一本外室文中无足轻重的早死原配。阖府上下都知她未婚夫娇养了个外室,只有她被瞒在鼓里。外室上门,他们劝她大度。外室怀孕,他们劝她慈悲。外室带球死遁,所有人都骂她蛇蝎恶毒,竟对一个无辜女子下狠手。未婚夫不分青红皂白将热油烧得滚烫,双目赤红,“傅嘉鱼,你要为我的月儿偿命!...

《春心乱》精彩片段


“呵,她算我什么妹妹。”

王氏也瞧出了李祐对昭昭的占有欲,嗫嚅道,“婶婶的意思是……她毕竟与你一起长大,你就算心里有了别的女子,也不该放任她不管。”

李祐站起身,面无表情道,“我知道婶婶什么意思,婶婶放心,她会回到我身边来的,江氏不过是个外室,我会跟她解释清楚,傅昭昭不是不懂事的人,她长大了,也想拿捏我罢了。”

王氏松了口气,笑道,“是这个道理,昭昭最懂事,祐哥儿你好好解释,她一定会回来。”

李祐淡淡的“嗯”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这偌大的濯缨阁。

窗边的罗汉床,床边的贵妃榻,坐落在外间大厅的紫檀木雕花大书案。

每一处,都有她鲜活的身影。

如今,人不在了,此处倒显得十分空落寂寥。

他心烦意乱的闭了闭双眸,再睁开时,眸中弥漫着黑压压的煞气。

傅昭昭今日给他这般难堪,迟早,他会让她回来求他!

……

从濯缨阁离开前,李晚烟眼睁睁看着李晚宁从傅嘉鱼的私库里取走了六匹云锦,三幅古画,还有一套上好的茶具。

她藏在昏暗处,等人都走完了,才冷着脸走出来,啐道,“李晚宁真是个不要脸的东西!什么东西都往婆家拿!哪有嫁了人的姑娘像她那般,天天用娘家的银子贴补婆家的?”

碧莲眼珠子转了转,“姑娘,我们还不走么?”

李晚烟烦躁道,“凭什么大姐姐能拿走那么多东西,我却什么也不能拿?昭昭的就是我的,她答应了我要帮我添几箱嫁妆。”

碧莲左右观察了一会儿,扯了扯自家姑娘的衣袖,“姑娘若想要那只点翠凤形翡翠钗,现下就是个机会,要不要奴婢现在就去替姑娘拿来?”

李晚烟不悦的揪起了秀眉,她要的不止这一个首饰。

傅嘉鱼若是一时意气用事也就罢了,要是她当真铁了心不准备回国公府。

那她的嫁妆怎么办?

宋氏那三瓜两枣肯定是指望不上的,小娘那儿屁都没有,更不必说。

所以她逼也得将傅嘉鱼逼回来,逼她回来认错。

“碧莲,你找个机会出去。”李晚烟眸中闪过一道精光,“就说,傅嘉鱼水性杨花,私德败坏,早已失了身,在二哥哥冠礼之前,就与外男私相授受,珠胎暗结。”

碧莲小脸皱了皱,瞠目结舌道,“姑娘,我们这样做不是将傅姑娘往死里逼么?”

李晚烟轻笑一声,嘴角勾起一抹狠厉,“不将她往死里逼,她怎会知道我的厉害?”

……

黑洞洞的夜里,寒风像孩子一般哭嚎。

傅嘉鱼昏睡过去,又被噩梦里那寒冷刺骨的血腥场景吓得惊醒过来。

“好疼!不要!不要!不要!”

惨叫声一声比一声凄厉。

被热油燎出来的恶臭,让她满头大汗的捂住手臂从床上坐起身来。

她目光恍惚,神情混乱,手忙脚乱的撩起衣袖,疯狂摩挲着那幼嫩的皮肤,直到看到双手手臂完好无损,没有被滚烫的热油烫得满身是泡,才清醒了几分。

这时,旁边一只大手递过一杯热茶,“傅姑娘,你可还好?”

傅嘉鱼乌黑长发披散在身后,失魂落魄的抬起头,蓦的看见一张丑陋至极的面庞,登时瞳孔一缩,身子急急往后退去,戒备道,“你……你是谁?”

男人大手僵在半空中,扯了扯嘴角,“傅姑娘这么快就将我忘了?”

傅嘉鱼环顾了一下四周陌生的房间,才恍惚间想起自己已经嫁了人,忙不迭红着脸道,“对不起……徐公子,我刚刚做了个噩梦,梦见一只恶鬼要我的命……”

小说《春心乱》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燕珩淡笑一声,温声道,“我是不是比恶鬼还可怕?”

傅嘉鱼哪敢承认,想是她那声质问伤到了徐公子的自尊心,忍不住垂下长睫,自责道,“没有的事……徐公子只是脸上有疤,并不是十分丑陋……细看之下,公子眼睛眉毛都很精致……而且鼻梁很挺拔……手……也很好看。”

这些都是张娘子告诉她的选男人妙招,想必她这般说,他应该会高兴点儿。

见她说得心虚,燕珩也知道自己现在这副尊容没有几个人能坦荡接受,不在意的笑了笑,“起来喝药吧,你受了风寒,因发起高烧才会突然昏迷。”

“是吗?”

“嗯,大夫说,你一直没休息好。”

傅嘉鱼捏了捏眉心,从噩梦醒来,发现自己是书中配角,她确实很久很久没有睡过一次好觉了。

屋里已经生起了几盆炭火,散发着融融的暖意。

桌上放着一碗粗米粥,一碟糕点,还有两碗乌黑的药汁。

男人清冷的笑了笑,“我的药也好了,我们一起?”

