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情感里没有专家,一个都没有,这至少是我当时或现在的想法。号称的情感专家,自己的感情其实“一塌糊涂”,不是因为情感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有如像造一辆探索“宇宙”的飞船,要有多高的技术含量,也不是如造一颗原子弹那般复杂与充满冒险。
恰恰相反,情感是一道没有什么高难度技术含量的“心理方程式”,或者更像是一道并不复杂的“简单数学等式”。
情感真正的难点在于,它总是像一个故意捣乱的孩子,经常会打乱你的“思维与行为模式与节奏”,或天生就像一种左右抜河运动的竞技,总会给你设置“两难之局”,这个“情感博弈”的运动,任何人都无法给你答案——甚至包括你自己,你怎么选择,都不会有“完美中的完美”结局。
在情感的世界不存在“绝世武功”,能让你不变应万变,一招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固定套路”。也不是你一部光“挥刀自宫”,专心苦练就能练成的《葵花宝典》。它更多的是让你在情感的大海中,生长出强大的心灵,让你彻底克服恐惧,能在情感的海洋自由游弋,能超越大海,
也能在离开海面的天空,自由飞翔。
一下车,我的心就像一支精准的导航仪,直接定位到苹民在的地方。到达已是下午三点。也许苹还没下班?经过苹的宿舍,看着紧锁的门,我暗暗想着。
这条熟悉的玉米街,进入深秋后,显的比以前要萧瑟与宁静些,裏着寒意的秋风,轻轻地吹拂着脸颊,一阵身体微微的顫粟,与坐车的困乏,如一对有缘人一般相聚。
带着对苹思念的情感能量损耗所引发的疲惫,我靠在床头,再一次进入了梦乡。
[玉米……玉米……]“嘭嘭”的敲门声音,把我从死死的睡眠中“抢救”过来。我如苹她们在急诊室抢救濒死病人被电击般,猛地从床上爬起,意识很快恢复到“白天清醒模式”。
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没错,是苹。我兴奋地一打开房门,就看到了那张久违的脸,还带着淡淡的红晕。
[你……怎么?……]渴望想见的人近在眼前时,此刻我却无法流畅表达心中的万语千言。
[你真回来了?嘻嘻……我现在一下班,已习惯先来你的房间。]苹嘻嘻笑着微仰视地看着我说。
[我……刚到不久.]我一边把苹让进房间,一边说道。
[我怎么感觉好久没见到你了啊?……带什么好吃的给我没?……]苹的脸儿红了红,眼光避开了我的注视目光,在房间里没有目标的快速扫视。
[我煮玉米给你吃……]我看着苹的样子,突然笑了,她总是那么活泼开朗,如深秋午后的阳光,柔软温暖。
[好啊……算我今天没白想你……]苹眨了眨眼睛望着我,带着十分喜悦的目光,右手轻轻地把垂下的头发,拢到脑后。
[我也是……]我轻轻地说。
是的,仿佛一天时间,我就感觉自己好像不能少了苹。那以前在一起“共处的知己时光”,
也一瞬间重新涂上了“情感的色彩”,回溯时光才明白,那就是一种“鱼在水里从不意识到水本身”的情感,只是以前自己的“敏感缺失”,才没发现自己其实早已陷入情感之网。
莫名其妙的是,也没有“逻辑性”的是,当我心底里明白,我对苹是一种男女之情后,
我却不能像以前一样,在苹的面前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不能像以前一样轻松自如的谈笑风生,也不能如往昔一般,与她流利探讨对某本书的阅读心得与收获。
而苹似乎没受什么影响。稍不同的是,苹对我说话的语气,比往常好像温柔了些,也害羞了些。
在每一次下班,我在房间里看着某本书,或悠闲地抜弄着心爱的吉他时,苹总是会在离房二三十米外就喊着她给我起的“艺名”:[玉米……玉米]。
她的室友兼同学丹还常调倪苹这一点,说,是否你们已在一起了?每每此时,苹都会露出一幅很难为情的表情,一幅不置可否的模样,同时微微地用眼角瞟着我。
这种心照不宣的“心有灵犀”,我却突然有一丝丝迷茫:我喜欢苹,苹呢?我需要明确的答案。但答案在哪里?
通过理性分析与苹一起交往的种种,我得出的永远是“左右摇摆的答案”。
在这样带着疑惑的焦虑中,与苹一起的介于友谊与爱之间的模糊情感里,我一天天的愈加迷茫与心慌。突然如一个失去了美丽气球的孩子,变得闷闷不乐与耿耿于怀。
我突然想起当初刚来到医院实习时,一位美丽的中年带教女老师问我:[有没有找朋友了?]
[还没…]我回答。
[为什么没找呢?]
[我的目标是30岁前不谈男女之情,先立业后成家。]我一幅坚定的眼神,那时我真心那么想。
[切……话不要说太早,孩子。假如有一天,你碰到了一位你非常爱的姑娘,她也恰好爱你,你就不会那样想了。情感这东西,往往是无法规划与计划的……]老师摇了摇头,看着我笑了笑。
我那时心底却不服气,心想:老师你又不是我。
想到此,我竟然不经意地打了个冷颤,不禁对老师的话,突然“崇拜”起来,在“崇拜”之外,却有点点担心:是啊,苹喜欢我吗?
所以,我开始去苹那里,寻找这个让我“七上八下朝思暮想”的答案,解开这个让我“悬在半空”的“千古之迷”。
10
什么是青春?这个问题你问多少人,就会有多少人以自己理解的方式,与以自己体验的感觉而说出几百种答案。
青春就是勇敢,也最“无知无畏与莽撞幼稚”,我们总在那些时光,在话语表达上,加一个“最”字:最爱的人,最让我心动的人,这世上只有你对我“最”好等等。
回首往昔,才发现所谓的“最”,只不过是“自欺欺人”,或是“夸大其词”。在“青春散场”后,伴随着时光流逝,“最”变成了遥远的模糊风景。
但谁没在青春时光做过些“疯狂”的事呢?
我们总是要“与众不同”,以显示我们的“青春活力”;我们总是要“叛逆不乖”,以炫耀我们与父辈的“文化代沟”;我们总是要“我行我素”,以证明我们的“特立独行”。
不管每个人如何定义“青春”,但似乎都有一个“情”字。
青春仿佛是“情感”的实验室,在那我们能放下自我,我们很勇敢,在美好的时光,为喜欢的人,去“疯狂”的爱一场。
成了,是青春的回忆,败了,是青春的成长。
苹的一笑一颦,皆重重地融入了我的脑海,也深深地铭刻在了我的心房。
苹与我依然如往常,苹依然喜欢下班后就跑到我的房间。有她在的时空,总是能感觉到“宽敞明亮”,如已到初冬的温暖阳光,洒遍了房里房外,还有在心房流淌。
情感这个“其妙”的事物,会压缩你“意识的焦点”,当你喜欢上一个人时,你的“意识世界仿佛就只有这个人,其他周围的事物,变得渺小,也仿佛变的比平时少了很多的“美丽”,
美丽的风景全聚焦于一人之上。
当你“患上”情感这种“病”时,你还依然觉得理所当然,觉是没什么两样。
我似乎越来越离不开苹,下班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苹的身影。
苹似乎来房间的理由也变多了,如借一本书,听我弹吉他,借一盘卡带,或给我些她刚买回的“阿尔卑斯”糖等等。
[玉米……我们住这到医院住院部,要经过太平间,我半夜一个人去值班会害怕,你今晚送我去……]我弹奏完《兰花草》,苹突然说,眼睛看了看我,然后微微地垂下头,双手有点慌张地揉搓着上衣衣角。
[哦……]我轻轻地放下吉他,有种恍惚感,我没想到苹会突然说这个。
[嘻嘻……开玩笑的……]苹突然抬头望着我,挤出一丝笑容。
[没关系,我送你……我们是……好朋友……嘛]我注视着苹,也笑了笑。
[哦……我们…只是好朋友吗?]苹用略带失望的眼神看了看我说。
[我……]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那不可反悔啊,今晚送我,玉米。]苹起身,然后走出了房间。
[恩…]我轻轻的应答,苹没听见就已消失在眼前。
我到底在害怕什么?我在担心什么?为什么我不能自如向苹表达我的情感?难道我与苹就要在这种“模糊”的关系中一直“虚度”下去?