他这张脸,笑起来委实谈不上好看,但却给人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傅嘉鱼咬了咬唇,这时才发现男人脸色苍白如纸,披着一身厚厚的大氅,衣襟拢得一丝不苟,正正经经,半点儿胸前风光也未透出来,而她身上湿冷的衣裙也已经换过了,是一套素白厚实的中衣,外间套着一件烟紫色缀毛褙子。

她今日出来得急,除了几片金叶子,什么也没能带出来,这身衣服不是她的。

看这粗糙的布料和老旧的款式,应是徐玄凌替她准备好的。

她脸颊倏的一热,局促不安的抱着怀里的被子,“那个,我的衣服……”

男人道,“你丫鬟替你换的。”

傅嘉鱼眨了眨眼,“她们人呢?”

燕珩语气平静,“月落身子不舒服,忙碌之下差点儿昏倒,疏星带了她去休息,大夫说她身旁需要有人照料。我正好醒过来,便想着,家中人手短缺,你躺在床上也很乖巧,我倒是可以照顾你。”

傅嘉鱼懵了,回过神又觉得不好意思,整张小脸红扑扑的,像极了一朵盛开的芍药,“可你自己的伤……”

男人却不再纠缠于此,“药快凉了,你今日一天没吃饭,饿不饿?”

傅嘉鱼抿抿干燥的唇,肚子正好没骨气的叫了起来。

咕噜咕噜,在这静谧又窄小的屋子里,格外清晰响亮。

男人微勾嘴角,语气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宠溺,“看来饿了,起来吧。”

傅嘉鱼羞赧的红了脸,潮热的脸颊不知是病的,还是羞的,“饿还是饿的。”

见她要起身下床,燕珩背过身子,只留给她一个宽阔瘦削的后背。

傅嘉鱼紧绷的小脸微微一松,心口提着的那股紧张戒备也渐渐松懈了下来。

徐公子虽然生得不怎么样,但一举一动,却是君子风范,他的端正守礼,让她不免对他多了些好感。

她径直取下挂在衣架上的狐裘,裹在身上,看一眼他身上不比她单薄的大氅,拖着疲惫的身躯,圆滚滚的坐到桌边。

徐公子就坐在她对面,身上那么重的伤,却坐得端正挺拔,犹如劲松。

傅嘉鱼心疼的看他一眼,端起药碗小口喝完,又看向那碗温热的粥。

天色这么晚,想是他让人为她准备的。

难为他拖着一身病骨,一直守在她身旁。

这么多年,她养尊处优的在国公府里做名门贵女,可说白了,也只是国公府里一条听话的狗,被宋氏和李祐他们束缚掌控得没有了自我,他们对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从未真正尊重过她,爱护过她,疼宠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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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人走到床边,抬手便将那长刀拔了出来。

长刀一出,鲜血便潺潺而涌,床上男人豁然睁开双眸,还没说句话,又生生疼得昏了过去。

傅嘉鱼主仆三人都看呆了,惊得脸色一白。

“莫雨,你……你疯了么!大夫还没来,你就这么把刀拔出来,是嫌你家公子死得不够快吗?”

“傅姑娘放心,公子死不了,他还欠我月钱。”

莫雨浑不在意,又大大咧咧将男人衣襟掀开,露出一片精壮白皙的胸膛。

傅嘉鱼眸光呆怔,没想到看似瘦弱的男人,胸膛却……很……很是健壮。

她自小养在深闺,哪见过如此阵仗,俏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好半天也不知自己该不该回避眼神。

莫雨顺手将放在手边的纱布药瓶子拿起来,对准伤口,一阵熟练包扎。

跟着主上这么多年,这种活儿他是做惯了的,这点儿伤口算什么,想当初,将军崖一战,何其血腥,主上一夜间接连斩杀数千逆臣贼子,最后力竭被擒,受的伤比今日不知严重多少倍。

脑子里回想起将军崖一战的凶险,莫雨一向吊儿郎当的俊脸也多了几丝沉重。

他替床上昏迷的人将衣襟扯得更开些,主上身材这么好,藏着掖着做什么,平日里他没这么大胆子,今日嘛……不一样。

莫雨悄悄回头打量一眼别开脸的傅嘉鱼。

小娘子脸颊绯红,不知是不是羞的。

主上行事,自有他的目的。

傅姑娘身后背靠的是谢家财库,这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主上今日在国公府门前替傅姑娘挡这一刀,挡得很是值钱。

他可不能误了主上的大事。

“傅姑娘与公子是夫妻,有什么不能看的,反正公子昏迷着,姑娘想看就随便看,看个够。”他翘起嘴角,露出一个自认为很和蔼的微笑,“我这人粗手粗脚,不会给人穿衣,一会儿还要劳烦傅姑娘替我家公子将衣服穿穿好,丫鬟不能近身,我家公子他对别的女人过敏。”

傅嘉鱼脸颊登时一阵滚烫,“你……你胡说什么,你是他的下人……还是你……你来。”

莫雨咧着嘴角,“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出去了。”

“莫雨……”

“姑娘莫叫我,我听不见。”

说完,人已经阔步出了正屋。

“这随从,瞧着怎么这般不靠谱。”疏星走上前来,往床上看了一眼,到底是姑爷,又慌忙将目光移开,“姑娘,奴婢和月落姐姐去看看这院子,烧烧热水,收拾收拾物件,看今夜怎么歇息,姑爷他受了这么重的伤,也得换身衣服擦洗身子什么的。”

“好。”傅嘉鱼从怀里掏出一枚金叶子,“从国公府出来得急,什么东西也未能带出来,月落姐姐,你带疏星去附近商户转转,该添置的东西先买上。”

天色已经不早了,从国公府一路驾车来甜水巷,到的时候夜幕将将降临。

天光最后一丝余亮洒在乌黑的瓦片上,眼看便要宵禁。

月落不想走,“姑娘一人在此,奴婢不放心,还是疏星先去,奴婢在这儿守着。”

傅嘉鱼知她在担心什么,笑道,“徐公子他都这样了,还能对我做什么呢?更何况,他为了护我,连命都不要了,我也该在此照顾他才是,月落姐姐,辛苦你生着病还要替昭昭劳累一趟。”

月落眼眶微红,摇摇头,“奴婢不辛苦……只要姑娘能好好的,奴婢做什么都愿意。”

月落在此间年岁最大,如今已二十有五,是当初在谢迎身边伺候过的丫头,心思玲珑剔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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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谢家到李家,她一路护着自家小主子走过来,还是头一回看小主子住进这么……贫穷的小院子,床上躺着个生死不知的男人,门外是个不着调的随从,只怕老鼠进来见了都想接济一二。

她怨恨李家薄情寡义,更多的,则是心疼眼前的小姑娘,以后的日子,还不知要怎么去走……

傅嘉鱼摸了摸她冰冷的手背,唇边含笑,“月落姐姐放心,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疏星一人也忙不过来,你去帮帮她也好。”

月落无奈,只得起身与疏星一道去忙碌。

两人在屋中的衣柜中翻找了一下,倒是找到了几床干净柔软的新被子,还有女子所穿所用的衣物。

想来这一切都是徐玄凌提前准备好的。

别看这院子简陋,比不得国公府雕梁画栋,但物件儿准备得还算齐备。

说明他是个十分细心周到之人,只是他终究是个男子,对女子所用之物知道得并不多。

月落打点了一番,便觉得还是得出去一趟。

“姑娘,姑爷身上的衣服——”

傅嘉鱼脸颊微红,心里想着莫雨临走前说的话,“我……我来就好。”

月落深深往徐玄凌那处看一眼,心底对这位姑爷的长相相当不满意,“姑娘,那我们先出去了,你小心些。”

“嗯,去吧。”

两人一走,傅嘉鱼身子便软了软,挺直了一日的脊背,在此刻瘫软下来。

屋中光线很暗,她小手扶在床边架子上,脑子昏昏沉沉的,目光刚落在男人包扎好的胸膛上,视线一烫,急忙移开。

就连李祐的身子,她都没见过,遑论别的男子。

可他总不能就这么睡着,屋子里冰冷严寒,没有上好的炭火,也没有烛光。

再这么下去,只怕他伤势未愈,又要添上新病了。

傅嘉鱼紧了紧手指,为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才小心翼翼伸出指尖,拎着他的衣襟替他将衣服拢好,其间手指不小心碰到他胸口绵滑的肌肉,慌得忙缩回来,“徐公子,我不是故意的……”

床上男人自然没有回应,剑眉高高皱起,睡得也不太安稳。

他脸上全是丑陋纠结的疤痕,昏暗中乍一看犹如鬼魅,她心跳加快速急,也不敢多看一眼,心里不断告诉自己,“他是个人,他是个人,一个人有什么好怕的……”

男人放在床边的大手骨节分明,冰冷如雪。

傅嘉鱼收回目光,小手擦过他的手背,脸上登时一阵通红。

她咽了咽口水,脑子里越发同浆糊一般。

今日兵荒马乱,发生的事情太多,一开始因为紧张害怕担心他会死,根本没想太多,此时此刻,屋里只剩下她与徐玄凌二人,她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

长到十六岁……这还是她头一遭与一个外男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而且这个男人,还是她名正言顺的夫君。

想到此,傅嘉鱼耳根子热了热,身上狐裘染了雪,带着湿重的寒气,她也不敢脱下,反而将自己拢得更紧。

好在,没过一会儿功夫,张娘子引了个胡子花白的老爷子从院子里走了进来。

外头风冷,雪又大了些。

傅嘉鱼听见脚步声,终于松了一口气,露出一抹笑意,“张娘子,你可算回来了!”

“姑娘害怕了吧?别慌,我这就把灯都点上。”张娘子温柔一笑,抽出火折子,熟门熟路的将房间里的灯烛都点上,又对身侧的老爷子道,“宋神医,劳烦您替徐公子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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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的她,天还没亮便冒着严寒去了一趟皎玉堂,将自己做好的荷包,眼巴巴的送到李祐手里。

她总是这样,希望自己在李祐心底是独一无二的,是首要第一位的。

殊不知,他只是冷淡的接下,根本不在乎她精心准备的礼物,随手便将她的东西扔在了书房。

他与江畔月在书房苟合时……身下,压着的正是她熬夜亲手绣出来的荷包……

傅嘉鱼心口有些闷疼,又觉恶心欲呕,小手抚了抚胸口,“不睡了,疏星,你去将我今日要穿的衣裙取来。”

疏星站在黄花梨雕花衣柜前,翻开箱笼,欢喜道,“是宋夫人为姑娘准备的那套么?周嬷嬷早前就做好送过来了,奴婢瞧着真真是上好的绫罗锦缎,上头的刺绣是府上的绣娘绣了整整一个月才绣好的,姑娘穿上今日定能艳压群芳。”

“不要那件。”

“啊?”