与秀的童年记忆牵绊有关吗?还是是是我懦弱的借口?我突然不了解自己,迷茫的青春,如一团雾,模糊着我的世界。
[走吧,快零点了……]我放下手中的《尘埃落定》,对苹轻轻地说。苹也放下手中的《百年孤独》,然后站了起来。
[恩……]苹应了一声。
我们正欲向外走去时,苹向我摆了摆手,示意我等一下。[你这有没什么绑绳之类的,今晚我刚洗了头,忘带发带与发夹了……这么晚我不想回房间,怕打扰丹。]
[你等等]我四下搜了下房间,看见一本书册上有一条曾经是运动鞋带的绳子,我扯下绳子,递给苹。
[鞋带吗……]苹突然咯咯笑起来,用怪怪的眼神看着我。
[恩……只有这个……]我难为情地抓了抓后脑勺。
[好吧,我绑着看看…]苹一边绑着散落的长发,一边瞟着我说道。
[是不是好丑?]苹侧过身子,摇晃着马尾辫,示意让我看看。
[我觉得挺好的……]我柔声回答。
[好吧,信你。]苹嫣然一笑。
初冬的子夜,比白天寒冷了许多,夜空依稀能看见寥落的星星,从宿舍到苹值夜班的外科住院部有将近半公里,要经过一处医院的停尸房,这条小道在半夜犹显阴森,也难怪苹会害怕。
[苹,你以前怎么敢半夜走这条路啊?]
[以前我到了停尸房那,我都是硬着头皮快速地跑过去的……]
[哦……那以后你夜班我都来送你]
[真的吗?]苹突然停下脚步,侧身看着我,黑暗中我听出了她声音中的喜悦。
我也停下了脚步,侧脸对着苹说道:[真的]
送完苹后,我在返回的路上,心里感到一种幸福的喜悦,在这么深的夜,与苹在一起的走着,让我感到如此美好。突然有一个奇怪与莫名其妙的念头闪现在我的脑海:我要写一封信给苹。
已将近零点三十分了,我依然毫无睡意,我找来一本信纸,和一支笔,开始给苹写信:
苹,我喜欢你……
10
爱需不需表达?需要,还是不需要?
情感始终是一种身心灵构筑成的“地下河”能量的流动,只有能量的流动,生命才得以“可持续发展”,如水干涸变成水汽,随风飘至遥远的天空,化做一朵朵柔滑如丝的白云,随着空气的流动,最后又化成连绵不绝的雨,如甘霖回循环降落至美丽的人间。
情感的底层是能量,表层却是爱。
即然爱与情感,都是一种能量,那就唯有在流动中,
方能保持清澈明净,
让简单纯粹的心灵的天空,
映照在你时光流逝的长河里,
再挂一盏执著的明月,
给你“谁的青春不迷茫”的迷茫青春,
提供一路前行的指示灯光。
情感是每一个人历史河流中,
必不可干枯的一道侧流,
它会在融入河流中前进时,
碰上奔腾入海前的巨石,
却瞬间创造出一片片动人动心的“晶莹剔透”的浪花,
在岁月流逝的方向,
一路快速自由流动,
只为流入传说中的大海。
在这次单行不可逆行的旅途,
你带着你所有的信心与勇气,
徒步在历史长河的河畔,
欣赏着一路愉悦你身心的风景,
也许随着时间的推移,
心灵长出了麻木的老茧,
磨出了“动摇”的血痕,
你渐渐丢掉或遗失了一件又一件的行嚢,
直至感觉到勒住心房的重力,
才发现“情感”是最重的行李,
那里面装着你“亲情友情爱情的纠缠”。
我用尽了那一晚所有的爱的信心与勇敢,
那流淌出来的心灵能量,
传至笔尖,
然后转录出一颗颗对苹的倾诉的文字
——这竟然是人生中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的情感表白信。
整个窗外的黑色世界,
如沉睡中的婴儿般安详,
在熟睡人们的梦中世界,
是否有一幕幕不可破解的离合悲欢,
抑或是,
又有多少男女,
亦如我一样,
点着孤灯一盏,
让文字在情绪的包裏中,
纠缠、
彷徨,
甜蜜,
迷茫,
喜悦,
兴奋,
也有被夜传染的,
淡淡的忧伤与微微的心慌。
当我写好信,
放下手中之笔
小心翼翼折好时,
却在那一刹那,
滴下了一滴脆弱下的坚强
渗漏出来的泪,
如一颗山谷中的泉水之珠,
滴在了一片长满青苔的石上。
事到如今,
我依然没弄明白,
会在十几年未有过流泪的那个夜晚,
会“莫名其妙”的流泪
——是不是男儿有泪不轻弹,
男儿无泪至极限,
如久逢甘霖的大地,
引发了“洪灾的反弹”?