疏星不解的回过头来。

傅嘉鱼淡道,纤指抬了抬,“要那件。”

疏星听得愣神,忙将手里那套繁复华贵的衣裙放下,呆呆的将另一身取来。

傅嘉鱼小脸恢复了些血色,站起身,褪下披风,换上锦衣,坐到了梳妆镜前,“疏星,给我绾发吧。”

……

天色很快大亮,春雪下得窸窸窣窣,卫国公府灯笼一溜的被人熄灭。

清一色苗条秀丽的奴婢规规矩矩的在回廊里垂头走过,没过多久,国公府前院儿便已宾客盈门,热闹非凡。

国公爷和宋氏夫妇一大早便开始迎接贵客。

今日世子冠礼在沧浪阁设席,宋老大人天还没亮,人已经先入了沧浪阁暖阁。

李祐起身后便在朱方的服侍下更衣。

他闭着眼,俊脸上神色淡淡,若细看,能从他神情里看出一丝不可一世的桀骜。

卫国公世子,乃是年轻一辈难得的天之骄子,冠盖满京华,不久的将来定会功名加身。

朱方替主子将玉带扣上,笑道,“今日各家府中的夫人姑娘都来了,想必都是来领略爷的风采的,只可惜咱们爷已经有了少夫人,不然,不知道多少少女今日会将一颗心遗失在爷身上。”

说到少夫人,李祐徐徐掀开了眼帘,“她还没过来?”

心里总有一种预感,她是该过来替他祝贺的,毕竟及冠后,就是他们的大婚。

她那么喜欢自己,这么好的表现机会,她又岂会不珍惜。

“没……没呢。”

见主子爷脸色微沉,朱方又忙笑道,“不过属下听说濯缨阁那边今日寅时便亮起了灯,可见傅姑娘前几日为了月落跟爷闹了点儿小脾气,今日及冠,姑娘便忍不住了,还是急不可耐的想为爷庆祝的。只是,她到底是个害羞的姑娘家,哪有这么一大早天还没亮就巴巴的跑到爷房里来的?今日府上宾客极多,又有不少人是冲着傅姑娘来的,若传出去,只怕对傅姑娘名声也有损,爷好歹体谅体谅傅姑娘。”

李祐薄唇微抿,听到那句不少人冲着傅嘉鱼而来,心底莫名不悦。

来观礼的不光有各家夫人小姐,也有不少公子少爷。

从前傅嘉鱼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就也罢了,若让他们亲眼看见她生得容貌昳丽,冰肌玉骨,他们会不会就此生了觊觎之心?

不过想想,她即便生得再美再清丽脱俗,也是个蠢笨不讨喜的。

除了他,这世上哪个男人会喜欢她那般不解风情的女人,谁肯娶她这么一个商女做正头娘子?

李祐心神定了定,往濯缨阁方向看了一眼,转身将狐裘穿在身上。

一想到今日能看见她红着脸小心翼翼将及冠礼物送到他跟前,心情便愉悦了几分,出门往沧浪阁走去。

……

沧浪阁占地面积极大,七间七架的明间大屋子,两侧配了耳房、东西厢房,前后抱厦已经站满了人。

里头影壁重重,将整个院落拉得很深。

穿进庭院,入眼便是门户大敞的清雅正厅。

天色不早了,吉时将到。

院子里外坐满了客人,三两成群聚在一起说话。

正厅里,宋氏与卫国公正在与宋老大人崔老太君卢老太爷话家常,提起今年春闱,宋老大人对李祐又是一个劲儿的夸赞,预测他能下场拿个好成绩。

宋氏与有荣焉,笑得越发开心。

生了这么得力能干的好儿子,如今这东京城里头,哪家大妇不羡慕她有个好肚子。

更何况,还有傅嘉鱼这么一个自带“泼天财富”的好儿媳。

李家真是将天下好事都占尽了。

花厅中,莺声燕语,不少年轻貌美的姑娘锦衣华服,正在聚在里头。

有那胆子大的,偷偷往门外打探,似乎已经迫不及待想见见传说中文武双全俊美无双的卫公世子。

但相比李祐,她们对从未见过的傅嘉鱼更加好奇。

“你们说,今日我们当真能看到那位琉璃美人傅嘉鱼吗?”

“她算什么美人?”钦天监监正的亲妹妹苏梦因顿时不屑道,“若她当真生得貌美,为何国公夫人从不让她出门见人?由此可见,她只是仗着母亲有钱罢了,长得也不过尔尔,说不定比黄将军家的无盐铁女还要丑。”

钦天监监正乃是苏梦因的亲兄长苏梦池,时年天子慕道,沉迷方术,因而十分宠幸苏梦池,对他几乎是言听计从。

苏梦因虽出身不高,却因着她兄长的关系,在一众贵女之中颇有话语权。

“不会吧?无盐铁女黄暮秋,又丑又像个男人,傅嘉鱼好歹也是在国公府娇养长大的贵女。”

苏梦因冷傲的淡嘲一声,“怎么不会?你们有听过世子在外提过一句他这位未婚妻么?更何况,贵女,她算哪门子贵女,她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商女罢了。”

众人摇头。

的确,李祐从未在外说过一句他这位未婚妻,即便有人提上一句,问他未婚妻长得如何,他也只是神色淡道,“尚可。”

一个男人勉强对一个女子形容尚可,那就是并不好看的意思。

至少,从李祐对傅嘉鱼的冷淡态度,所有人都能感觉出来,他并不喜欢傅嘉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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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花厅内众女对傅嘉鱼的议论,苏梦因内心嗤笑一声。

她容貌艳丽,兄长得势,在这京中算得上数一数二的美人,又心仪李祐已久,若不是他有个未婚妻,她早就让兄长去天子面前求一道赐婚圣旨了。

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即将娶别的女子为妻,她心里一直不爽快。

这不,今日来卫国公府,就是为了来踩傅嘉鱼一脚的。

没过一会儿,花厅里便听外面突然安静了一会儿。

男子加冠,外女不可入正厅,所以她们也只是猜测今日的正主李祐应该已经到了沧浪阁。

苏梦因登时有些坐不住了,站起身抬步走到窗边,红着小脸从那缝隙中往外看了一眼,只见从外走来的年轻郎君器宇轩昂,眉眼如画,端的是面如冠玉,俊朗至极。

回想起昨夜做的那个春梦,她小手一紧,揪着帕子,小脸通红。

李祐阔步走进庭院,一路含笑与人招呼过去。

外间宽大的大堂内,早已摆上了今日冠礼将用的礼器、祭物与冠礼服饰。

各家长辈都已正襟危坐在正厅里。

吉时已到,冠礼开始。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跪在堂内那道挺拔的身影上。

一道道繁琐的程序下来,李祐换了最后一套华服,出现在众人眼前。

“筮日筮宾,肇加元服。弃尔幼志,从厥成德。亲贤使能,克隆景福。”

“旨酒既清,嘉荐既盈。兄弟具在,淑慎仪形。永届眉寿,于穆斯宁。”

宋老大人醮酒辞完,看着眼前英俊的年轻儿郎,笑道,“好了,至今日开始,元启便是顶天立地的大男人了。今年春闱,你定当竭尽全力,高中进士才是。”

元启是李祐今日被赋予的字。

李祐恭敬行礼,望向这位对自己寄予厚望的老人家,郑重道,“谢老大人。”

冠礼结束后,宋氏在阁中摆了筵席,到此,卫国公府的儿孙们还有姑娘们也就该出来会见外客才是。

今日达官贵人,王孙公爵,五姓七望中皆有人在,更有崔氏卢氏这样的大族,是大好的攀关系机会。

李晚宁带着弟弟妹妹们从阁外走了出来,却未见傅嘉鱼的身影。

“元启,怎的还愣着,还不快过来与我们坐上一坐。”有人笑着过来拉李祐,将他拉到外间男宾所在之处。

李祐仓促间回头看了一眼阁外纷扬雪花。

空荡荡的院门口,少了那道鲜活亮丽,始终甜甜的唤他“祐哥哥”的身影,不知为何,心底突然升起一抹淡淡的不安。

外头有几个是李祐在书院读书时的同窗,拉着他便问,“听说你未来夫人也会出席,怎的不见她?”

李祐皱着眉头,也不知傅嘉鱼在做什么。

内间,宋氏拉住李晚宁的手,眸光一厉,“宁姐儿,昭昭呢?”

这么多人等着见她,缘何这么久还没出来?

李晚宁凑到母亲身边,低声道,“母亲不用担心,女儿让周嬷嬷盯着她呢,说是早上起得太早有些头晕,要休息一会儿才过来,真是娇气得很,又难伺候,女儿便先过来了。”

宋氏疑惑道,“在你二弟的事上,她可从来不娇气。”

“那——”李晚宁心口莫名一跳,也觉得奇怪起来,“她莫不是还在二弟的生气?”

“这么大的日子,容不得她今日丢我国公府的脸面。”

宋氏沉了沉眉眼,招手唤来一个婆子,正准备让她去濯缨阁看看,就听门外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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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是快要成婚的人了,各种走动,明里暗里牵线搭桥,费尽了心力物力财力,才攀上太仆寺卿家的三公子。

可府里的主母却忙着二哥哥的冠礼,根本没时间替她操持嫁妆。

眼看就到二哥哥的冠礼,傅嘉鱼这丫头假意对二哥哥使着小性子,明面儿上爱搭不理,故意装冷漠,背地里却着急忙慌的为自己准备起嫁妆来,真是好大的手笔,不愧是谢家独女。

她面上带笑,心底却冷嗤了一声,恨得牙关发痒。

不过,她再是个庶女,也是出身卫国公府的庶女,岂能让傅嘉鱼一介商女小瞧了去。

于是下巴一抬,便径直往傅嘉鱼身侧的紫檀木玫瑰椅上坐了,笑道,“疏星,还不快去给我泡杯上好的雨前龙井来,上次我就说想喝,偏偏当时昭昭说没有,不知今日可有了没。”

疏星不忿的咬了咬唇,看自家姑娘一眼。

这位烟姑娘最爱来濯缨阁“打秋风”,什么好吃的好用的,稍不注意就会被她顺走,这哪里是国公府知书达理的姑娘,分明比大街上的乞丐还不如。

乞丐吃了嘴至少还会说句谢谢,她李晚烟拿了东西,各种颐指气使,欺负姑娘性子软,哪将自己当外人呐。

疏星赌气的站住不肯动。

李晚烟眼瞧着就要再次使唤,“疏星,怎么还不去?非要你们姑娘开口你才肯么?昭昭,你看看你院儿里的下人,总是这般不服管教。”

傅嘉鱼抬眸,看向李晚烟,微微一笑,“不好意思,今日也没有。”

疏星和月落齐齐露出笑容,姑娘可算是反击了!干得漂亮!

李晚烟一僵,目光一斜,落在傅嘉鱼清冷的脸蛋儿上,看陌生人似的看她,“昭昭,你怎么了?是不是病还没好?”

傅嘉鱼推开她伸来的手,淡漠道,“我身子乏了,不想见客,烟姐姐还是请先回吧。”

客?

她竟然说她是客?

李晚烟心底浮起一抹怪异,当然不肯走,她今日来,是来讨东西的,遂笑道,“昭昭,过几日就是二哥哥的好日子,冠礼后,你与二哥哥的婚事也该提上议程。只是,你也知道,姐姐也还有一个月便要嫁给太仆寺卿家的三公子,他们家虽不是大富大贵,和大姐姐的夫家长信侯不能比,但也算是东京城里数得上的清贵人家,你……”

这几日傅嘉鱼都未曾去惠和堂请安,没见着面,也不知她到底在闹什么幺蛾子。

她试探的问,“你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么?”