也许这是没有答案的答案,
就如我在那个人生中第一次失眠整夜的夜晚,
我会突发奇想,
写一封信给苹一样,
没有有迹可循的迹象,
也没有明晰合情合理的答案。
第二天周末的清晨,
我把信夹在了《尘埃落定》,
经于苹的室友丹之手,
还给了未下班的苹。
我想,
如果苹真懂,
会找到书中的信。
那天白天,
我带着睡眠不足的身体,
在这座城市漫无目地的
逛了整整一天,
我放下了所有有意识的思考与目的,
走在纵横交错的人行道,
静静地徜徉在公园的花丛与灌木丛间,
悠闲地走在林荫大道……
我依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无目的行走,
一开始只是一个念头:想出去走走,
然而却如多米诺骨牌一般,
一个地方一个地方……
让脚的自然记忆,
走在这座城市的公路,
大街,
人行道,
公园,
最后来到了我与苹和玉米街同学最喜欢来的古浮桥。
来到浮桥,
天色已晚,
初冬的夕阳的余晖,
早已消失怠尽,
只留下影影绰绰的连绵的山,
还有浮桥上人来人往的人影,
还有徐徐航行在江面的船只,
还有那不知谁家少年放飞的河灯,
如天上坠落的火流星,
移动在因黑色模糊了天空与江面界线的江上。
我静静地坐上浮桥的船头,
江面吹来的冷风,
触摸着滴过眼泪的眼角,
风吹过处,
风干成一道“痕”,
只留下一身因一天行走的疲惫,
在这个此刻仿佛只有我一个人的地方,
静静的释放,
一种油然而生的“疲惫中的淡然”,
滑入了江水,
如一尾滑动的鱼儿,
游向看不清的黑暗的远方……
江水轻轻拍打着浮桥,
如一位痴情的人儿,
对思念的人,
在心里悄悄倾诉衷肠,
水波的微微荡漾,
带着连成一片的船只,
也跟随的摇晃。
[此刻,苹在做什么]
我望着四周的模糊的江水,
喃喃说道。
她应该在她那个床上小桌前,
双腿盘坐,
在静静地看书吧。
她也许还时不时在书上划着写着,
也时不时把因低头垂下的头发,
拢到耳朵后面。
这个画面是每当我经过苹的房间,
那窗户透出的黄色灯光时,
就会在脑海自动浮现的画面。
是不是从这个画面的开始,
才渐渐从映入我的脑海,
然后闯入我的内心,
最后让我爱上的呢?
也许在灯下认真阅读的女子,
在我心中是最美丽的夜景吧。
至少我是真那么想。
是时候回去了。
我缓缓站起身子。
苹,
一天不见,
你好吗?
你可曾想过我?
哪怕一分钟。
我快速地移动脚步,
借助微弱的灯光,
离开了浮桥……