傅嘉鱼僵着身子,自嘲的垂下长睫,小手在身侧攥紧衣摆。

当然记得,她与李晚烟差不多年岁,本来她十五岁及笄,就该嫁给李祐为妻。

不过,去岁江畔月在诏狱带出来的旧疾一犯,连病了两个月,李祐陪伺在旁,哪有心思娶妻。

所以宋氏便想了个法子将成亲日子往后推延,还美其名曰,待李祐及冠,人也更成熟,到那时二人再成婚,对她也好。

她不知所以,却也觉得委屈难过极了,好几日闭门不出,饭也吃不下去,是李晚烟连夜来劝她想开些。

她满心以为宋氏和李晚烟是真心为她好,心底十分感动,在她哭着说自己身为庶女不知未来如何可怜时答应了她会帮她一把,待她日后成婚,若宋氏不为她操持嫁妆,她便替她添上几个箱笼。

谢家的箱笼,自然贵重。

随随便便添上几笔,也比卫国公府拿出来的多。

李晚烟当时高兴得直落泪,生怕她言而无信,当着她的面儿急吼吼的拿出丝绢让她黑纸白字写下来,哭道,“昭昭,你自己答应的,可千万不能不作数。你要在这最后写,如违此约,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李晚烟那晚急功近利的模样是那般明显。

而她却真心拿她当姐姐,从未怀疑她别有用心。

如今想来,她真的是,太蠢笨了。

李晚烟若真将她当妹妹,又岂会舍得让她拿命来赌神发咒。

傅嘉鱼眸子里一片悲凉,轻扯唇边,最后复归毫无波澜起伏的清冷。

她端坐在椅子上,看向李晚烟,淡道,“我还记得。”

李晚烟顿时高兴起来,“昭昭你记得就好,你这几日总不来母亲房里请安,我还以为——”

傅嘉鱼又打断她,“但我现在要收回当初说过的话。”

李晚烟一愣,眉心紧蹙,不悦起来,“昭昭,你此话何意?”

傅嘉鱼微微一笑,“就是字面意思,烟姐姐听不懂?你的嫁妆是卫国公府该操心的事,我只是一个傅姓外人,何时轮得到我来替姐姐你的嫁妆出力?”

“昭昭,你疯了?你可是赌过神发过咒的。”李晚烟从袖子里掏出那块丝绢,冷道,“如违此约,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这是你自己写下的,你难道就不怕老天爷惩罚你吗?”

“我有什么好怕的呢?”傅嘉鱼也不看那丝绢一眼,纯澈的眸子望进她怒意沸腾的眼睛,语气沁凉,“即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我也不想将谢氏的东西添进你李晚烟的嫁妆里。你要嫁人,是你的事,是夫人的事,不是我傅嘉鱼的事,更不是谢家的事,你自己不挣嫁妆,却来逼我一个父母双亡无依无靠的孤女?”

李晚烟心头怒火噌的一下冒起。

她都没嫌弃她一介商女高攀国公府,她却在她面前拿姿做态起来了?

真以为自己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吗!

一身上不得台面的铜臭气!

李晚烟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昭昭,你与二哥哥为了一个奴婢闹得不愉快,也没必要将气撒在我头上吧?我又没惹你生气,你凭什么不履行你的承诺给我嫁妆?上次你还答应送我一套上好的洛阳纸徽州墨,我都没找你要呢。”

傅嘉鱼拢起秀眉,简直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分明是她来找她这个外姓人要嫁妆,却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李晚烟,你当我这儿是慈善堂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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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晚烟怔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傅昭昭,你叫我什么?”

傅嘉鱼再也不愿受这窝囊气,嘴角冷冷勾起,“我濯缨阁的东西,你今日一个也别想再拿走。”

“你的濯缨阁?你别忘了,这里是卫国公府!”

傅嘉鱼微启红唇,淡笑一声,反诘,“卫国公府,不也是我谢家出钱修建的吗?”

李晚烟一时噎住了,难以置信的抽了抽嘴角,当真没想到,傅嘉鱼软糯的性子里竟还有些倔脾气。

要不到嫁妆,她怒极了,腾的一声从椅上站起来,居高临下盯着傅嘉鱼脸上的疏离,轻蔑一笑,“好好好,你不如约,我不怪你!我笑你辛辛苦苦为自己操办嫁妆,不会当真以为卫国公府世子夫人的位子,你傅昭昭就坐稳了罢!”

傅嘉鱼抬起幼嫩小脸,“为什么坐不稳?”

李晚烟恼羞成怒,只想讽刺而后快,“呵呵,你恐怕不知道,二哥哥他早就——”

话至一半,又忙捂住唇。

这可是宋氏勒令她们瞒着的,若叫傅嘉鱼知道了,只怕会闹翻天去。

傅嘉鱼明知故问,“他怎么?”

“他——”

“烟姐姐怎么不说话了?”

李晚烟不敢明说,高深莫测道,“呵,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傅嘉鱼无声冷笑,知她要说什么,无非是李祐早就在外有了外室,还与那女子有了夫妻之实。

她这个正经未婚妻实在算不得什么。

指不定哪一日,便叫那外室抢了少夫人的位子。

她们如此轻贱她,这少夫人的头衔,谁爱要谁要!

傅嘉鱼小脸泛白,直接冷下来,“疏星,我身子不舒服,请烟姐姐出去。”

疏星站出来,高高兴兴做了个请的姿势,那脸上的笑实在讨人嫌得很,“烟姑娘请回吧,我家姑娘这几日眼睛不好,看不得脏东西。”

傅嘉鱼一言不发,放任疏星嘲讽李晚烟。

李晚烟心里气得直痒痒,怒目瞪着她,讽笑,“傅昭昭,迟早有一日你会后悔的。”

“那就等我后悔的那日再说吧。”

傅嘉鱼淡漠一笑,起身回转进了落地罩里。

连日来没个晴天,天气冷得刺骨,窗外清雪淋漓,可李晚烟却忽然觉得,傅嘉鱼脸上的笑比这雪还冷。

这……还是她识得的那个胆小弱懦任人拿捏的傅嘉鱼吗?

她原以为她在故意拿乔,等着她来哄。

如今又不确定了。

从濯缨阁出来,李晚烟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猛地在风雪里止住步子。

碧莲差点儿撞上主子的后背,举着青绸伞,忙道,“姑娘,怎么了?”

李晚烟烦躁的皱着眉,“碧莲,你有没有觉得傅嘉鱼有些变了?她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难道江氏的事……被她知道了?啊!我得去告诉母亲,让她早做准备才是,不然在二哥哥的冠礼上闹出乱子来就不好了。”

碧莲眼睛一转,今日情形,她也觉得有些不对。

可自家姑娘是什么身份,姨娘身份低贱,是从外头买进来的,不是主母自己人。

她若在主母面前嚼舌根子,得罪了这位傅姑娘,日后可真别想要嫁妆了。

她急忙拉住自家姑娘,“主母夫人一心一意在二公子和大姑娘身上,何曾真正关心过姑娘你?傅姑娘只是心情不好,才对姑娘说了些重话,若姑娘此时去主母面前说道,倒是真的要与傅姑娘断绝姐妹之情了,到那时,姑娘丰厚的嫁妆从哪儿来?主母夫人总不会……像对大姑娘似的对姑娘你。”

李晚烟脸色难看起来。

“更何况。”碧莲又道,“那傅姑娘是最好哄骗的人,回头姑娘做了点心送过来,她必定会高高兴兴的与姑娘重修旧好,姑娘再说几句好话,那嫁妆不就手到擒来了么?”

李晚烟若有所思了一会儿,眼底精光一闪,唇角轻勾,“你说的也是,傅嘉鱼这种蠢货,活该被二哥哥骗得团团转。依我看呐,等那外室入了府,她迟早要被那外室压上一头,一辈子抬不起头来,真是活该。”

碧莲笑道,“那就不是我们该管的事儿了,姑娘只等着嫁人就是。”

一想起夫家的名望,李晚烟脸上重新拾起笑容,小心翼翼将那丝绢收进袖子里,“我小娘那不争气的东西,这么多年,真是半点儿嫁妆也没有替我攒下,哪有她那样做小娘的,全然不在意自己女儿未来的前程。好说歹说,我未来夫君也是太仆寺卿家的三公子顾野,我一个庶女,能攀上这样好的亲事,她们怎能不将我的事放在心上。不管怎么样,我的嫁妆不能少得太难看。刚刚傅昭昭那箱子里有一套点翠凤形翡翠钗,我瞧着倒是极为欢喜。”

碧莲上前搀扶着李晚烟往前走,笑说,“过几日,她与咱们二公子谈婚论嫁,心情一好,姑娘寻个时机去找她要来便是。”

李晚烟冷哼一声,“嗯。”

等她利用完傅嘉鱼,就等着看她被江氏欺负的笑话,到那时,心里头才是真的痛快呢。

……

濯缨阁内。

疏星有几分担心,“姑娘,你就不怕她去宋夫人面前嚼舌根么?”

傅嘉鱼坐在月落身侧,与她一同整理清单,闻言笑道,“无妨,她不敢去说。她只是个庶女,还要仰仗宋氏,若她去告状,到时我们主仆三人矢口否认不知情,宋氏只会反过来厌烦她多管闲事。”

月落接过话茬,“更何况,她还指望咱们姑娘的嫁妆,不可能当真得罪了我们姑娘,在宋氏面前与姑娘彻底撕破脸面。”

傅嘉鱼微微一笑,“是这个道理。”

疏星眨眨眼,姑娘往日看着呆呆的,如今怎的忽然变得机灵了不少?

李晚烟这种清高自傲的势利小人,终于被姑娘看出真面目了!

她就差喜极而涕,也赶忙加入月落的整理。

一个下午,三人竟整理出了四五个大箱子,整整齐齐的摞在屋子里,就这些,还不算这么多年花费在国公府里的。

傅嘉鱼一阵失神,清淡眸光缓缓扫过这些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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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老太君笑道,“宋夫人。”

“老太君您说。”宋氏扯了扯嘴角,只觉今日自己多年维护的脸面被丢得差不多了。

崔老太君牵着傅嘉鱼的小手,不怒而威,“孩子胆子小,劳烦你带带路。”

宋氏似笑非笑的瞪傅嘉鱼一眼,哪敢说个不字,忙带着女眷们往皎玉堂方向走。

沧浪阁在前院,卫国公府占地面积不算小,前院后宅分割明晰。

穿过垂花门,走过抄手游廊,又转过一个宽大的花园,才到了皎玉堂院门外,进了院门到书房,还有一段路程。

傅嘉鱼始终低着头跟在崔老太君身侧,有她在,宋氏也不敢越过她走在最前面。

她递给疏星一个眼神。

疏星会意,身子悄然脱离了人群,从角门不动声色进了皎玉堂内院。

而傅嘉鱼这才深吸一口气,带着崔老太君和身后的众多女眷,一起走到了掩映在一片竹林里的书房外。

果然……

她们人刚到,贼人没看见,却见书房窗户半开,里头动静不小,传来一阵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男人低沉的呼吸和女子娇嫩的呻吟,夹杂着男女互诉爱意衷肠的声音。

“阿月,你这小妖精。”

“呜,世子,妾身身子还没好,你轻些。”

“穿成这样来寻我,生怕我不敢惩罚你,嗯?”

“妾身是专门前来为世子庆贺的,世子还不领情么?若世子不领情的话,那妾身现在便走……”

“你敢。”

男人一句话落,书房内,女子痛苦又愉悦的声音又高亢了几分。

男人越发沉溺,呼吸粗重而炙热,恍惚中,又徐徐道,“阿月,别走,留下来陪我。”

那女子声音楚楚可怜,似被欺负得狠了,“可世子的未婚妻还在府内啊。”

男人声线嘶哑,终是意乱情迷,“阿月比那傅嘉鱼,不知好上多少倍。”

正是这一句,不知好上多少倍。

让傅嘉鱼脸色惨白,眼眶一酸,苦涩的泪水滚滚而落。

是啊,在李祐心里,她永远比不上女主江畔月光风霁月。

可光风霁月如他们,不也在书房这样神圣的地方,做那种龌龊的事么,他们又比她这商女高尚在哪儿呢?

在场所有女眷都惊呆了。

宋氏更是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呆怔在原地,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崔老太君站在最前头,书房里是什么情形,她看得最清楚,一想到身边的小姑娘正是那位世子口中不如通房的未婚妻,便抬手捂住小丫头的双眸,脸上浮起一抹怒意,“真是有伤风化!大家还不快出去!”

这一声矍铄洪亮的怒吼,才让宋氏如梦惊醒,她已顾不得体面,白着脸怒道,“真是造孽!来人!还不快去将那贼妇给我捆起来!”

几个仆妇手忙脚乱的冲了进去。

说完宋氏又回头对众女眷们想解释什么,张了张口。

看着那一张张轻蔑嘲讽的脸,恁是哽了许久,抱歉的话才说出口。

国公府闹出这种丑事,大家也不好再留下来看热闹。

不过,只要过了今日,国公府的丑闻一夜之间便能传遍整个东京城。

世间总不乏看笑话的人,只是可怜了傅家那位少失恃怙的小娘子,眼看就要嫁人了,偏在这时候未婚夫与别的女子在书房偷情,还是在冠礼上被这么多人发现,这事儿放任何门户里都会被狠狠戳上脊梁骨!

男子还好,不过是多了个风流多情的名声,将那女子开了脸收在房里做个妾侍也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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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傅小娘子呢?

人还未过门,就被别的女子捷足先登。

就算日后做了国公府的主母,今日之辱,也会伴随她一辈子,去哪儿都抬不起头。

大家叹了口气,都心疼起这位小娘子来。

然而,不等大家从皎玉堂撤离。

傅嘉鱼却轻轻放开崔老太君的手,瘦弱单薄的身子从人群里站出来,走到中央,淡淡的看着从书房内衣衫凌乱着被捆出来的江畔月,一双眼蓦的通红。

纷纷扬扬的风雪里,她小脸发白,带着哭腔,扬声道,“李祐负我,还请诸位夫人作证。今日,我傅嘉鱼要与卫国公府世子李祐退婚!”

退婚?

众人又是大惊,刚拔起的步子,又放了下来。

莫说宋氏气得浑身发抖,便是刚整理好衣冠从书房走出来的李祐,亦皱起了眉头。

他冰冷的视线看向立在庭中的傅氏。

刚欢好过的俊脸还带着一丝薄红。

“傅昭昭,你在说什么浑话。”

傅嘉鱼抬起带泪的眸子,沁凉的眸光与他对视,明明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却仍旧坚定的站在那儿,不畏惧所有人的目光,直直的,望进他漆黑深邃的眼眸里。

“我没有说浑话。”她苦笑一声,心口钝痛,仿佛刀割一般,却依然认真道,“虽然我不知她是什么身份,但世子既然愿意与她在书房苟且,便是对不起娘亲为我承诺下的这桩婚姻。”

苟且二字,让李祐俊脸一沉,“我与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傅嘉鱼自嘲,“那是怎样?难不成,她才是世子的未婚妻?”

李祐有些失了耐心,看着傅嘉鱼伤心欲绝的小脸,又觉得心底莫名失落,“傅昭昭!”

风雪迷人眼,寒意叫人浑身发颤。

傅嘉鱼转身,对着各家女眷盈盈下拜,漂亮的杏眸里含着两包可怜的泪水,“我娘亲虽去世得早,但五岁之前,我也是同娘亲生活过的,我们谢家的女儿,即便身份低微,也绝不与人做妾。”

李祐走到她身前,盯着她通红的眼眸,烦躁道,“你不是妾!”

傅嘉鱼笑得脆弱,“那我是什么?是今日国公府最大的笑话?”

李祐说不出来,他不可能当着如此多人的面,告诉她江氏只是他养在外宅的女人,威胁不到她世子夫人的地位。

更何况,江氏太傅之女的身份也不容许他在此刻暴露。

李祐不说话,傅嘉鱼却已看透了他的心思。

无非是保江氏,弃她而已。

江氏被捆着出来,嘴是被堵着的,脸上盖着帕子,这种场合下,他还是顾及了她江氏的脸面,却将她傅嘉鱼的脸拿出来肆意蹂躏。

他们都觉得只要过了今日,再好言好语的将她这个傻子哄回来就罢了,江氏却是需要保护的。

她想笑,却又笑不出来,薄唇微张,眼泪便不听话的往下落,“傅嘉鱼与李祐,自今日开始,再无干系!在场诸位皆是见证,如有后悔,我傅嘉鱼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说罢,转身就走。

徒留一院子女人面面相觑。

宋氏眯了眯眼睛,扯过李晚宁,沉声道,“宁姐儿,你亲自去,让人把她给我绑起来,绝不许她离开国公府半步!”

李晚宁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点了点头,趁众人不注意,赶紧找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跟上了傅嘉鱼。

事情已经发生了,宋氏只好说着对不起,先让大家都离开。

众女眷也都知道不该留下来管别人府上的家务事,识趣的往前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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